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遲鈍這個屬性上已經登峰造極，但經歷了那麼多，陳禹如今還是能夠感覺到這個問題中的違和成分。
“什麼意思？”不確定問題背後究竟藏着怎樣的意味，他也不敢貿然作答。
陸母翹起嘴角，至少看起來只是在隨意交談：“別擔心，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隨便問問而已。”
心裡是一萬個不相信，陳禹卻也不好表現出來：“可以說是上下屬的關係，也可以說是朋友的關係。”
陸母眼中閃過輕微的波動：“朋友關係也分很多種，說得再具體一點。”
“論程度的話——應該是親友等級的？”
“爲什麼是疑問句？”
“因爲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但關係不錯這點是可以肯定的。”停頓片刻，陳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妹妹她也是一樣。”
“雖然這也是好消息，但我想問的可不是這些。”停頓片刻，陸母的追問完全沒有妥協的意思，“你們會長的私人愛好，知道的人應該很少吧？”
陳禹老實點頭：“嗯，因爲也不是可以宣揚的事。”
“那這個秘密你是從什麼渠道瞭解的？”
“是會長她想去……具體細節不方便說明，但是從她本人嘴裡聽到的。”
眉宇間涌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陸母扶住額角稍稍歪過頭來：“爲了避免誤會，我還有一點需要確認——這個秘密是你還是你妹妹先知道的？”
沒有領會到問題背後的深意，陳禹一五一十地講道：“是我。”
“別告訴我是在那之後，你們會長才開始和詩瑤改善關係的。”
他沉吟半秒，抽了口涼氣：“爲什麼能猜到？”
“你這孩子，跟我裝傻是嗎？”
“我剛纔是不是又說錯話了？”陳禹無奈地按住太陽穴——好像自己總是會讓人陷入無語的狀態？
仔細盯着他的面孔打量許久，陸母才闔上雙眼擺動手掌：“看錶情我只能相信你說的是實話。那作爲預防針我先把話說出來，我也不是那麼頑固的家長，不論遇到什麼你都可以找我來商量。”
像是有什麼不能安心般，陸母在停頓之後，帶着猶豫的表情接着囑咐：“無論如何，你都別忘了自己身爲學生的本分。”
“我知道了。”縱然對於這份叮囑感到一頭霧水，陳禹答應起來也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畢竟講的都是本就該遵守的。
“你知道就好，我先上去了。有些話要和你妹妹說，你千萬別上來。”
“等一下，那個……”
“放心，絕對不會再像剛纔那樣出爭執了。”
“那我就在下面休息一會兒好了。”
看着母親一步步遠去的背影，他莫名從中感受到了一分心力憔悴。
……
“老媽，你們兩個說什麼了？怎麼你的臉色這麼差？”
“我就是想和你討論這件事來着。”
雖然已經知道問題是什麼，陸詩瑤還是按照正常的談話順序一點點推進：“是關於誰的？”
“你們會長。”
“叫紀雪妍。”
“我沒問名字——當然知道了也不錯。”陸母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和你哥的關係怎麼樣？”
“那兩個人間的問題我怎麼會知道？”陸詩瑤不假思索地迴避了問題。
“原來如此，對那兩個人的事你半點都不瞭解也算情理之中。”陸母露出苦惱的表情，“這下想要了解具體情況就變得困難了啊。這樣的話，就只能把她請過來談談才行。”
“現在這個時候把人請過來，還是家長叫人，會把人家嚇到的吧？”
“那可不一定。”陸母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弧線，“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應該會很樂意和我碰面纔對。”
陸詩瑤臉色驟變：“這話什麼意思？”
“只是我的推測而已，既然你不清楚那兩個人的關係，我就不誤導你了。”
“哪怕是誤導，我也想聽聽。”
“爲什麼？”
“因爲……連一起生活的我都不知道的事，你現在知道了，會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真覺得自己能敷衍過去嗎？”聽完她的辯解，陸母卻皺起眉毛，滿臉的無法認同，“你柳姨知道的事我可能會不知道嗎？”
下意識地眯起雙眼，長髮的少女壓低嗓音：“她說什麼了？”
“本來想等明天再說的，但既然現在提到，就順勢解決吧。”用不容抗拒的語氣做好了鋪墊，陸母開口道，“你對他的心情已經超出親人之間的範疇了吧？”
“是柳姨說的？”
“她當然不會說這種話，”滿臉平靜地聳聳肩，陸母娓娓道來，“但她經常話裡話外帶着撮合你們的意思，我當然會多想一點……”
“所以就是沒有證據嘍。”
“看起來連你的言行都要重新規範了啊，我不記得把你教育成敢這麼頂嘴的人啊。”
“這是據理力爭。”
“依我看，充其量也就是胡攪蠻纏罷了。”
“胡攪蠻纏。”將這四個字反覆咀嚼，嚥下，陸詩瑤忽地表情一變，“好吧，確實是我在胡攪蠻纏，而且在之前講的也對。”
她深吸氣，拍打心口挺起了胸膛：“沒錯，現在填滿這裡的，早就不是單純的親情了。”
“依賴和喜歡很容易混淆。”
“我已經是可以分清這些的年紀了。”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都不敢說自己能看準。”
“可我就是有這種自信。”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陸詩瑤眼中沒有半點迷茫，甚至還閃爍着明亮的光彩，“再說，由依賴衍生出的喜歡不也很好嗎？”
“露出這種表情，看起來是沒辦法讓你改變心意了。”就算有段日子不見，陸母對於自己女兒情緒的把握還是沒有任何問題，“老實說，我是反對的，但並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能同意？”
“少做夢了，我到現在都是極力反對的，如果你想的話，我完全可以給你證明一下。”
“那就不用了，您舟車勞頓那麼久，現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的好。”
“現在拍馬屁不覺得太晚了？”陸母搖搖頭，“關於你們會長的事，現在有別的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