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絕妙建議

駐守山海關的遼東邊軍,幾乎是遼東邊軍之中唯一保持了完整建制的軍隊了,大淩河城之戰,駐守山海關的遼東邊軍,沒有遭遇到太大的損失,而駐守錦州、寧遠等地的遼東邊軍,則損失慘重,差不多失去了戰鬥力。

遼東邊軍與衛所軍隊有着本質的不同,遼東邊軍是爲了打戰而活着,衛所軍士是爲了活着而活着,戰鬥力的高下立刻就彰顯出來。

這一次跟隨高起潛和朱大典前來剿滅叛軍的援軍,就是以駐守山海關的遼東邊軍爲主力,率領這支馳援主力大軍的軍官,不僅有金國奇和祖大弼等人,還有少壯派的軍官吳三桂。

吳宗睿很清楚,孔友德及其叛軍囂張的局面馬上就要出現變化了,這一次的援軍,絕非以前那些由衛所軍隊爲主的作戰部隊,他們將要讓叛軍分崩離析,遭遇慘敗。

崇禎五年八月初一,青州府衙,廂房。

監軍高起潛、山東巡撫朱大典、青州知府吳宗睿、遼東總兵金國奇、金國臣、寧遠民團總兵祖大弼等人,悉數集中在這裡。

同樣二十歲的吳三桂,此刻不過是軍中的一名千總,沒有資格參加如此重要的會議。

廂房右邊牆壁上面,掛着一副登萊戰鬥局勢的地圖,上面用藍色旗幟標註的地方,悉數被叛軍攻陷和佔據,放眼看去,登州和萊州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叛軍佔據和控制。

山東巡撫朱大典和監軍高起潛低聲說了幾句話,咳嗽兩聲開口了。

“諸位,圍剿叛軍的戰鬥,八月初三,將在沙河打響,具體的戰鬥部署,昨日已經佈置下去,叛軍號稱十萬人,我方援軍僅僅兩萬人,就讓我們以兩萬人的規模,擊潰和徹底剿滅號稱十萬人的叛軍。”

“後勤供給方面,還是要辛苦吳大人,前段時間做的很不錯,調配有度,須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將士們只有吃飽了,纔有力氣作戰。”

。。。

“多的話語就不說了,諸位做好一切準備,監軍大人將同本官一道隨軍征伐,勇猛作戰者、悍不畏死奮勇殺敵者賞,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朱大典這些話,算是臨戰之前的總動員,這在以往作戰之中是很少見的,一般都是大軍開拔,翌日就要開始作戰,纔會做戰前總動員。

朱大典說完之後,高起潛看了看衆人。

其實高起潛纔是此次馳援登萊、剿滅叛軍的最高指揮官和統帥,山東巡撫朱大典表面上也是指揮官和統帥,但軍事上還是要服從高起潛的安排和決定。

“朱大人剛剛說了那麼多,咱家就不多說了,這衝鋒陷陣,是將士的事情,咱家說的多了,也沒有多大意思,前日和昨日,咱家一直都在想,看着地圖琢磨,別說,咱家還想到了一件事情,叛軍佔據了登萊大部分的地方,還在強攻萊州府城,不過他們的老巢,應該是登州府城,金國奇總兵,依你看,叛軍若是遭遇到失敗,會不會直接回到登州府城啊。”

金國奇被高起潛點名,有些猝不及防,思索了一會,才頗爲緊張的開口。

“監軍大人,屬下覺得,叛軍在沙河若是遭遇慘敗,一定會退守沿線的城池,且固守這些城池,阻止我大軍推進,至於說登州府城,屬下愚鈍,覺得叛軍不會馬上回到登州府城。”

高起潛點點頭,目光掃過了所有人,在吳宗睿這裡重點停頓了一下。

朱大典也扭頭看了看高起潛,不大明白其中意思。

吳宗睿卻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他對高起潛有了一絲的佩服。

史料極盡全力批駁太監,已經讓太監在人們的心中妖魔化,其實不一定,太監之中,也有能力出衆之人,恐怕高起潛就是其中之一。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高起潛臉上出現了慣常的笑容。

“吳大人,你是青州知府,這登萊的局勢,你瞭如指掌,你來說說吧。”

吳宗睿咳嗽了兩聲,不緊不慢開口了。

“監軍大人,下官以爲,金總兵說的很對,叛軍在沙河之戰遭遇失敗,一定會且戰且退,依託他們佔據的城池,但這樣的抵抗不堪一擊,叛軍攻陷的每一座城池,都是依託犀利的火炮,城牆被毀,無法固守,且叛軍奪取城池之後,根本沒有加固。”

“至於說登州府城,乃是叛軍的老巢,不到萬不得已,叛軍不會退回登州府城。”

“下官斗膽了,孔友德和耿仲明之流,狂妄無比,就算是遭遇到慘敗,他們也不會醒悟,必定拼死的抵抗,所以他們一定會依託沿途的城池負隅頑抗,而且會調集重兵,如此一來,登州府城的防禦必定薄弱。”

“下官的建議是,沙河之戰結束,援軍可調撥一部精銳的軍士,繞道芝罘,直插登州府城,同時命令寧海衛、文登衛、海陽衛等衛所軍士,出兵協助,直插登州府城,如此一來,就算是不能夠拿下登州府城,也可以阻擊撤往登州府城的叛軍。”

“下官以爲,黃縣是登州府城的門衛,叛軍一定會死守,直插登州府城的馳援大軍,若是能夠拿下登州府城爲最好,若是不能拿下登州府城,則在登州府城到黃縣之間設伏,伏擊潰敗的叛軍。”

。。。

吳宗睿說的從容不迫,看上去很有把握。

高起潛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不過這一次不是慣常的笑容,而是帶着讚許的笑容。

“朱大人,你看吳大人的建議如何啊。”

朱大典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地圖上面,吳宗睿提出建議的時候,他就在地圖上面仔細看。

“監軍大人,本官覺得,吳大人的建議可行,孔友德之流狂妄,妄圖在沙河一舉擊敗我馳援的大軍,一旦遭遇失敗,定會且戰且退,依據城池固守,我馳援大軍分部一部,直插登州府城,且令寧海衛等衛所軍隊協助,如此就算不能佔據登州府城,也能夠大亂叛軍的軍心。”

高起潛點頭。

“咱家覺得,吳大人的建議也是可行的,對了,金國奇總兵,你麾下好像有一個年輕的軍官,叫什麼來着,吳三桂,咱家想起來了,吳襄的公子,年輕驍勇,咱家看,這直插登州府城的任務,可以交給吳三桂,諸位看如何啊。”

朱大典點頭,其餘人也跟着點頭。

如此重大的戰略部署,幾分鐘的時間就確定下來,乍一看有些不敢相信,其實作戰部署就是這樣,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就要馬上部署落實,決不可拖延含糊。

這方面,高起潛倒真的是不錯。

吳宗睿清楚,高起潛剛剛說到登州府城的時候,腦海裡面應該冒出了奇襲登州府城的想法,只是沒有考慮清楚,所以沒有開口。

嚴格說,奇襲登州的決策是完全錯誤的,試想一下,登州府城是叛軍的老巢,孔友德和耿仲明怎麼可能不派遣重兵守衛,一旦失去登州府城,孔友德和耿仲明要麼投降,要麼戰死,要麼就是跳海了。

吳宗睿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建議,就是因爲一直潛伏在登州府城的喬明俊。

當然,一切都要以事實來說話,也許朱大典、金國奇、金國臣和祖大弼等人,對於吳宗睿的這個提議,是不屑一顧的,特別是金國奇等人,歷經了無數次的戰鬥,有着豐富的經驗,肯定認爲吳宗睿這等的建議幼稚,典型的紙上談兵。

可惜的是,吳宗睿無法參與到戰鬥之中,要不然他就能夠把握住最好的機會,一舉拿下登州府城。

。。。

作戰動員會基本結束,衆人已經準備離開了。

高起潛站起身來,笑着開口了。

“咱家受皇上重託,和朱大典一同領兵,剿滅叛軍,臨行之前,皇上囑咐朱大人和咱家,一定要徹底剿滅叛軍,還登州和萊州清淨,爲了完成這個任務,不辜負皇上的重託,朱大人吃不好睡不好,時時刻刻想着如何剿滅叛軍,咱家也是日夜擔心。”

“剛剛吳大人提出了很好的建議,咱家看,就讓吳大人指揮奇襲登州府城的戰鬥,吳大人年輕有爲,如此關鍵時刻,定要爲皇上分憂,爲朝廷效力。”

“朱大人,你看如何啊。”

朱大典楞了一下,扭頭看了看臉色有些茫然的吳宗睿。

“監軍大人的這個提議很好,本官完全贊同。”

“那好,此事就如此定下來,吳大人,明日寅時,你隨同大軍一道出徵。”

。。。

吳宗睿沒有直接回到後院,而是來到了信義押司總部。

高起潛的提議,出乎了他的預料,不得不說,高起潛此人老辣。

奇襲登州府城的建議,是吳宗睿提出來的,如果作戰取得成功,那麼全面部署是高起潛和朱大典等人的事情,吳宗睿不過是按照部署完成了作戰任務,有一定的功勞,如果作戰失敗,甚至造成了慘重的損失,那麼吳宗睿作爲提出建議之人、且參與了作戰,必定承擔主要責任,高起潛和朱大典等人,輕描淡寫就全部推卸了責任。

可事已至此,吳宗睿沒有推脫的餘地,唯有詳細思考,認真籌謀,完成作戰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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