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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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似對唐婉婉有成見,眼裡充滿了不屑,剛欲繼續往下說,便被老人呵斥住,責令他出去。
本以爲小少年會不樂意,但在老人開口後,他立刻便收起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恭恭敬敬答聲“是”,退出了屋子。
莫悠不免覺得驚奇,聽他對老人的稱呼,二人不像是祖孫。而這小子又是一身的桀驁,卻能被這樣一位老人馴服,這其中必有緣由。
想不到一座義莊裡,還藏着這樣兩位有趣的人。
看唐婉婉的態度是打定主意無視另外兩個人,而莫湛心憂案子,待屋子裡安靜下來後,便開始向老人發問。
“艾老,聽聞這幾座山林裡,只有您獨居在此。那麼敢問,近幾日來,林子裡可有何異動?”
被稱作艾老的老人微微扯動了一下臉皮,卻全然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到了這裡的人,都早已成孤魂野鬼,若有異動,豈非不是……莫公子,您可莫要與老朽說這等玩笑話。”
對於老者的回答,莫湛只是付諸一笑,須臾後才解釋道:“艾老,您誤會了,在下所指是說,近幾日可有外人進入林子?又或者說,這山林裡還有旁的棲身之處?”
艾老恍然大悟,“不瞞各位,莫看這幾座山林佔地寬闊,可這裡面卻是要什麼沒什麼,無人肯棲身此處的。所以漸漸地,這裡就成了一座荒山。”
言下之意便是,這裡除了義莊就再無別戶,更無外人進入了。
莫湛與其他人對視一眼,心下有了計較。
這老頭兒表面恭順,有問必答,可言辭間卻是滴水不漏,透露給他們的訊息少之又少。
三人皆對老人產生了懷疑,卻一時吃不准他用意何爲,不敢貿然打草驚蛇。
“昨夜子時到寅時前後,您老可聽到林間有異常動靜?”莫湛再次問道。
“老朽耳力不佳,那時也已歇下,便是有動靜老朽怕也聽不到。”艾老愛莫能助地看着衆人,回道。
“適才那位小兄弟可是您老的家人?”莫湛的目光飄向門外。
艾老也隨之看過去,眼裡閃過一絲動容,嘆口氣,“兩年前老朽進城時,在林子外見到了這小娃,當時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老朽見他可憐,又無親無故,便將人留在了身邊。”
原來是救命恩人,難怪那小少年對他那般言聽計從。
老人口風緊,要從他嘴裡探知消息,怕是很難。
不過這裡並非只有他一人,外面那個小傢伙倒是可以試着攻破一下。
三人的心思再次轉到了一起,暗暗交換眼神,伺機行動。
唯獨唐婉婉,還在與莫湛置氣,始終側身而坐,不看衆人。至於有無聽到他們的談話,大家也不得而知。
“老人家,最近城裡城外都不太平,您老也要小心纔是。”顧清風提上水壺,手上稍稍一晃,失笑,“沒水了,在下去取些來。”
“怎敢勞煩公子,老朽這就……”
“老人家,您坐,我來便可。”顧清風忙阻止艾老起身,不由分說地提着水壺走出去。
一個時辰後,四人方纔離開義莊。
回城的路上,顧清風忍不住感嘆道:“沒想到這一老一少都是如此精明,適才我藉故出去見那小少年,旁敲側擊地問他話,那小子卻是一直裝傻充愣。”
“他們身上定然藏着秘密,卻不知是否與邱高翔他們被劫有關。”莫湛附和道。
他與那老人攀談許久,對方總有辦法避重就輕,只是他們越是這般,反而越代表有問題。
“這林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師兄定是被他們所劫。”唐婉婉語氣不善地反駁他的觀點。
“唐……”
莫湛剛欲開口回話,卻被唐婉婉一把打斷,撇開頭看向身邊的人,“秦夫人,幫我轉告那個人,我不想和他說話,讓他少開尊口。”
莫悠啞然,目光在二人身上穿梭,但見一個橫眉冷眼不予理會,一個還恍若不知對方在氣什麼,滿臉的無奈與無辜,頓時心覺無力。
“之前派出去的人,想必也該有消息了。”此時,顧清風想起了什麼,開口打破了這凝滯的氣氛。
莫悠疑惑地看向他,眼裡帶着詢問。
顧清風目視前方,解釋道:“嫂夫人應該還記得吧,這幾日以來一直都有百姓到縣衙外爲犯人求情。我們粗略估算了一下,前前後後足有百餘人,不過最爲堅守的只有三十人左右。所以,我們就派人去調查了這些人昨晚的行蹤。”
三十人,想不到疑犯竟有這麼多,怕是查起來會損耗不少時間。
進城後,四人便又兵分兩路,一路去縣衙,一路去了武館。
唐婉婉這幾日一直留在驛站,也是時候回去報個平安了。莫悠怕她再意氣用事,便也隨着去了武館。
今天本是邱高翔的行刑之日,現在犯人卻逃了,行刑被迫停止,城裡一直謠言四起。
唐館主和唐夫人自然也得知了消息,當他們見到女兒回來時,心裡真是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爹,您也早就知道,趙師兄纔是
兇手嗎?”唐婉婉嚴肅地看着自家老爹,眼裡隱約帶着期許。
“那晚他們先後行刺莫捕頭,爲父就在屋中目睹了一切,雖然我至今都不願意承認,可……”唐館主痛心地拍上桌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最後的一點兒期望被磨滅,唐婉婉的臉色變得非常差,她不敢相信,一夕間所有人都變了。
他們互相算計,便是身邊的人,也能忍心欺瞞,將之引入彀中。
趙師兄所殺之人,皆是罪大惡極,便是有錯,也不足以被處死。可是這些人呢?他們只認法度,全然不談情理。
“爹,您太狠心了。”
唐婉婉丟下這句話,便跑了出去。
唐館主爲之一震,看着女兒消失的背影,緊緊蹙起眉頭,表情十分複雜。
唐夫人眼裡亦是露出驚訝,想是沒有料到,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竟會這般對自己的父親說話。但對她,他們的確有愧,心裡生出一片疼惜。
本想去追,卻被莫悠攔下了。
“她看到你們只會更加難受,給她一些時間讓她接受。”
莫悠看着唐夫人,縱然知道這些話會讓對方難過,卻還是說了。
“唐姑娘會一直住在驛站,有我陪着她,二位不用擔心,告辭。”
她走出武館時,唐婉婉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處。
連忙追上去,卻看到對方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樣,走了沒多久便進了一家酒館。
莫悠緊隨其後,就見對方挑了一張最中間的桌子坐下,夥計剛過來,她便揚聲令人上一罈最烈的酒。
看她神色不對,莫悠馬上阻止,小丫頭卻是打定了主意,不依不饒。
夥計夾在二人之間,真真是左右爲難,很快這邊的動靜就引來了四周酒客的注意。
見是兩個姑娘家在爲酒爭論不休,一時看熱鬧的有,不認同地也有,皆對他們抱以異樣的目光。
莫悠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些動靜,她們所在的位置本就顯眼,再加上這樣一鬧,不被注意才奇怪。
莫悠闇暗一狠心,強硬地將小二打發下去。
唐婉婉不樂意了,當即甩了臉子氣哼哼地拍案而起,怒氣騰騰地殺出酒館。
莫悠忙跟上去,拉了幾次對方的手腕,皆被甩開了。
最後實在無法,便只能再次狠心,暗暗施力以武力將對方制住。
“跟我回驛站。”
“放開我,我不……”
“你現在沒得選擇。”這是在大街上,莫悠不想與她糾纏,這丫頭現在頭腦不清楚,多說無用,只能暫時用武力解決。
這般想着,莫悠不由分說地拉着人回驛站。
唐婉婉不甘地叫嚷,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二人拉拉扯扯地回到驛站,莫悠直接將人關進房間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聽着身後砰砰的拍門聲,以及女子的怒吼,莫悠不爲所動,只是搖了搖頭。
“在你冷靜下來之前,就先留在這裡。”
說完,直接下了樓。
喚來兩名官兵,交代他們看好唐婉婉後,便準備去縣衙。誰知人還未走出驛站,就被許志攔住了。
“莫姑娘,小人是來拜別的。”
莫悠面色微動,詫異地看着他,“怎會突然要離開?”
“小人剛剛得到消息,皓雲國戰事吃緊,小人心感不安。即使回去也只能盡綿薄之力,但也好過躲在這裡毫無作爲。”許志道出緣由。
“戰事吃緊?怎麼回事?”莫悠斂起眸光。
“兩日前三皇子的大軍抵達都城外,並與太子的大軍首次交鋒,雖是毫無預兆給了對方重重一擊,但這一戰到最後也只打了個平手。我軍與敵軍皆是傷亡慘重,小人想現在軍營中定是急缺大夫,小人想去盡一份力。”許志眉頭深蹙,話語中帶着滿腔地悲憤與決心。
傷亡慘重……
莫悠心裡一驚,忙問道:“秦將軍和三皇子等人可有受傷?”
“兩位倒是無礙,聽說此戰只爲試探,只令副帥帶領進攻。”許志回道。
“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逼近了都城。”莫悠雙手交握在一起,沉默許久才又道:“替我帶封信給將軍。”
送走許志後,莫悠立刻去了縣衙。
這是她回到渥丹縣後,第二次進入縣衙,剛剛穿過前院,就遇上了徐老爹。
徐老爹莫名的與她投緣,見到她自是非常高興,拉上人便喋喋不休起來。
莫悠幾次想要打斷他,卻都失敗了。
見此情況,跟在徐老爹身後的兩名小衙役忍不住捂嘴偷笑。
老爺子還真是把人當成自家兒媳了,自從他住進縣衙後,動不動就會提起秦夫人。有一次還不小心說漏了嘴,大傢伙這才知道,原來老人家以前把秦夫人認作了自家兒媳。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縣衙,就連徐縣令也被驚動了,立刻下令封了衆人的口。
兩位小衙役非常懂得察言觀色,猜出秦夫人來此定是有要事,見老爺子說的也差不多了
,便上前找了個藉口,拉着老爺子離開了這裡。
莫悠如釋負重,循着記憶找到書房。
“下官參見秦夫人。”徐幼清起身行禮。
莫悠看一眼屋內的三人,一揮手,讓大家無須多禮。
四人圍桌坐下,莫悠先開了口,“你們都查到了什麼?”
“派出去的人將幾座山林都搜查了個遍,也沒有發現逃犯的蹤跡。”莫湛回道:“還有那些百姓,所有可疑之人皆已查探過,竟是無一人有作案的時間。他們皆有人證能夠證明,在犯人逃獄到被劫走的那段時間裡,他們皆在城裡,沒有作案的時間。”
“這城裡不想邱高翔死的人很多,不只這三十來人,看來要加大搜查範圍了。”顧清風接口說道。
“或許並非百姓所爲,犯人逃獄時,城門已經關閉,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們是出不了城的。”徐幼清放下手裡的卷宗,緩慢說道。
“我適才剛剛去過武館,那裡並無異樣,也見到了唐館主與唐夫人,二人並無可疑之處。”
莫悠突然想起了唐婉婉,她尚且不能接受這件事情,那麼唐館主真的甘心這樣葬送掉兩名得意之徒嗎?
“任何事情都存在着變數,但凡有可疑的都不可掉以輕心。”莫湛儼然與她想法一致,目光堅毅地說道。
“莫捕頭有何打算?”徐幼清看向他,詢問道。
“義莊。”莫湛也回望過去,在對方不解地注視下,解釋道:“犯人被救走的地方,距離義莊最近,最重要的是,幾座山林裡,只有一座義莊能夠容身。”
“可是義莊中,只有一位老人和少年,憑他二人之力怎可能搬得動那麼多的火球。況且,還是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救走兩個人。”徐幼清不認同。
“憑他二人之力確有難度,可若還有其他幫手呢?很顯然那些火球早已預備好,這便說明,預謀劫獄的人不只趙宜修一人。”莫湛說出自己的推測。
“這很有可能,趙宜修在武館很有威信,他只需一句話定會有人願意出手相助。”經他一提醒,莫悠不禁茅塞頓開。
“這般看來,武館和義莊都不容忽視。”顧清風看向其餘三人。
徐幼清沉思片刻,最終點頭,對二人吩咐道:“既如此,那本官便負責調查可疑的百姓,以及帶回來的證物。莫捕頭和顧公子,你們便負責盯緊武館與義莊。”
接下來大家又討論了一番追查的細節,很快就到了午膳時間。
而這時,驛站裡有人來報出了大事。
莫悠一怔,想到被她關在房間裡的小丫頭,暗覺不妙。
“可是唐姑娘出了事?”莫悠立刻起身。
來人忙點頭,急得滿頭大汗,只是礙於這麼多人在場,不敢說太多,只道:“夫人,請您速速隨屬下回去,否則真的要出大事。”
莫悠也不敢再耽擱,唐婉婉現在情緒不穩定,說不定真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屬下隨夫人一同回去。”
莫悠剛走出書房,後面便傳來了莫湛的聲音,緊接着人也來到了身邊。
見此,顧清風也起身告了辭。
四個人一路着急慌忙地趕回驛站,剛剛走進院子裡,便聽到一陣摔東西的巨響。
他們循着聲音奔上二樓,只見原本被莫悠鎖上的屋門打開着,裡面傳出驚天動地的響聲,以及女子的喊叫。
當他們走到門口時,就見屋內一片狼藉,撲面而來一陣濃濃的酒氣。
莫悠眸光一變,看向旁邊的官兵,“哪裡來的酒?”
官兵身體一抖,忙跪下回道:“是、是唐姑娘命屬下去酒館買來的。”
“真是大膽……”
莫悠剛欲教訓他,屋內便傳出一句更大的喊叫,立刻打斷了她的聲音。
“放、放開我,我要下去,我要出去……”
只見唐婉婉紅着臉,滿眼的迷離,一隻腿攀上窗沿,兩隻手不停推搡着身邊攔阻她的官兵,整個身體都趴出窗外,搖搖欲墜。
“唐姑娘。”
莫湛大驚,立刻閃身進去,攔腰將人抱下來。
無端被人阻住了去路,唐婉婉很不高興,趴在那人懷裡,捶打上去,“你、你是誰啊,竟敢攔本小姐的路,讓開,讓開……”
滿嘴的酒氣讓莫湛沉下臉,雙手下意識抱得更緊,盯着懷裡醉醺醺的女子,“唐姑娘,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你才喝醉了呢。”唐婉婉雙手一揮,想要推人,可是對方抱得太緊,根本掙脫不開。
唐婉婉更加生氣了,一擡頭看向身前的人,雙眼瞪得圓圓的,鼓着腮幫子,一副隨時要咬人的模樣。
然而她又突然笑起來,一把拍上對方的胸膛,說道:“誒,快讓開,我要出去,別擋道。你、你要是再不躲開,我可就叫人了……”
說着,人不自覺往旁邊倒了一下,莫湛忙伸手拖住她。
“還不讓開是不是?”唐婉婉跺腳,再次瞪起雙眼,兇狠地說道:“我、我告訴你哈,我、我師兄湊人可、可疼了,你再攔着我,我就讓、就讓師兄收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