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繼續趕路,餘休給那昏迷的少年餵了點水,然後轉身欣賞窗外的風景,這人是敵是友還不清楚,冥想是不行的,那樣自己沒有充足的反應時間。
隨着一路的顛簸,又餵了點水的緣故,那少年不多時便悠悠轉醒。第一時間,餘休就察覺到了,看着那少年說道:“你醒了。”
那少年問道:“我這是在哪?”
“你躺倒在路邊,我們車隊路過,順便救了你。你現在正在車隊的馬車上。”
那少年勉強支撐起身體,衝餘休拱手說道:“在下賀震,多謝救命之恩,還未請教恩公名諱?”
見那少年行禮,餘休慌忙托住他,說道:“我叫餘休,從炎黃帝國經商去往靈託國,舉手之勞,你不用客氣。”
賀震聽到靈託國三個字眼神一陣閃爍,爾後嘆息一聲不再言語。餘休看到此景,也不便多問。於是馬車內寂靜下來,一路無話。
到了傍晚時分,餘休扶着虛弱的賀震下車,衆人已經拾了一些乾柴升起了篝火。賀震上前,彎腰給大家行禮,以謝救命之恩。衆人慌忙擺手,客氣一番。那老闆說道:“是餘休小兄弟發現的你,還是他親自把你揹回來的,我們只是打了個援手,要謝還是謝他吧。”
賀震再次向餘休施禮。
餘休給賀震幾塊乾糧一壺水,可能是餓了,賀震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飯足水飽後,賀震向不遠處一塊避風的石頭下倒頭休息。刀疤臉看到後暗暗點頭。在沒有取得信任之前,去馬車上休息是不合適的。因爲夜裡人們警覺性低,很多土匪派來踩點的人,混熟了之後多半會在夜裡下手。所以爲了避嫌,睡覺的地點儘量在值夜人(餘休和那四個拿劍漢子是輪流值夜的,以防夜間有強盜猛獸等等危險。)的眼皮底下,以免讓別人誤會。
第二日晨曦,賀震的體力恢復了不少,他從身上拿出了一些金幣,向老闆購買了一匹車隊的備用馬匹,還有一些乾糧和水,準備向前繼續趕路。馬匹和乾糧的價格明顯沒有那麼貴,但賀震還是多給了一些,一來表示救命之恩,二來戈壁裡面這些東西也是無價的。有些行走江湖的人,能用金幣解決的,基本不會去欠人情。人情欠多了,也就不值錢了,有時候還得賠上自己的性命去報答。
賀震翻身上馬,那匹馬似是受驚,前蹄高揚仰天一聲嘶鳴,賀震熟練的勒住繮繩,止住了馬匹。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經常在馬背上討生活。加上背在後面那柄寬大的墨劍,還真有點俠客的味道。上馬之後,賀震衝着餘休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閣下之恩,日後定當報答。”說罷一甩馬鞭,絕塵而去。
餘休望着遠去的賀震,這樣一個少年,按年紀應該在學校裡讀書,卻出現在這裡,渾身還透着濃重的江湖氣息。只是這個世界上奇怪的人很多,不差賀震一個。隨着賀震的遠去,大家恢復了以前的秩序,車隊繼續出發了。
荒涼的戈壁灘一望無際,走在其中,不自覺的就會感覺到自我的渺小。餘休跟隨的商隊,也許是運氣好,也許是不值得那些劫匪動手,一路上很是平靜,一直到前方再次出現城鎮,都沒有經歷過一次驚心動魄的場面。商隊老闆和僱傭的那四個漢子都如釋重負,唯有餘休有一點點小失落。
本意出來歷練,自然希望能發生點小摩擦,但是摩擦還不能太劇烈,如果對手太強,那小命就不保了。只是一路上什麼也沒有發生,也只有到靈託國附近,如果戰爭爆發,那就近距離觀看,來感受魔法的威能。
魔法雖然是一種藝術,但只有能殺人的魔法,才能稱爲藝術。只是一味的追求演練而無實戰,那麼魔法的狂暴,兇戾,以及活躍性對於自身真就掌控不了。所以,遠距離觀看戰場上那些魔法師的表現,那些真正經歷流血殺伐的人施展的魔法,才能給自己帶來提升的靈感。
沿途又經過幾個城鎮,已經離靈託國很是接近了。餘休跟隨商隊來到了一個較爲繁華的城鎮——永門鎮,永門鎮是周圍一些小國貨物中轉的地方,因地處各小國的交界,又靠近戈壁灘,所以無論商人還是旅人,都會在此處歇腳販貨等等,於是永門鎮被稱爲流水之鎮(無論是行人還是金幣,都像流水一般),常年人流不息。
商販老闆在靈託國的合夥人已經派人來接了,餘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本來救下賀震,餘休沒有打算要報酬的,但商販老闆還是給了,一來餘休年輕,都知道他是出來歷練,初來乍到的人沒有錢根本不行,再一個賀震在走的時候給的金幣有多,所以老闆還是很大方的支付了餘休應得的報酬。
那四個漢子道了聲珍重,又去接別的生意了,他們的生活就是一場場的旅行,用自身生命爲賭注的旅行,刀下生,刀下死,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倒在別人的刀下,但是在倒下之前,爲了生活,爲了家中的老婆孩子,他們還是得挺起胸膛,去迎接未知的挑戰。
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餘休忽然感覺,自己初出茅廬,爲魔法境界而歷練,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僱傭兵,爲殺戮而存在,那麼魔法對於自己,還有原先的熱忱嗎?餘休不知道,那樣的自己,究竟是成魔,還是成道。
世界的局勢漸漸嚴峻起來,法瑪帝國出兵施壓,靈託國毫不示弱。戰爭本就是比拼的武力和財力,法瑪帝國遠兵作戰,無論軍餉還是糧食,每日的花費無以計數,所以一段時間下來,有點沉不住氣了。
他們在靈託國與瓦克國(法瑪帝國的附屬國,與靈託國最近)之間進行軍事演習,並擴大巡邏士兵的範圍,有目的性的漸漸靠近靈託國的城牆附近。而靈託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枕戈待旦,加強巡哨,並根據對方兵力部署而暗中籌劃。或許他們只是在等一個契機,等一個開戰的理由,當然這個理由無論是什麼,也總會被找出來。
餘休在永門鎮轉悠了幾圈,永門鎮看着就像一個集市,行人,商人,貨物,酒店,客棧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古玩市場,一個個稀奇古怪的盔甲寶劍,利斧長矛,魔法書籍,禁咒大全(威力巨大不能控制或殺傷力巨大而被禁止使用的魔法)。
餘休翻開了一本禁咒魔法書,纔看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幸虧他以前着重看魔法理論書籍,對於魔法的操控和施用有一定了解,不然還真被唬住。在這種地攤貨上,哪有什麼真正的禁咒,就算有也不敢賣,不然真會被抓起來。
所謂禁咒,除了殺傷力巨大之外,還有波及範圍大,持續時間長等特點。有的禁咒還會魔法衍生魔法,一個魔法釋放出來,魔法在殺傷之餘,還會從中再複製和衍生新的魔法,再擴散,再複製,無休無止。這種魔法是魔法師釋放出來而控制不了的,其威力大不可量,所以被全世界魔法師律令禁止。
晚上餘休進了一家客棧投宿,準備休息幾日等待戰爭來臨。他從客房中放下自己的包裹,下樓準備吃點晚飯,忽然看到一個灰袍男子在窗邊獨自飲酒,那男子除了飲酒,還盯着手中一個翠綠色的荷包愣神,時而開心,時而傷懷,時而又搖頭嘆息。
餘休走過去坐在了那男子的對面,調侃的說道:“當日一騎絕塵,豪放不羈,如今怎麼這般消沉,枯坐獨飲?”
賀震沒想到餘休會出現,餘休一說話着實嚇了他一跳。繼而搖了搖頭,說道:“好男兒自當豪放不羈,只是眼下……”
賀震明顯有些躊躇,拿起酒壺又要給自己倒酒。只是之前的狂飲,酒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了。所以縱然拿起酒壺,也只是倒了個寂寞。
餘休朝店小二說了一句:“小二,來壺好酒,幾個好菜。”
酒菜擺上,餘休給賀震的杯子斟滿,開口說道:“年少輕狂需仗酒,一劍光寒十九洲。既然本應豪放不羈,卻又爲何如此消沉?”
賀震口中呢喃,似是自語,“一劍光寒十九洲?”轉而拔出了自己那寬大的墨劍,細細打量。“昔日我也曾在千軍萬馬之中所向披靡,如今,怕是要負了這把寶劍吧?”
賀震已是幾分醉意,看了看左手的荷包,又看了看右手的墨劍。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我賀震,本是靈託國最有潛力的劍士,因爲自己心愛的女人,屠殺了一個官僚的滿門。也因爲此事,而被懸賞三十萬金幣四處遭遇追殺……”
夜色已深,昏暗的油燈忽明忽暗。客棧已無其他客人,唯有餘休這一桌。那賀震藉着醉意似是發泄,又似是傾訴。餘休就這麼靜靜的聽着,聽着賀震那曾經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