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也沒有在學校逗留,她直接到校門口。一出校門口,就看到鐘意在校門口等着,鍾情示意他去樹下,學校警衛一直打量着兩人,讓鍾情很不自在,所以她想去樹下,這樣離得遠,也沒有人聽到他們說的話。
“東西,我找來了。”鐘意把一個被布包着的東西給鍾情,鍾情也沒有打開,直接放進兜裡:“你有關係嗎?”
“嗯?”
“這東西現在不好找,肯定是有關係的才能找到吧?”鍾情靠在樹上。
“黑市,普信村從唐朝就已經開始經營的。”鐘意說完,看向鍾情,眼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鍾情點點頭,表示她懂他的意思,她說怎麼普信村裡的經濟那麼好,原來從祖先就有經商延續,加上外人又進不去普信村,自己人又團結,所以根本不怕督察,那就沒有抄家與破四舊的運動,底蘊與根基還在。鍾情原本還在困惑普信村只有男人是勞動力,是怎麼養活所有女人和孩子的,但有了黑市就不一樣。
“我打電話給阿爸了,我們今天就要離開粵澳省,我要把你送到阿生那邊。”鐘意警惕的看着環境,現在是學校上課的時候,所以只有一個門衛看門。
“我要等一個人,我請他幫我拿照片,我和他約好,在這裡等他的。”
鐘意看着鍾情和自己的四妹差不多的天真單純,他恍惚了一下,他有種心酸:“什麼人,人靠得住嗎?”
“呃……應該靠得住吧?”鍾情不好說的太滿:“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西北?西北更窮。”鍾情低頭說完最後一句話,她一想到連衛生紙都沒有就害怕。
“我們要去,阿爸說不管能不能解決都要去西北避風頭,賀文靜是賀家的掌上明珠,她性格也乖張霸道,阿爸和四叔打聽過,賀家之所以來粵澳省是因爲賀文靜在京都禍害了四名女學生,都是十三五歲的女孩,都威脅着四名女生和四妹一樣,並且人苟合,而且還拍照,一模一樣的方式與過程,最後還把人都殘忍殺害。”鐘意一邊說一邊打量着鍾情,看到鍾情皺眉,卻一點害怕都沒有:“那些女生都是被刀割成小塊,根本沒有全屍。”
“肢解?”鍾情長長唉口氣,她還以爲賀文靜嘴臭,頂多喜歡仗勢欺人,但是還揹負着人命:“爲什麼知道卻沒人抓起來,或者賀家還是繼續寵愛賀文靜呢?”
“賀文靜出生前正是饑荒的時候,但是在賀文靜剛出生後,天降異象,百鳥朝鳳,天打紫雷,正是三更半夜的時候,又天際降一道光,原本快要嚥氣的賀家未來當家賀子朝卻活了下來,身帶絕症卻突然治癒,加上後來天降了一場百姓盼了好久的大雨,那年以京都爲中心,方圓十里都真正的大豐收,也實現所謂的一畝地萬斤糧……”鐘意諷刺的笑了笑,當初上面收糧的人是如何脅迫鍾德言誇大產量的,鐘意還深深地記得,如果真的按上面的要求上報,那麼他們不但沒有餘糧,反而倒欠公家的糧食,幾百萬斤的糧食,那麼大的缺口,根本不可能填滿。
鐘意無奈的呼口氣,繼續說:“隨後,大首長去參加滿月酒,原意是想知道賀家搞什麼鬼。那天賀文靜卻突然對着大首長開口說話,說“真龍降身”,暗示着大首長是真龍降身,大首長不信,但大首長回去的時候遭到僞日特務暗殺,國家纔剛穩定下來,事關國家穩定,爲了不引起動盪和人們的不安,被大首長死死的瞞了下來,四叔說他調查了賀家十幾年都一無所獲,但他卻無意中得知,大首長自從那次暗殺後,身體越發羸弱,國家事物都沒法處理,唉……賀文靜殺害四名女生,她心思縝密,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被曝光也是有位流浪漢看賀文靜深夜一人出門尾隨過去看到的,流浪漢原本想勒索,最後卻無緣無故死在了河裡,認識流浪漢的人都說他前幾天和人說自己馬上就要榮華富貴了。四叔說那四名女生都是在學校裡無緣無故被賀文靜針對,生前也只有和賀文靜發生衝突,即使學校也有一起欺負的人,但是賀文靜嫌疑更大,賀家來粵澳省也是爲了讓賀文靜避開風頭。這樣一個以殘害同胞取樂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四叔讓我們把你送到西北,是爲了你的安全。”
鍾情聽了也沒下定義賀文靜就是那兇手:“我一定要走嗎?鍾朗他還不知道,我答應他走了要和他說的,而且照片事情說不定要解決了,我也可以不用走了。”
鐘意卻突然暴戾:“不行,必須走!”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他閉上眼睛:“四叔說死的四名女生身上皆有一個胎記,右胸上有朵蓮花胎記,而這個身子裡就有,所以爲了你的安全必須得走。”
鐘意愣住了,她原來的身體裡右胸口也有個圖騰胎記,小時候是蓮花,後來就變成了其他模樣,而這幅身體裡也有?她想着就要當場解開衣裳,被鐘意趕緊按住:“別解,小妹這個胎記,我們全家人都看過。”
鍾情覺得自己被一片迷霧包住,怎麼也解不開這個謎團,她突然低落的說:“我一定要走嗎?”
“鍾情,賀文靜的目標從來就是你,不管什麼藉口,她就是要這幅身子死。”鐘意無力的說。
“那我等到約定的人就走,等到火車站了我要打個電話給鍾朗,這很重要,不然那個孩子得多失望。”鍾情和鐘意商量的說。
“現在吧。我們現在去供銷社打電話,我還要安排改車時間的事。”
鐘意和鍾情去到供銷社,裡面擠滿人,但是正忙着的售貨員看到他們立即讓別人幫忙,他自己倒是趕緊迎過來:“鐘意、鍾情,來了。”
鍾予和鐘意很熟,勾肩搭背的,等到供銷社裡面辦公室,鍾予立馬變了個樣,從櫃子裡拿出兩個竹編的箱子:“時間太趕了,這些還是言叔讓嫂子趕緊收拾,讓鍾銘送過來的,等會兒我直接讓鍾銘送到車站裡,到時候你向鍾修拿就好了。”
“我知道,我要改一下車次,你讓我打個電話。”
“爲什麼?現在離開越快越好。”鍾予不明白。
“有事,你別問了。”
“行,反正車上都是我們的人,在車上應該沒有什麼危險。”鍾予也不問,因爲大家都是彼此信任的,所以他也相信鐘意,把電話給鐘意,自己和鍾情說:“鍾情,等會兒我和他們幾個小子給你準備了東西,是紅色箱子的,你記得啊,在車上就待在辦公室裡不要出來。”
“嗯,好。”
知道鍾情和他們不熟,鍾予也沒有因爲鍾情的疏遠傷心,反正他相信鍾情肯定會接受他們的。
“鍾情,可以和小朗聊了。”鐘意先聯繫車站,再打電話給鍾德言,他知道鍾情和鍾德言不知道要說什麼,就他自己來說。
鍾情接過電話:“喂,鍾朗在嗎?”
電話裡傳來哭泣的聲音,鍾朗哭腔的說:“姐,你又要走,又和四姐一樣不要我嗚嗚嗚嗚……”
鍾情心疼鍾朗這個孩子:“鍾朗別哭了,姐按照承諾,走的時候和你告別,在人生中,我們都要經歷很多大大小小的離別,這次我們只是個小離別,很快就會再見面了。你想我了就寫信給我好不好?這次你在心裡和我說,我是聽不見的,我在西北等你的信,等你放假了,就來西北找我……不要哭了,姐姐的時間不多,你再不說,只顧着哭,就沒有時間和我說話了。”
鍾朗趕緊不哭,但是鍾情還是能聽到他抽泣的聲音:“嗯,那你會回來嗎?我想你了寫信,你就能知道了?我現在就想你,現在就想你,你能不能不要走?”
鍾情忍着哭泣的衝動,哽咽的說:“你寫信我就知道的,我現在不能不走,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就偷偷的回來見你好不好?別怕,很快就放暑假了,你就可以來西北找我。”
在賀家,賀文靜一心只想快點把林之宴送走,但是家裡人都在熱情的和林之宴聊天,聊聊聊!有什麼好聊的!這個死人,飯都吃完了!還賴着不走!賀文靜在沒人看到的時候狠狠的瞪了林之宴一眼。
“文靜,怎麼了,叫你,你都不應?”賀夫人林瑤輕皺眉,她攏了攏披肩,擔心的伸手摸了摸賀文靜的額頭。
“媽,我沒事,就是太累了,臉好痛哦!”賀文靜暗示的看向林瑤,想告狀:林之宴不是個男人,竟然打女人。
“走,來媽媽房間,媽媽有藥膏,抹了幾個小時就好了。”林瑤柔柔的牽起賀文靜的手,她早就心疼死了,心裡想立刻找鍾情算賬,但因爲林之宴,所以她一直沒找到機會幫賀文靜處理傷和問清楚發生什麼事情。
賀文靜從主臥出來,林瑤給她一個小白瓷罐的藥,她打量着小瓷罐,心裡想的是沒想到這藥那麼好用,她的臉一下子就消了,但是這肯定又是什麼高人做出來的!她的臉一下子變的陰沉。
一打開房間,嚇了她一跳,孟雨霖和林之宴的司機林國強正一板一直的站軍姿,而他們對面正是林之宴,林之宴把她的梳妝凳移到中間,自己坐着翹起來二郎腿,他腳下正是一盆燃燒的火炭,正發出“啪啪”的聲音。
林之宴拿着照片看,賀文靜雖然只能看到白色的背面,但她一下子就知道是什麼,她一下子衝過去。原本站立的人,立即把她鉗制着,一人按着她的一隻胳膊。
林之宴沒有因爲這些衝突有動作,他左手似抱着腰,右手把照片舉到眼前看,他靜靜地,看完一張又一張。
“你個臭流氓到我房間做什麼?信不信我現在就喊,讓我爸媽都來看看你是怎麼的貨色!”
林之宴擡眼眸看她,似笑非笑:“我不介意,賀小姐倒是叫,我很樂意的。”林之宴說完,把一張照片揹着面,扔進火盆裡,照片立即燃燒起來,一下子就燒成灰。
賀文靜很激動的掙扎:“混蛋,別燒!不許燒,我的東西!放開我!信不信我到時候都把你們殺了!”賀文靜瘋了一樣,鉗制她的力氣很大,她立馬轉頭去咬,孟雨霖一皺眉,直接擡膝蓋頂賀文靜的後背,賀文靜痛苦的“啊”了一聲,立即跪在林之宴面前,他們不知道林之宴拿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照片是什麼內容。畢竟剛剛他們一直守在門外,直到林之宴肯首才進來房間,孟雨霖突然很想知道林之宴給他的那包東西是什麼,但是他不能看,沒有林之宴的同意,誰都不能碰,誰都不能知道。
林之宴又扔了幾張下去,才又玩味的看向賀文靜:“賀小姐,別心痛,我燒的不是賀小姐的戰利品,而是半成品。”林之宴把手中的照片都扔下去,最後手裡又拿着底片,把玩了一下又扔到火盆裡。
賀文靜的力氣像突然被卸了,猛然擡頭看向林之宴,眼裡怨恨和歹毒,整個眼睛都瞪的很大。她猛然爆發力的掙扎,但是還是敵不了兩個男人的力氣,還是很狼狽的被摁着。
賀文靜才猛然的發現,現在的林之宴和之前看到的兩次面不一樣,現在的林之宴眼裡滿是謀略計籌,人很冷然陰沉,有種強大的氣勢壓得她喘不過去。
林之宴等東西都燒完了,才起身,到賀文靜面前蹲下,輕輕又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我要是看到那個孩子的照片被曝光,我……”林之宴掃了一眼賀文靜已經平靜的眼睛,才繼續說:“我就讓你姐、你母親……和……你!拍同樣的照片,一絲不差。”
林之宴看到直到說到自己的時候,賀文靜才臉色大變,他輕輕一笑:“賀小姐演技了得,真是個狼心狗肺、沒有人性的東西。”
林之宴說完就轉起來,俯視的看賀文靜一眼,轉身出房間,林國強和孟雨霖默契的放開賀文靜,賀文靜憤怒的轉身就伸手打過去,兩人避開後趕緊跟上林之宴。
林之宴靠在牆上,轉頭看他們:“雨霖,去一中門口,找那女學生,告訴她,燒了。”
“林先生不去嗎?”孟雨霖問。
“不了,不想見到。”林之宴收回飄遠的思緒,淡淡的回。
賀文靜覺得自己簡直氣炸了,等房門一關,她隨手拿個東西就砸向門,她喘着氣,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然的打開櫃子,裡面的照片都沒有了,她檢查相機,底片都沒有了,只剩下沒用的底片。又快速的跑到衣櫃,在疊整齊衣服最下面摸索,沒摸到什麼,她把衣服都翻出來,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賀文靜越來越急躁,氣沖沖的跑向燈桌下,打開暗閣,裡面的東西都沒有了。賀文靜失神了一會兒,像崩潰、天塌下來一樣無法接受,瘋子似的大叫“啊……”
林之宴是怎麼知道自己藏的東西在哪?都沒有了!全沒有了!林之宴!你去死!
賀文靜把東西都砸了,砸完還是沒法氣消,在窗前看到林之宴三人正和賀勝利說話道別,看着林之宴的微笑,她面目猙獰,雙手緊握拳頭,胸口氣喘起伏很大,惡狠狠的看着林之宴。
林之宴,你以爲我就只有這種本事?你等着!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鐘意陪着鍾情等到下午,太陽越來越猛,即使站在樹蔭下還是很炎熱,一直熱的不停流汗。鐘意看着坐在地上,抱着膝蓋,正低落的把頭搭在手上思考還是發呆的鐘情。鐘意心想果然還是和小妹一樣好騙。
“鍾情,要三點了,我們需要去車站了。”鐘意還是提醒鍾情。
鍾情低落的應着,把地上的書包拿起,起身,拍拍書包的灰塵。
一輛黑色的小車停到不遠處,鍾情看到孟雨霖,她立馬高興的跑過去。
“鍾情!”鐘意擔心的叫着,還是跟過去了。
“小哥哥,東西呢?”鍾情一臉期待的看着孟雨霖,孟雨霖看着她開心的臉龐,才把林之宴的話說出來:“林先生說燒了。”
“……”鍾情目瞪口呆,沒反應過來,顯得呆呆傻傻的,她卡頓的說:“怎……怎麼就……就燒了呢?我還沒確認呢。”鍾情說完就失落,真是讓人糾結,到底是不是好人。
“也沒有什麼,我們都沒得看,林先生都燒了。”孟雨霖聳聳肩,一臉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也很好奇的樣子。
“呃……好吧……那麻煩你和他說一聲謝謝。”鍾情也知道沒辦法了,反正她還有退路,照片毀掉了更好,沒毀掉在誰手裡都是一樣的。
孟雨霖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趕着回去,匆匆忙忙的就要開車回去。鐘意深深地看着開遠的車子,低頭說:“走吧,事情解決了,我們要去趕車了。”
鍾情點點頭,坐上鐘意的自行車,看着路上的行人都風塵卜卜,趕着路,不敢停留太久,也看到紅衛兵提拉着被批鬥的不成人樣了老者,大家都穿的很破爛,也都餓得瘦的皮包骨。
“我走了,鍾愛怎麼辦?她一個人在學校裡不安全。”鍾情突然想到在校門口裡打招呼的鐘愛,擔憂起她的安全。
“你沒發現小愛下午沒有上學嗎?”鐘意看着路況,沒有回頭,沉穩的說。
鍾情纔想到,鍾愛中午回家時和他們打聲招呼後,下午是真的沒看到鍾愛了:“你們是怎麼安排的?”
鐘意慢慢悠悠的說:“阿爸和四叔通了電話後,就找二叔商量怎麼處理,鍾愛不可能回去一中學習,二叔已經讓鍾愛轉到三中,三中裡的學生大多都是普信村的孩子,也離普信村近,三五十米遠的距離,一擡頭就可以看到三中的情況。普信村並不是一定要在村外學習,村裡的教育比村外還要好很多倍,但是普信村要有正常人的證明與村外交往痕跡,而且我們也沒到要避世的地步,至於欺負小妹的人,我們也不會放過的,整個福德縣公家裡都是普信村裡的人,只要她們在福德縣一天,都逃不掉。”
鍾情怎麼聽出後面的話,有些炫耀的意思呢。這個縣都是我們村裡的人,厲不厲害?鍾情想到那剛剛供銷社的人,都是普信村的,所以纔沒有打擾她說那麼久的電話和沒人進去那個房間。但很快鍾情就想起錢婆婆說的了,普信村在八十年代就已經死絕了,無人生還。鍾情一想到這個就打冷顫,所以她會死,原來的那個孩子也是要死的,這就像一個魔咒,怎麼也逃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