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迷迷糊糊的被叫醒,林之宴給她穿了件裙子,再給她抱到凳子上,把瓷羹放在鍾情右手上,抓着她的左手摸着桌上的碗,鍾情嗅了嗅好像是肉。
“自己吃。”
鍾情右手在空氣中揮了揮,沒碰到碗,她第二次的時候,敲到碗,就順着碗,往下舀了一下,湊過去,要張開嘴,沒咬到,試了幾次,鍾情覺得沒道理別的失明病患都能自理就她不能自己吃飯吧?
然後勺子碰到了鼻子,林之宴伸手握住,拿走,把勺子和裡面的粥放在托盤上,用紙巾擦她的鼻子。又拿了一個小勺子,勺了肉粥碰到鍾情的嘴脣,鍾情張開咬下去,聽到他嫌棄的說:“以前沒有孩子,現在有了。”
鍾情嚥下去後纔開口:“你放了我就不用麻煩了。”
“你只有兩個選擇。”
鍾情沉默的吃着林之宴喂的粥,吃完才說一句:“現在什麼時候?”
“中午。”
鍾情聽了:“你抱我回牀吧,發作了我也好受點。”
過了一段時間,沒聽到聲音。鍾情抱着被子,心裡害怕:“林之宴,你還在嗎?”
“嗯。”
鍾情心裡稍稍安心,又聽到林之宴問:“害怕?”
鍾情愣了一下,很誠實的說:“對,我害怕。誰不怕毒,誰不怕像你這樣的人。”
林之宴把藥劑調好後,輕輕放下:“你不必太偏頗的看我,那個時代,權貴多草芥人命,那些奴隸、奴才、平民百姓被無辜殘害的多的是權貴謀害的,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一樣,爲了得到什麼,每一步都是沾着血和人命的謀算。你指責我?但是沒有人在我要死的時候,拯救過我,他們用現實教會我,要活着,要得到想要的東西,就要拋棄道德,拋棄人性良知,他們不曾拯救我,放任別人加害我,甚至下狠手要我的命,他們用行動教會我第二個道理,人心險惡,讓我知道人都是自私無恥,沒有人對我是真心,想活着就要讓所有人臣服,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那個地方,沒有對錯,單看你站在誰的角度,我輸了,我認,我不去反駁我所做的,我不會愧疚,我也不會後悔,也不想爲了那些你所謂的錯而去死。我不殺,他們就要殺我。他們贏了,但是他們手上沾的人命,犯得錯比我更多,他們也比我更冷情。你站在他們的角度看,他們是好人,他們有心,有良知,但拋開你我他角度,站在上天的角度,一切都那麼的好笑諷刺,最冷酷的是上天,它佈置着所有的戲,一舉一動一言一思一想都在它的佈局裡,算計的絲毫不差。”
鍾情愣住了,她又聽到林之宴說:“你們活在這個時代真幸運,即使再怎麼沒有良知的人,犯了錯就有法懲罰,但道德只是綁住了有心、有人性的人。幸運在你們的制度,法律法規,幸運在你們的規章制度,或許它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是它勝在人命平等,勝在即使你一無所有,靠着自身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勝在存有人性。”
林之宴已經走在她身邊,用手捏住鍾情的臉:“下次再站在別人的角度指責我,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心狠手辣。”
鍾情一把扯開林之宴的手:“知道了,對不起,沒有下次了。”
鍾情猛然的一把抓住林之宴剛剛的那隻手,她臉色煞白煞白,血管鼓起,緊皺眉頭,脣瓣顫抖。林之宴掐着鍾情的臉,強制把毛巾塞到鍾情的嘴裡,纔給鍾情打了一針鎮痛劑,但是絲毫沒有減緩鍾情的痛苦。鍾情整個身子都疼,骨頭好像被打碎陣痛,而肌肉都在萎縮的抽搐疼痛,最痛苦的是頭,那個傷口一直向身體蔓延加劇疼痛,鍾情覺得自己要死了,痛死。全身被抽光力氣承受痛苦,她連叫的力氣都沒有,動一下就感受更痛,汗沾溼被子。
林之宴沒有再給鍾情打鎮痛劑,再打鐘情也承受不了,他只能快速的調藥劑,算計公式。
鍾情失明的眼睛,重新看到了光,很溫暖的光,有人在叫她:“鍾情……鍾情……孩子過來……鍾情……”
鍾情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她看到自己身上沒有衣服,胸口的那個胎記已經變回她原來的胎記,而不是小鐘情身體的那個蓮花。鍾情心裡悲哀的想赤條條的來,也赤條條的走,但鍾情並不害怕,這是她原來要走的路,死亡並不意味着結束,而是意味着新生。鍾情順着光走,看到觀世音菩薩,正發着強烈又溫柔的光,鍾情想到真正的的強大,是強大而溫柔。觀世音菩薩的臉龐柔和,永遠掛着溫柔的笑容。
鍾情委屈的爬上去,委委屈屈的抱着觀世音菩薩:“疼,觀世音,我是疼死的。”
鍾情聽不到什麼聲音,但是腦中冒出: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
鍾情委屈的說“因爲太喜歡觀世音了。”
鍾情聽到溫柔女音的梵唱,也看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着柔和的光,越來越亮。
“觀世音,我不想走,不想離開你……我愛你……你別讓我走……”鍾情覺得魂應該是沒有眼淚的,但是她眼裡滾燙的眼淚一直掉。
去吧,我也不捨,我也愛你們,別怕,勇敢的走下去,去面對。
鍾情看到畫面一轉,看到一個男生在跑操的時候,特意放慢腳步等小鐘情,他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問:“鍾同學,你看到我給你的信了嗎?”
小鐘情面無表情的回了個:“嗯。”
鍾情猜到男生是傅星洲,傅星洲眼中閃過愉悅:“我等你,會一直等你的。”
畫面再轉,在學校的樹林裡,五個女生圍着,賀文靜拿着一封信,臉上嘲諷又好笑:“切,沒想到傅星洲喜歡這個鍾情六年,噫……他們還約定過長大了要結婚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噁心,就鍾情那個噁心的小土帽,臭鄉下人也配傅星洲……她想要和傅星洲在一起,我就偏不……哈哈哈哈我要看到鍾情這個賤人噁心討厭、恨傅星洲,等拍了照,就讓她傷了傅星洲,告訴她,只有殺了傅星洲才能拿到照片……再讓她知道信是我改了哈哈哈真好玩……嘖嘖,人生怎麼這麼有趣……”
一個穿麻裙的女生害怕:“文靜,還是別讓鍾情去殺傅星洲吧?要是傅家知道了,我們都得死的。”
“怕什麼!是那個賤人動手的,她有證據?沒證據,我不認,誰相信!話本小說不都這樣寫,被所愛之人所殺,把心愛之人親手殺掉,這樣纔好玩。況且我原本只是想關她一晚,但誰讓傅星洲自己摻和進來,那就一起玩玩……”
看到畫面一變,傅星洲提着東西到飯堂,給了一個肥碩的男人:“常叔,這是今天的菜,記得給鍾情。”
男人慾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有說。
週五那晚,小鐘情被何文靜指示的兩個女生押着到倉庫,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小鐘情眼裡都是恐懼,身子抖成篩子。
賀文靜得逞一把扯住小鐘情的頭髮的說:“賤人,沒想到吧,傅星洲故意寫信說喜歡,就是故意引你來,他說你噁心,都不知道被男人睡過多少次了,看到你就覺得噁心,這不,讓我們給你個教訓!”
賀文靜狠狠地甩開小鐘情:“給我脫了她衣服!”
小鐘情嚇得趕緊跑,一直在倉庫躲着抓她的人,但人太多,輕易地就被抓住,那些人用力的扯爛她衣服,小鐘情淚流滿面,卑微的哀求:“求求你們,放過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別……不要不要,我馬上就離開一中,求求你們……”
衣服被扯落,賀文靜卻突然紅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個蓮花胎記,陰森森,讓人發冷:“好,好啊,嘻嘻嘻,你該死,不管你有多少副身子,我都會一個一個毀掉!”
賀文靜狠狠地掐着小鐘情的脖子撲在地上,小鐘情拼命地想掰開緊掐她脖子的手,臉上是窒息的痛苦,慢慢的她手垂下,這時賀文靜卻突然松下,小鐘情才能喘氣。
賀文靜狠狠地轉過頭,對那些女生說:“綁着她!”
賀文靜把準備的荊條拿了過來,摸着上面尖尖又長的尖刺:“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但是你還是隻能被我壓着,這荊條算是我們再次見面的見面禮。”
鍾情看到賀文靜眼中的怨毒,身子也跟着抖,賀文靜比林之宴更毒,更可怕。鍾情覺得自己當初對林之宴太有偏見了,林之宴是有着不堪的過往,但是她沒有了解過爲什麼,只看到片面,從來沒有問爲什麼。而且林之宴也不會那樣對她,至少已經救了她幾次了,就算是兇,也是不痛不癢。
那荊條一抽在小鐘情身上,小鐘情就放出慘叫,那一聲一聲慘叫都讓人膽顫,心裡發寒。
小鐘情被抽的一直滾着走,但荊條一直狠狠地抽在她身上,她滾過的地留下一灘恐怖的血痕。
最後小鐘情不滾了,她沒力氣了,也叫不出來,荊條斷了一條又一條,直到抽完荊條,賀文靜也氣消。
鍾情想不通賀文靜爲什麼那麼恨有蓮花胎記的人,多大的仇啊。
賀文靜拍完照片後,心滿意足的讓人把倉庫給鎖了。
鍾情閃了一下,看到傅星洲在公園的長凳裡等着,看着眼前的湖,晚風很大,但是他還是一動不動。從傍晚等到次日,他還在等,他的臉色慢慢發紫,看起來快死的樣子,摔在地上。
又回到倉庫裡,鍾情在倉庫裡默默地坐在小鐘情的身邊,小鐘情兩眼直直的看着窗,淚水一直在流,流在地上,地上有兩道水痕慢慢的變長。
等天麻麻亮的時候,鍾情聽到鎖動了,門被推開,一個佝着身子,長長的頭髮,都被泥土沾成條,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慘兮兮,露出的皮膚都是泥土,還變成黑色,他的臉像樹皮,發皺發垂。鍾情心裡滿滿的嘔吐感,她終於知道林之宴爲什麼說醜的他手都忍不住了,因爲醜的讓人控制不住啊。
男人一靠近,鍾情就聞到臭味,濃濃的臭味,還有腐爛的臭味,鍾情愣了一下就乾嘔。
鍾情聽到小鐘情的尖叫,她擡頭一看,小鐘情眼中絕望、尖叫的害怕,鍾情心裡突然很痛,眼睛一酸,心裡只有一句: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男人手流轉在小鐘情的身上,眼中滿滿的淫光,他嘿嘿的笑,小鐘情想滾着躲開,但是被黑手死死的抓住:“啊……放開我……阿爸大哥二哥大姐快救我……媽媽快救我……救我……阿媽救我……惠仁菩薩救我……觀世音菩薩救我……”
不管小鐘情怎麼求助都不會得到迴應,男人的手一直鉗制着她,胯下做着讓人噁心的動作。
鍾情不管怎麼阻止都只能穿過男人的身體,快氣死鍾情,無力又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響起腳步聲,鍾情欣喜的擡頭看,果然林之宴緩緩地走過來。
鍾情撲過去,撲了個空,她恍惚了一下:“林之宴,快救救她。”
鍾情急的快哭了,但是林之宴就如他所說的,就是想觀看小鐘情痛苦絕望的表情,鍾情悲傷的哭起來:“快出手啊,林之宴,求你了,快救救她。”
男人改爲親小鐘情,小鐘情噁心的乾嘔,掙扎劇烈,哭的更絕望和淒涼。
等男人終於的擡頭,就要解褲頭。林之宴看到男人的臉,第一次臉色鉅變,他第一次露出噁心的眼神,下一秒就擡手把男人劈暈,男人重重地壓在小鐘情的身上,小鐘情嚇得慘厲的尖叫。
林之宴恍然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表情又恢復淡然的樣子,他突然一腳踢向男人,男人被他踢飛,狠狠地砸破牆,幾塊磚頭掉下,砸在男人身上。鍾情被他突然的一腳,嚇到呆滯,只聽他淡淡的說:“醜的讓人噁心,壞了我的興致。”
說完他又淡淡的撇了一眼小鐘情,嫌棄的說:“哭的真醜。”
說着就要走,把鍾情急壞,你倒是把人給解開啊!大佬,你走是幹什麼?
林之宴走到一半,似乎走不出去,因爲他一直在鍾情眼前轉圈,把鍾情也搞蒙了,只聽他突然嗤笑了一下:“就爲了讓我救她,才讓我心突然感到興奮。”
林之宴蹲下去,打量小鐘情,小鐘情害怕的縮了一下,林之宴眼中閃過嫌棄,翹着手指把手腕繩子解了,鍾情心裡:“……”,就一個詞,無語!
一解開繩子,林之宴流暢又快速的起身,退後一步,小鐘情立馬速度把腳上的繩子解開,一個轉身,跌跌撞撞撿起衣服,哆哆嗦嗦把衣服穿上。
鍾情迷茫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一間豪華的房子,裡面有羣醫生正在搶救人,鍾情一看,看到傅星洲的臉,他像個瓷娃娃睡着了。
一個醫生滿頭大汗的給他做心臟復甦,鍾情看到電心圖慢慢的變成直線,一個醫生又換上去,繼續做心臟復甦,快速的喊着,打什麼劑。
一頓忙活,電心圖才微弱的跳動,衆人鬆了一口氣。
鍾情聽到外面有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教訓的罵道:“讓他留在首都,他不要,立馬就要回粵澳省,好了吧,爲了一個女人都不要命了,感染X病毒纔剛好,就急急忙忙的跑去上課,整天只想着小情小愛,腦裡全是情情愛愛!”
又一道溫婉的女聲,飽含絕望和失望:“小情小愛?傅陸恆,我告訴你,不管是什麼感情,都沒有卑賤大小之分,只是比不過,只是我們比不過你的大義……你心裡只有你的大義,你還有什麼感情?你不愛你的父母,不愛你的家人?你就和你自己的大義過,我要帶着星洲回楚家,回首都。你從來就不需要我們,那就不要再一起過了,我也不會讓星洲回部隊的,就是爲了所謂的任務,星洲纔會染上X病毒,你有什麼臉面指責他!他是我的兒子!你不愛他!不配擁有他!那就再也不要見到!”
鍾情皺眉,看着正躺在牀上的傅星洲,才知道原來小鐘情從頭到尾都誤會傅星洲了。
鍾情又看到自己的家,她的出租屋,她興奮極了。但她看到上面都蓋着白布,上面落着灰塵,她跑到錢婆婆房子裡,錢婆婆正拖着身子回到牀上,還一直咳嗽。鍾情想給她拍拍背,手卻穿過,她難以相信和接受的搖搖頭。
我要回家,我要媽媽。
鍾情第一次飄了起來,一下子到了家裡,看到自己的母親一直在擦東西,一直抹眼淚,鍾情衝得抱過去:“媽媽,我好想你。”
鍾情直接抱個空,然後她看到她母親正擦着她的黑白照,相框赫然的放在祭拜臺,她眼睛睜的大大,眼淚又飈了出來。
“情情,媽媽給你做了最愛吃的蝦餃……在下面被欺負了,一定……一定在夢裡告訴媽媽,媽媽找人打他們……”
鍾情奔潰的喊:“媽媽,媽媽,我在這裡。”
“芬芳,你怎麼又哭了?不是說好了要看開嗎?”
鍾情看到自己的父親,瘸着腿,說着自己的妻子,但自己也淚流滿面。鍾情不明白父親爲什麼會瘸腿,她覺得自己的心好痛。
“別哭了,讓小朝看到了,又逼着搬家了。”鍾清羣自己把眼淚擦掉,又幫愛人擦掉。
“他比我們還痛,是誰說情情沒死不肯火化的,說要搬家也是自己不敢回家。”
鍾情知道他們說着自己的哥哥,她覺得心痛的承受不了。
鍾情又回到觀世音菩薩懷裡,溫柔的光輝包圍着她,她問:“爲什麼?”
沒有回答。
久久的,她聽到嘆息。
回去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