王止君按照偵探所提供的地址一路行來,看見的盡是低落的平房,那條街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到處坑坑窪窪的,司機已經儘量繞過那些坑洞,但是還是顛的不停,她坐在裡面被顛的胃直翻騰,頭暈沉沉的直想吐。
古老的街道兩旁有些已經半枯死的梧桐樹,樹葉堆積在道路兩旁,擠滿了大小不一,亂七八糟的店鋪,販魚鋪挨着糖果鋪,飯店又靠着美容廳。
“夫人,前面的路太狹窄了,車子開不過去了。”司機面有難色的回過頭對着王止君說道,王止君看看自己身上簇新的華麗冰蟬絲綢襯衫,怎麼看都和那些穿着洗的泛白的尼龍布,頭髮亂七八糟盤在肩膀上面的婦人不協調,皺了皺眉頭,“沒有別的路了嗎?”
司機愁眉不展,他平素都是給總經理開車的,跑的多是市中心的柏油馬路,這種鄉村小道還是第一回走,被王止君抓包來做這苦差事就已經滿腹怨言了,雖然車上有衛星定位儀,但是夫人給的地址愣是沒有座標。
路,肯定是有的,但是他不想再跑了,如果今天坐在車裡是史正梅或是賈正,他一定屁顛屁顛的下車幫問哪裡還有路能走。
但是這個總經理夫人一向就不受待見的,而且爲人乖戾囂張,他們下面當司機的都頗有怨言,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便推脫說沒路了。
王止君一邊跳着腳躲開路邊的髒污水坑一邊掏出手帕捂住嘴,不知道哪裡飄來陣陣腥臭味,她本來就被車子顛的難受,加上這種味道,更是想吐的不行。
看看這環境,再想到李婉那黑框眼鏡和磨姑頭,王止君心裡就不舒服起來,論身世,論家境,論相貌,論出生,她哪一點能配得上自己的兒子,真不知道用了什麼狐媚手段?
司機跟在後面,心裡暗自好笑,但是臉上仍一本正經,爲王止君擋開那些擁擠靠近過來的人羣,兩個人好不容易像闖關一樣的走過這條不足百米的通道,王止君鬆了口氣,放下手帕,“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司機不敢說,你以爲人人和賈家一樣有錢啊,大多數人生活都不如意,像這種小地方,一輩子在香與臭之間打滾,活的不知道有多困難,就比如他們,伴君如伴虎,老總一時心情不好,不是扣工資就是炒魷魚。
老闆出去泡妞你肯定要保密,偏偏老闆夫人又威脅利誘的一定要說出秘密,得罪誰都不好,想裝腔作勢,裝傻充愣都不行,只有認清形勢,看誰的風頭更高一點往哪裡靠。
哪個不難,都難!
“愣着幹什麼,把地址掏出來看下,是不是走錯了。”越往前走,房子越來越少,盡是田野了,哪裡有什麼房子。
司機連忙拋開埋怨的思緒從口袋裡掏出地址,認真的對照着周圍的地理方位,然後肯定的說道,“夫人,沒錯,就在這個地方。”
王止君瞪了瞪他。
“難道說他們家是住在地底下的,這裡遍地是菜園子和田野,還有幾顆樹,哪裡有人家?”
“是,是,我再找找,夫人請稍等。”司機連忙低頭認錯,貓着腰往前躥去,眼睛猛往四處瞧,終於在某塊地裡看見了一個正在澆菜園子的老農,忙上前搭話,首先就遞了根菸過去,王止君只看見那倆個人雲裡來霧裡去,不時點頭微笑,然後司機點頭哈腰的笑着,一溜煙的跑過來。
王止君早就不耐煩了,天知道這裡的路面是怎麼回事,如果是硬的還好些,偏是些鬆軟的泥土,她的高跟鞋每走一步就往裡面陷一點,才幾步路,原本鋥亮漂亮的鞋面上就全是草和泥點了,看着昨天新買的鞋子變成這樣,她不生氣纔怪,所以司機剛上前來準備說話,她甩手一個耳光就掄了上去。
司機猛然擡起頭怒目而視,雙眼通紅,拳頭緊緊握的咯咯響,王止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繼爾又往前跨了一步,從泥裡撥出高跟鞋跟,顫聲道,“沒用的廢物,你瞪我幹什麼,誰給你的膽子?”
司機的頭慢慢低了下去,聲音很低很沉,卻有些陰暗,“夫人,我錯了,讓您久等了,已經問到路了,請跟我來。”
王止君看他低下頭去,心裡慢慢浮上一絲不屑,冷笑一聲,“你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一條狗,給你三分顏色還想開染房了,瞪人之前先看看你拿的是誰家工資,端的是誰家飯碗?前面帶路!”
她想她真是腦子燒壞掉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應該叫那李婉來見她纔對,幹嘛跑來這裡受這種罪。
司機默默的轉過身,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往前走,走的很快,轉眼就落下一大段距離,王止君拿着名牌包,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氣喘吁吁的罵道,“急着去投胎是不是,跑那麼快乾什麼?”
司機不說話,繼續埋頭往前趕,王止君也顧不上了,但是越走越不對勁,因爲前面越來越空曠,盡是綠油油的田地,有的田裡還映着白晃晃的水面,有的水田邊還立着灰色水泥柱建成的電線杆,有些舊的都脫落出裡面的灰白色了。
“該死的東西,你把我帶哪裡來了?”王止君艱難的走着,突然發現現在比剛纔更難撥出鞋子來,她用力的把腳往上一拉,腳下頓時輕鬆了,但是鞋子仍陷在泥裡,撥出來的是腳而已。
那司機已經大踏步的跳躍起來,跳到對面的田埂上面,臉上掛着冰凍死人的冷笑,“老子不幹了,受夠了這口氣,我現在 立即就去寫辭職報告,拜拜了您呢。”
“喂,你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啊?”王止君着急的大喊,但是那司機頭也不回,一下子就沒了人影,她急的沒辦法,也顧不上髒了,只得用手去泥里拉皮鞋,誰知在左腳獨立,右腳懸空的情況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直直的撲進了水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