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吃了林國強給的行軍糧後,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面,抹了林之宴的藥後,鍾情的傷都好了。鍾情腦中突然閃過林龍說的賀家的醫術高人,所以說林之宴也認識那個所謂的高人。
鍾情又看着林之宴他們故意的加快速度,鍾情也沒有情緒,用自己的速度走着,走着走着,被藤條拌了左腳,往前撲下去,剛好走下坡,鍾情慣性作用,一直往下衝“啊……”
經過他們時,林國強下意識的避開,林之宴看到下面的大樹幹,一閃身就把鍾情抱住,鍾情害怕,腦子一片空白,她差點就直直的撞到樹幹了,差點要成爲守株待兔的那個兔子。
鍾情緩了一會兒,纔對林之宴說謝謝。她一動腳,腳底就疼。撲倒過程裡,她踩到了尖石。鍾情忍着痛,當作沒事回去找拖鞋,發現拖鞋已經壞掉,她默默地扯了藤條,用藤條把把拖鞋底和自己的腳繞了起來,不鬆和容易掉後才綁緊。
鍾情加快速度跟上他們,鍾情今天的速度比昨天快,所以倒沒有拖兩人的後腿,林之宴也沒有再戲弄她。
下午,林之宴看到人類生活痕跡,沒有再往前走,他尋了個山洞休息,讓林國強去撿柴火後,他纔對蹲着洞口的鐘情說:“很累吧,下次還敢嗎?”
鍾情擡頭看他,又把頭搭在膝蓋上,沒有說話,病懨懨的樣子。
“過來。”
鍾情無力的說:“不想過去。”
林之宴沉默了一下,自己走過去,蹲在鍾情面前。高大的身子,讓鍾情感受到很大的壓力,鍾情擡起頭,向石壁靠着。
林之宴靜靜地看了她的臉,一會兒,才把視線放在鍾情的腳處。鍾情還穿着三天前的睡衣,褲腳遮着雙腳,拖着地。
林之宴伸手把鍾情的褲腳扯上去一點,看到下面已經流出很多血水,才擡眸問:“不疼?”
“不想着,不去注意就不疼。”
鍾情要縮回腳,林之宴已經收回手:“把鞋子脫了。”
“等下不走嗎?我們離人販子越來越遠了。”鍾情心裡滿滿的負罪感。
林之宴拿着揹包放到一邊:“我們已經到了,你留在這裡。”
鍾情低頭不語,林之宴要伸手去抓她的腳時,她下意識的要縮,但沒地方給她藏,她的腳還是被林之宴抓起來,她只能很沒形象的坐在地上。
林之宴用毛巾擦鍾情的腳時,濃濃的嫌棄:“髒死了。”
鍾情心裡一縮,覺得想哭。她把頭轉過去,不去看林之宴,有些鼻音的說:“對不起。”
鍾情感覺到擦拭的動作頓了一下,林之宴問:“因爲覺得自己是累贅?”
“還有對你藥的貪慾。”
林之宴停下動作,久久才說:“你還真誠實。”
鍾情回頭看,林之宴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身上的氣質也沒有改變。
“你不生氣?”
“值得生氣?”林之宴淡淡的回。
“你……應該不開心。”鍾情覺得林之宴對什麼都沒有情緒或者感情。
林之宴還是淡淡又平靜的看着她:“既然這樣,就不用給你上藥了。”
鍾情安靜的看着林之宴把她的腳擦乾淨後就要走,她說:“謝謝。”
林國強抱了一捆柴火後,又出去了,鍾情等了很久,都不見他們回來。鍾情餓了,但她不能碰別人的東西,鍾情心裡嘆氣,看了看自己的腳,她想反正都已經傷了,再髒一次吧。
鍾情在附近找草藥,然後吞進肚子裡,這種事不是她第一次幹。鍾情記得大二時候,有次上戶外辨別草藥的課,一堆人都迷路了,然後老師也只能帶着大家吃着草藥,等救援。
鍾情回想起那件事就覺得很心酸,她甩甩腦袋,不想再去回憶細節,她怕自己會委屈的哭。
草藥很苦,鍾情覺得整個舌頭都很苦。
鍾情沒吃飽,又跑遠了一點,然後鍾情聽到林之宴的聲音:“凌晨兩點半的時候行動,小八和鍾家應該也帶公安追來,結束後記得處理乾淨。”
鍾情愣了愣,原來來這裡商量了,耳邊聽到風呼聲,鍾情感覺到右額頭巨疼“啊……”,她捂着額頭,立即哭了起來,溫熱的鮮血從她額頭流出來,鍾情立馬捂着傷口止血。
鍾情還沒反應過來就聞到林之宴的體香,林之宴看了一眼身邊的林虎,林虎把頭縮了起來,心忐忑不安。
林之宴一手搭在鍾情的後腦勺,一手扯鍾情捂傷口的手:“我看看。”
鍾情搖搖頭,鍾情痛的沒法回他,林之宴一把公主抱抱住鍾情,快速的回到山洞裡。
林之宴動作利索的打開藥箱:“不要捂着,我看看。”
鍾情疼的閉着眼睛,林之宴把她手扯下來,看到傷口。雞蛋大的傷口,深度已經見骨,頭骨都碎了,鍾情模糊的聽到林之宴無奈的嘆聲氣。
鍾情已經痛到意識模糊,她覺得好累好疲憊,全身痛的發抖發虛汗,恍惚的感覺到有人給她擦額頭,額頭又巨痛,鍾情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鍾情又被冷醒,模糊的看到熊熊烈火,頭痛頭暈,昏昏沉沉,她揉揉右眼,一片漆黑,她右眼看不見了,而左眼視線模糊,感覺蒙了一層白膜。
鍾情不停的發抖,心裡都是深深的恐懼和害怕。
鍾情感覺到有件衣服搭在自己身上,她顫抖得更厲害,她啞着聲音:“直接殺了我吧,我不想被折磨。”
“殺你做什麼?”林之宴沒有情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鍾情聽了更害怕,她想起來林之宴原本是個想謀權篡位的狠角色,最後穿到了這個年代,他的手下的身手都是按古代的殺手訓練的,她蕭瑟的縮在一團。
“你身上的傷,這裡沒有藥,等你哥來了,我會和他交涉,讓你跟我回去,治好了不會留疤。”
林之宴向鍾情解釋道,攻擊的武器是很特殊的,不能用昨天的藥,不對症也會加重傷口。
鍾情伸出顫抖的手要摸傷口,被林之宴摁住,林之宴看到鍾情一副害怕他的樣子,他又鬆開手:“我對你沒有殺意,我沒料到他會出手,很抱歉。”
鍾情還是縮成一團,聲音很沉悶:“我不用跟你回去,我想……”鍾情頓住了,我哪都不想去,不管是林之宴那邊還是鍾家那邊,她又犯錯了,她把人家孩子的臉毀容了。
鍾情抽泣的哭起來,久久才停止:“你也知道我不是原來的孩子,對,我不是,只是一個鬼魂而已。”
林之宴手中的動作一頓:“那一定是個膽小鬼。”
“當時倉庫裡發生什麼事?”
“你既然不是她,就不需要知道,好好生活就夠了。”
鍾情擡頭看他,林之宴看到她眼中的害怕,林之宴的手顫抖,他把手插進褲兜裡。
“我要知道,才能知道那個孩子會不會想回來。”
林之宴眼裡第一次有了微愣:“爲什麼?”
“即使我不想來到這裡,但是我也不能佔着這具身體,我應該去投胎。”鍾情說的話很理所當然,也很平靜。
“那天凌晨,我聽到她喊救命,所以我進去了,看到流浪漢正要侵犯她,我把流浪漢打暈了,之後她就跑了。”
林之宴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但沒有情緒波動。
“你爲什麼要救她?”
“因爲無聊,也因爲想看她害怕與絕望的樣子,但是流浪漢太醜了,一光身子更醜了,醜得手沒有忍住。”
鍾情聽着林之宴說流浪漢的時候,話裡的嫌棄,包括說想看原鐘情那個孩子受侮辱語氣的淡然。她想到林之宴在夢裡一直很無趣,無趣到不想動,他只是單單想找樂子。
鍾情沉默了一會兒:“你能把我的傷治好?”
“有藥。”林之宴簡單的說。
“爲什麼出去?”
鍾情聽到林之宴的話,她心裡苦澀,感覺說話很結澀:“因爲肚子餓。”
鍾情看着林之宴就像個家長在問孩子爲什麼犯錯的樣子。
“不在揹包裡拿?外面能有什麼吃的?”林之宴前面的話透露出鍾情:怎麼那麼笨,包裡就有吃的,爲什麼不自己去翻,而是要自己出去找;後面的意思是他疑惑鍾情在外面能找到什麼吃的。
“草藥。”鍾情沒有說爲什麼,說完鍾情把頭埋在膝蓋上。
林之宴愣了很久,她的意思是吃葉子?草藥?
林之宴過去把鍾情的腦袋挖出來,一手掐着她的臉頰,一手掌着她後腦勺,冷冷的開口:“張嘴。”
鍾情抖得很厲害,整個人看起來單薄羸弱,她顫顫巍巍的張開嘴。林之宴掃了一眼問:“吃了什麼?在哪吃的?”
鍾情聽到他更冰冷的聲音,腦裡空白,眼睛微顫,林之宴嘆息了一下,俯下身去。
鍾情整個人暈暈乎乎,她感受到自己的舌頭和牙齒被軟軟的東西掃過,等她回神後,林之宴已經不見了。
林國強守着柴火,時不時添跟木柴,看到她醒來,給她打開一個罐頭:“吃吧,林先生要忙着抓人販子的事。”
鍾情覺得肚子餓的絞痛,她伸手摸了一會兒,林國強驚訝的把罐頭放在她手裡,還把勺子也遞到她手上,沉默了很久,林國強纔開口:“打你的小十二被罰了,三個月都下不了牀。”
鍾情的手一抖,肉塊掉在毛衣上,毛衣逐漸染成褐色,鍾情覺得還是保命要緊。
鍾情吃完了,沉默的抱着膝蓋,看着模糊的火焰發呆。鍾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朵聽到鐘意不停着急喊着她:“鍾情……”
鍾情想看看,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動,直到過了一會兒,她被鐘意抱着。鐘意看到鍾情額頭的紗布,心裡都是怒火,他從未如此生氣過,氣鍾情,氣自己,氣打鐘情的人。
鍾情說:“鍾雅她們得救了嗎?”
鐘意點點頭:“嗯,人販子也被抓了,只是那些孩子需要養養。”
鍾情聽了:“哦,那你抱我回去吧。”
鍾情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鐘意的回答,也沒有感覺到鐘意抱她。她模糊的看到鐘意停在那,低着頭:“鐘意,我知道我任性,但是我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就算氣我,也等我傷好了吧?”
鍾情模糊的看到鐘意撇過頭,說出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我不能帶你走。”
鍾情眼淚冒出來,不停的滴落,過了良久,她哽咽的問:“鐘意,你們不會是又把我賣了吧?”
鍾情聽到鐘意難過、帶着悲痛的說:“對不起。”
鍾情不明白:“你們把我怎麼賣了?”
鐘意沒有回答,林國強打斷他們:“那個……要走了。”
鐘意背起鍾情,他脖子上的衣服被鍾情眼淚沾溼,鐘意一邊揹着鍾情到集合的地方,一邊說:“鍾情,我聽到你說的消息後,讓林龍和那人去聯繫公安,我打電話給阿爸,阿爸說阿奶知道了小妹的事,氣到吐血。阿奶想要除名,阿爸不同意,但其他族老都贊成,所以小妹已經被逐出鍾氏,族譜上除名了……”
“……”讓我回去,我要罵到他們都狗血淋頭!
“那個林先生說可以提供藥物給鍾氏,作爲條件是你要留在他那邊,他說是他的人傷到你,需要負責你的傷。”
鍾情不哭了,她臉埋在鐘意的背上,她悶悶的請求:“能不能把我安排在外面,我怕他。”
“族老們同意了。”鐘意聲音也充滿着不甘、難受。
“他們除名了,有什麼資格把我賣了!”鍾情憤憤的問。
“戶口。雖然除名了,但是戶口在我們家,所以他們把戶口轉到林先生戶口裡。”鐘意澀澀的答。鐘意知道,族老和尤薇也就是看鐘情人在外,回不去,不然肯定不敢的。
“……”鍾情委屈的不想說話。
等到了人販子藏身地的峨寨子,鍾情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鍾情心裡發冷發顫:“死了多少人?”
鐘意愣了愣:“沒人死,只是人販子被傷的嚴重,需要治療好了,才能判刑。”
“我們要怎麼回去?那些被拐的女生應該走不了了吧,要怎麼走出山?”鍾情看到模模糊糊的建築物,有一羣女生,鍾情沒有聽到哭聲,反而聽到了她們在回答公安的問題,所以她們的情緒應該是穩定下來了。鍾情到了寨子纔看到天是亮着的。
“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會把你和阿雅留在這裡的。”鐘意喘着氣,把鍾情放下。
鍾情看到一個模糊的女生扶着她,她試探的叫:“鍾雅。”
“嗯。”
鍾情直接坐地上,鍾雅也跟着坐下,鐘意倒了一杯水給鍾情,鍾情恍惚了一下,她三天沒喝過水了,脣已經乾裂。
“鍾先生。”林國強提示鐘意過去。
鍾雅等鐘意走了後,緩緩地開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鍾情愣了愣:“去哪?”
鍾雅抿了抿脣,原本潔白如玉的臉沾了一道道泥土,她看向遠處和鐘意談話的林之宴,又緩緩低頭:“和你一起去林家。”
鍾情愣住,她疑惑:“你不讀書啦,不回家啦?”
鍾雅的手微微地抓緊衣服:“不行嗎?”
鍾情腦子快速的轉動:“可以啊,我換你去林家,我讓鐘意給我安排地方住。”
鍾雅悶悶的說:“不可能的,你必須去林家,我只是想跟過去。”
鍾情低落的問:“爲什麼要去?鍾家買一送一嗎?”
鍾雅被嗆了一下,她看着鍾情一臉茫然懵懂的樣子:“你可以和大堂哥說嗎?”
鍾情點點頭:“可以,你是捨不得我嗎?”
鍾情覺得自己被個大美人喜歡,心裡好開心。她就是喜歡大美人,不管男女,只要看着心情都會愉快。
“……”鍾雅沉默了一會兒纔回了個“嗯”,她轉過頭去,不再看鐘情。
鐘意過了很久纔回來,鍾雅站起來,要去小解,鐘意點點頭,但是他眼尖,看到鍾雅去的方向不是茅廁,他眼神暗沉下來,臉色有些微青。
“我可以讓鍾雅陪我一起走嗎?”鍾情不知道他們的心思,看到鐘意就問。
鐘意聲音有些冷:“原因?”
“鍾雅太漂亮了,我喜歡她,想讓她跟我一起去。”鍾情直接說。
鐘意太陽穴疼,他揉了揉,才低沉的說:“不行,鍾雅一定要跟我回去粵澳省。我不知道林家在哪裡,所以如果你需要幫助,直接打電話給我。”
“我都答應了。”
“你要確定自己能不能做主才決定要不要答應別人,我是一定要帶鍾雅回去的。”
“……”
鍾雅一回來就對上鐘意鐵青的臉色,她微微咬脣,有些拘束,鐘意冷冷的看着她眼睛說:“阿雅,鍾情說的事,我不答應。”
鍾雅眼眶慢慢的蓄滿淚珠,楚楚動人又讓人心疼:“哥。”
鐘意撇過頭:“過來。”
鍾情聽出了一些不對勁,她深思了很久,纔想到鍾雅可能喜歡林家的某個人,所以纔想跟自己一起去林家。
林之宴走過來,蹲在鍾情面前,鍾情勉勉強強的辨別出林之宴,林之宴看着伸過去的手,手心裡的東西久久沒有接過:“看不見?”
鍾情還沒有回他,林之宴撕開包裝,放到鍾情手裡:“是麪包。十點會有架飛機停到寨子,飛機會在西安暫停,放其他人下去後,我們會直接到北京。”
鍾情舉着麪包到面前,一口咬下去,卻只能咬到空氣,鍾情愣了一下,又把麪包舉到眼前更近一點,就要開口咬時,林之宴一手握着鍾情的手腕,把麪包湊到鍾情嘴裡後抽回手,鍾情咬到包裝袋。
“……”鍾情低頭,另一隻手把包裝袋扯下來,終於咬到麪包:“我可以帶一個人一起去嗎?”
林之宴看着她嘴裡吃着麪包,含含糊糊的說,沒有得到回答,鍾情想了想還是想幫鍾雅爭取一下,說:“我們同村的鐘雅。”
鍾情聽到林之宴淡淡的說:“不能,鍾家也不會同意。”
林之宴說完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