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不去做,還是你能力做不到?”鍾情情緒平穩下來,眼眶閃着淚珠,呼吸一抽一抽的。
“我做不到,在惠仁寺廟腳下,我不能做,也不會去做,違反天道的事,我不會做,既然你已經得到新生就不要留戀前世,好好珍惜重來的機會。”
鍾情怒極了,撇過身子,閉上眼睛,深呼吸,良久,她才睜開眼睛,眼中一片的冷靜:“你覺得我應該很慶幸有這副身子是嗎?我應該珍惜,應該放下前世?老太太,你說的太好笑了,不要大道理一大推卻連自己都說法不了,不留戀前世,你自己能不留戀你的孫女嗎?我就那麼的稀罕你們的關愛又或者是連你們都沒法做到給我家人的愛,我不需要你們的愛,我有自己家人的愛,是你們讓我失去了我家人的愛和生命,明明可以現在就讓我回去,但是你沒有……”
尤薇看着鍾情的眼睛,眼中冷靜、淡然,卻沒有愉悅、仇恨,也沒有期望,那種對他們的期望,也沒有對他們的愛期望,就像是不關心也不在意他們,身子是她孫女的身子,連臉龐都是無比熟悉,但那眼神和氣質卻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了。
“因爲你自私,你知道你所謂的天道安排我來這裡,就有什麼原因那麼做,你不去幹擾天道的軌跡,而最大的收益人就是你們這條村子,你相信你們村子的鬼魂不會無緣無故的把我拉到這你,所以你相信他們,利用我,也壓着我做自己不願的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高尚,爲了你們村子,我就應該開開心心的犧牲,就應該爲了大義去犧牲,還要我對着你的那些狹隘的目光與偏見,你那自私又自以爲是的感謝,覺得我就應該感恩戴德的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給我一個新生的機會,感謝你們爲了大義,把你們孩子的身體讓給我,我應該是感謝你們是嗎?”
尤薇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麼,她反駁不了,哪怕爲自己的村民去維護與反駁,但是她沒理由,因爲都是事實。
“你們……”鍾情原本還想指責,但是鍾德言不知道爲什麼來了,在院子裡喊:“娘,我來接情情回家了。”
因爲鍾德言的到來,打破了鍾情的質問,也打破了尤薇難堪的局面,讓鍾情以爲鍾德言是不是偷聽了她們的對話,爲了維護尤薇出言打斷她的話。
鍾德言自己開門進來,看到鍾情抿着嘴,尤薇臉色很難堪,他才悶悶的說:“娘,我先帶情情回去了。”
鍾德言帶着鍾情離開,路上發現鍾情不止只是跟在他身後,而且也不肯說一句話,他語重心長的安慰:“情情,奶奶的話,不要聽進心裡去。如果不是小朗說你跟奶奶走了,我還不知道這事,平時你就怕你奶奶,你奶奶又經常訓你,你不要再像今天那樣傻傻的跟着你奶走了。”
鍾德言沒有得到鍾情的回答,一路上村民看到鍾德言和鍾情都會主動打招呼,但是他們發現鍾情不太對勁,只低着頭,不理會人,鍾德言解釋說:“情情,剛剛被她奶說了一頓,心情不好。”
村民們瞭解的點點頭,尤薇好似一直以來就不滿鍾情,他們也想不通,鍾情這個孩子活潑開朗又孝順,成績又好,前途無量,爲什麼尤薇就是不喜歡呢,但是尤薇對其他孫子孫女都是很好的,對比太明顯,他們也不好昧着良心安慰鍾情。
鍾德言還要上田裡幹活,所以鍾情只能自己回家,一到院子門口,鍾朗就衝過來,看到鍾情眼睛紅的和兔子似的,立馬覺得自己也委屈,扁扁嘴:“姐,奶是不是又罵你了?”
鍾情搖搖頭:“是我罵她了。”鍾朗吃驚的張張嘴,很快又皺眉:“我不信,姐你的眼睛還紅着呢……姐,我上山給你抓了只山雞。”
鍾朗趕緊轉移鍾情的注意力,普信村的孩子不止要學習古籍、各種文化等,還要學會生存技能與武術方面,所以都會打獵。鍾朗也會去挖陷阱,都是爲了給鍾情補身子,他一下子就聽出來鍾情的聲音有氣無力,還有低沉與不開心,他希望自己的戰利品可以讓鍾情開心。
鍾情沒有變化,只是說:“不要一個人去山裡,你還小,需要大人保護着。”
“可是姐,我們都是從小就要上山的啊。”鍾朗覺得奇怪,鍾情以前不會提醒他上山要小心,而且鍾情也不會誇他,他總覺得怪怪的。
鍾情也沒有說什麼,進去院子就看到一個大盆裡養着螺獅和河蝦,她走過去,發現還有一些河蟹。她看着時間,讓鍾朗去菜園子摘菜,自己開始處理蝦和螃蟹。
最後在鍾朗的幫助下,做了油燜河蝦、香辣蟹、拍青瓜,鍾朗嚷嚷着要做臘肉蒸飯和燉雞湯,鍾情動手的做上。鍾朗剛開始看到鍾情做菜的時候目瞪口呆,但是很快他又高興了。鍾情做菜喜歡放多點油而不是像嫂子或者母親那樣要求好久才肯放一滴油,但是隻要是鍾情做菜的時候,全家都沒有人敢說鍾情,哪怕母親心疼油鹽也不捨得說鍾情一句。
鍾朗興奮的忙出忙外,等他把菜都端到大廳桌上後,聽到開門聲,是蘇如荷。蘇如荷是回來做飯的,遠遠的聞到香味,蘇如荷就知道鍾情又進廚房了,普信村也就只有鍾情做菜纔會捨得放這些調料,但是鍾情很少會做飯,一般會進廚房,多半是孩子們悄悄鬧的。
進屋一看,果然是,鍾情指揮着鍾愛文擺碗筷,鍾朗搬凳子,鍾愛國抱着鍾情的腳,三個孩子嘴角都咧的大大。她也沒開口,而是去了林梅的房間,看到林梅不受控制的哭泣,她端了杯水給林梅:“弟妹,你也該慢慢放下了,愛國還小,你這樣憂心很容易拖垮身子,到時候愛國沒了母親該怎麼辦?你也多想想開心的事啊。”
林梅擦擦淚,點點頭,她聽到鍾愛國在外面奶奶的笑聲,心裡寬慰起來。
等下工的人都回來,一聽孩子們的笑聲就知道今晚鐘情下廚了,聽着孩子們的笑聲,心裡也跟着開心起來,鍾心第一個跑過去看:“哇,今天還有雞湯啊,嘖嘖,蝦和螃蟹肯定是小朗下河抓的吧。”
鍾朗聽到鍾心開心的語氣,一副等誇獎的樣子:“都是我抓的,連雞都是我抓到的,嘻嘻……肉菜肯定是四姐做纔不浪費啊。”
鄭月紅敲了一下鍾朗的腦袋,鍾朗捂着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果然,鄭月紅挑挑眉,話裡藏着陷阱:“這意思是我和你嫂子做肉不好吃?你嫌棄,那你不自己做?還鬧着讓你四姐做,你有出息啊!”
鍾朗躲在鍾情身後,聲音怯怯:“我沒有嫌棄媽和嫂子。”
鍾德言和鐘意洗好手腳進來,鐘意維護鍾朗道:“媽,你別計較了,小朗還是孩子,而且今天吃好菜就不要讓孩子們不開心了。”
鄭月紅看着躲在鍾情身後的三個孩子,連鍾愛文也露出怯怯的眼神,她也收起了兇巴巴的眼神:“行了,都在自己位置坐好,別拿你姑你姐當擋箭牌。”
鍾德言沒有阻止妻子對孩子們的教育,他知道鄭月紅有分寸,所以沒有阻止。等都坐好了,才讓開飯,嚐了一口後,他們才發現味道不一樣,之前就是家常味道,這次感覺更加細心的烹飪,火候、調料和食物每一樣都拿捏的剛剛好,發揮出食材各自的美味又很好的結合在一起,所以能做出絕味的菜,美味的菜刺激着味蕾,又讓人慾罷不能,最後連大人都沒有照顧孩子,只顧着自己吃。
“唔……我還是最喜歡四姐……”鍾朗滿口塞滿菜,含含糊糊的說。
等吃完飯後,鍾彬彬在院子喊:“大伯,吃完飯了嗎?”
“唉,等等。”鍾德言應着,他們要去鍾德城家商量今天相親的事,知道鍾情害怕尤薇,尤薇也不喜歡自己的小女兒,只能留下鍾情和鍾愛民。
鍾愛民看到鍾情在,所以心裡安心,老實的在牀上玩。油燈火焰昏暗,鍾情看着鏡子裡的臉,一張不是她的臉,鍾情原本的臉是清麗大氣的臉,境中的卻是豔麗絕塵的臉。不施粉黛,水嫩嫩細膩又白皙的肌膚,妖媚的眼睛,青黛又不需修整的柔眉,挺巧又完美的鼻子,粉嫩微嘟的脣,不笑也似含笑,精緻小巧的臉型,容貌稱嬌豔牡丹也不爲過,但是因爲鍾情太過平靜的眼神,所以硬壓着沒讓人覺得多情又風情的樣子。鍾情的容貌就是讓尤薇不喜的原因,加上原來的鐘情天真無邪,對世事都很懵懂,雖然原來的鐘情心裡不沒有勾引意思或者邪念,但是因爲容貌讓人誤會,她又還小,還讀死書,又沒人教她人情世故、人際關係,所以她根本不懂,也沒有那方面的意識,但就是因爲她不知世故,所以讓她看起來天性浪漫,讓很多人看到表面就下定義或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鍾情看着鏡中的女孩眼睛通紅,她眼睛疼痛的閉上,緩緩的才睜開,打開櫃子,她要窺視原鐘情的隱私,也希望那個孩子有留下東西讓她瞭解,鍾情她知道自己的行爲是錯誤的,她也不爲自己狡辯。
鍾情看到櫃子裡放着三根頭繩,還用帕子墊着,突然間爲這個孩子覺得難受與心酸,櫃子很潔整,只有三根頭繩和一個荷包,還有鍾情最想要的東西,一本自制厚厚的日記本。
鍾情沒有碰孩子其他的東西,即使她知道是這個村的錯,導致自己失去生命與家人,讓她來到這裡,但是鍾情希望這個孩子並沒有替她去死,去投胎。自己已經失去家人回不去了,但她希望這個孩子能回來,因爲這個孩子的身子還是活的。
鍾情拿起日記本,日記本用灰褐色的牛皮紙包裹着,封面還粘着一些乾花,鍾情能聞到淡淡的玫瑰花香和其他花混合的香氣。鍾情覺得這麼有詩意又好看的手工日記本,主人鍾情應該也是個溫柔又善良、對生活熱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