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挑撥是激怒人常用的手法，但是被人類輕視，對魔王而言還是頭一遭，心中的火氣多少有些壓制不住。
他擡起下頜作睥睨狀：“原來只是熱身啊，怪不得力氣這麼小，害的我以爲是小孩子來找我過招呢。”
“我估計以你的年齡這麼說應該也不算錯。”聳了聳肩，陳禹混不在乎地活動起手腕，“不過我看你應對起來也有點吃力啊，莫非也跟我一樣是在熱身？”
對方冷哼出聲，撇過視線不再言語。
“被人捉住痛腳就氣急敗壞了？”心中浮現出某人張揚挑釁的神情，他索性有樣學樣，眉毛高高挑起，“你說你這麼大個人，怎麼還沉不住氣呢？”
對方暴起發難，長矛瞬間跨越數米的距離直刺他面門。
急了啊——心中默唸，陳禹嘴角不禁上揚了幾分。雖然對方還是板着一張冷冰冰的面孔，但攻勢的兇狠程度比方纔要高了數倍不止。
只要進攻的慾望快速膨脹，那對於細節把控勢必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到位。這點作爲對手的魔王應該也清楚，但會不會在乎就是另一碼事了——他的每句話裡都透露出對於人類的不屑，抱持這種態度，潛意識裡難免會輕視。
再加上他之前有所留手，爆發偷襲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錯身讓開長矛，他舉刀架住矛身，手肘朝對方臉上招呼過去。
魔王鬆開握在前段的手掌接住肘擊，另一隻手則狠狠拍擊尾端。長矛以刀鋒爲支點打了個轉，帶着獵獵風聲掃向陳禹腦側。
矛頭未到，冰冷的殺意已讓他後脖頸的寒毛全部立起。
抵住刀背的左手彈起，將長矛前端攥緊掌心，陳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對方也一把抓住長矛末尾，猩紅的血氣順着長矛涌上來，黏住陳禹的手掌。他連忙拉扯另一條手臂，發現也是紋絲不動。
“抓到你了，小泥鰍。”從牙縫裡擠出怒火，魔王右手錶皮一陣鼓動，五根手指扭曲膨脹。令人膽寒的爪子撕碎皮膚露出細長鋒利的指甲。
陳禹絲毫不懷疑，這賣相驚人的爪子絕對能輕易剜下大片血肉。
但以他兩條手臂被剝奪活動自由的狀態，躲閃已幾乎不可能。魔王面露獰笑，朝他臉上抓來。
眼見指尖就要貼上臉龐，陳禹深吸一口氣而後屏住呼吸。
橙色的火焰從右手肘噴出，直奔魔王尚帶得意的面門。火焰凝聚成龍頭模樣，上下顎一張一合，把頭顱整個包裹進去。
然而龍口終究還是無法閉合，縱然火焰再怎麼升騰跳躍，魔王的脖子就是卡在那裡。
縱然心裡清楚這種程度的偷襲不能造成有效殺傷，但親眼驗證還是讓陳禹不禁嘆息了一聲。火焰撕碎血色的枷鎖，整個人重獲自由。
僵持片刻，龍頭忽然鼓脹變形，碰的一聲消散化作漫天火花四散開來，血色液體從內部涌出，讓魔王的面孔重新暴露出來。
“混賬小鬼。”雖然沒受傷，但他面上還是不免狼狽。
他下意識地就要舉爪拍過去，卻猛然發現視野中已經沒有人影，甚至氣息也在他的感知中消失。
想陰人卻落入對方的陷阱，他哪能吞下這口惡氣，聲音中的怒火不加絲毫遮掩：“去哪了？”
“找誰呢？”輕飄飄的聲音從下方傳來，與之一同衝上來的，還有將所有殺意都隱藏在漆黑中的長刀。
奮力把身子向後折，魔王試圖閃躲。不過陳禹哪會讓他得逞，出聲迴應的瞬間，長刀就已然貼上對方的喉嚨。話音落下，刀上頓時火光大作，涌上來的血色氣流一時間被阻隔在外。他雙手握住刀柄，力道全部灌注進刀身一拉一扯。
大好的頭顱拋上半空。他驟然爆發的實力遠遠超出對方預料，以至於魔王連有效的防禦還沒做出，就已經飲恨。
但陳禹臉上卻尋不到半分喜色，他擡起下頜，目光牢牢鎖定住竄上半空的頭顱，長刀向上甩動，火焰化作長龍撲上去。
心思放到操縱火焰上，他耳畔忽然響起呼嘯的風聲。心知不妙，他連忙擡手擋在臉旁。
強勁的力道讓肱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整個人更是雙腳離地飛了出去。
在空中翻身平穩落地，他忍不住咋舌：“果然會削去一大片啊。”
肩頭被剜出深可見骨的驚人傷口，他忍着疼痛按過去，橙色的火焰從指尖竄出，將血色的氣流一點點焚燒乾淨。
這邊處理傷口，魔王那邊也沒有藉此發難——畢竟腦袋還在地上咕嚕咕嚕轉着圈呢。
看來頭顱並不是要害啊——盯住對方被血霧籠罩的傷口，陳禹只好在心裡重做打算。
明明沒有腦袋，魔王的身軀行動起來卻沒有絲毫凝滯。緩步走到頭顱前俯身拾起，還好整以暇地撣去塵土，這才比對好位置安回原處。
“我承認，之前確實是小看你了。”扭了扭脖子確認結合完美，魔王平靜地開口，之前眉宇間的怒火已然消失不見。
他把雙手握住矛身端好架勢：“爲了表達對你的敬意，我會讓你沒有痛苦地死去。”
陳禹撇撇嘴：“你表達敬意的方式太奇怪了吧？”
對方的身影忽然模糊起來——殘影。
雙色矛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從背後襲來，陳禹頭也不回，像是早有預料般輕巧地避開。
肩膀的傷口在此刻治療完畢，他把身子一擰，長刀從下方撩向敵人心口。
魔王手腕一抖，雙色矛將砍過來的長刀直接抽開。
“碰。”
這一次，空氣中響起了淡淡的槍聲——不，或許該說是手炮纔對，魔王肩頭被開了個大洞，衝擊力更是把他向後推了半步。
陳禹起身，左手握着黑白交錯的手槍：“傳送到這邊的世界你受的懲罰可不小吧。”
魔王冷哼：“那有怎麼樣？”
陳禹從原地消失，漆黑的長刀無聲無息間逼近對方右臂。
神色一變，魔王連忙把長矛豎在身側。右臂是被護住了，但人向左踉蹌了兩步。
槍聲再響，他猛地把頭一斜，臉上多了道長長的傷口。
“出於對你的尊重，我下手的時候會盡量利索點。”陳禹的回敬淡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