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澤郡主卻是挽着王太后的胳膊,笑眯眯說道:“誰是狗鼻子了?我可不承認了,您喜歡四姑娘喜歡她就是了,何必將我也攙和進來?”
王太后也跟着笑起來,“哀家喜歡誰還能越過你去了?”
長澤郡主笑的愈發開壞了。
林姝心一點點下沉,能夠惹得王太后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必是真心疼愛長澤郡主的。
笑過了一陣,王太后便捏着林姝的手,看向太夫人道:“其實哀家今兒找你進宮是有一件事相求的,知道這件事唐突了,昨兒晚上想了半宿也不知道如何與你開口,還是長澤勸哀家,說信中侯府的太夫人是個極好相與的人,要不然今兒這番話哀家當着別人可是沒臉說的……”
太夫人含笑道:“有什麼話太后娘娘直說便是了,當着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哀家想讓四丫頭養在慈寧宮,太夫人覺得如何?”王太后的聲音慈愛,可說出來的話卻着實叫衆人一驚,可她像是沒看見這祖孫兩人臉上的驚愕似的,緩緩道:“說出來不怕叫太夫人笑話,哀家年紀大了,巴不得有個年紀小的丫頭日日陪在哀家身邊說話逗趣兒,可宮裡頭各個妃嬪娘娘的心思都多,哀家接了這個公主到哀家身邊,明兒定然又有人藉着侍奉哀家的由頭將另一個公主送過來,待哪個公主太過親厚都不好,你也是當祖母的,想必最能明白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說着,她更是長長嘆了口氣,“好在原先哀家身邊有長澤在,這日子纔好打發些,可攙着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哀家總不能爲了自己一輩子將她留在身邊罷?這不是疼她,是害了她可她也是放不下哀家的,直說成親之後沒人在哀家身邊照顧,她實在放心不下……這不,說你們家的四丫頭是個好的,不如接近宮來陪哀家。”
“哀家一想,這不是極好的嗎?雖說四丫頭這幾年不能在你身邊伺候,可有養在哀家身邊這名頭在,等着過幾年說親事的時候也能好聽些,或者到時候哀家直接幫四丫頭指一門好親事便是了,你覺得如何?”
林姝抿抿脣,這養在王太后身邊名聲自然是好聽,可若是哪日惹得王太后厭棄,這名聲也就不用要了……長澤郡主真的是好算計啊,知道自己是母親的命根子,將自己留在皇宮之中,用來拿捏母親……
太夫人面上流露出歡喜的神色來,可說起話來卻是有些猶猶豫豫的,“也不知道四丫頭上輩子是積了什麼福氣,竟然入了太后娘娘您的眼,將四丫頭送進慈寧宮來,我是一萬個願意,畢竟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只是這丫頭是我的孫女,她老子娘那邊舍不捨得還不知道了……”
頓時,王太后的臉色就沒先前那麼好看了,作勢去端一旁的茶蠱,卻鬆開了一直捏着林姝的手。
這皇家的心思便是這般難以捉摸,願意擡舉你的時候,可以將你捧到天上去,若是厭棄你了,也能將你狠狠踩到泥土中去。
長澤郡主似笑非笑看了太夫人一眼,“太后娘娘願意養着信中侯府的姑娘,傳出去那可是整個信中侯府的福氣了,更何況,這信中侯府五房不是還有一個姑娘嗎?雖說是庶出,但到底也是五夫人的女兒不是?原本我也在太后娘娘跟前勸了的,說這四姑娘和五姑娘都是好的,只是庶出的姑娘哪裡有資格養在太后娘娘身邊!”
這便是她的計策,好在二夫人告訴她,這五夫人連氏將林姝疼得像是眼珠子似的,若是沒有林姝在,只怕這連氏也願意留在信中侯府的,因爲二夫人這番話,她這才心生一計。
那日二夫人臨走之前,她更是不忘包了些福建進貢的桂圓給二夫人裝了去,爲的只是叫二夫人安心……說不準她以後用得上二夫人的地方還多着了。
王太后卻冷聲道:“長澤你也不必勸了,既然太夫人不願意,那哀家也不好勉強,這京中適齡的姑娘多得是,也不一定非要信中侯府的姑娘纔是,你願意給信中侯府臉面,可人家卻不願要這個臉面!”
她是一步步從宮女爬上賢妃,再爬上皇后的位置,到了如今更是成爲後宮中生殺掌權的第一人,這麼多年來,早已沒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了。
太夫人窺了王太后一眼,腆着笑說道:“太后娘娘這話說的……我自然是一萬個願意的,誰家不希望自己家的姑娘能養在太后娘娘身邊,莫說是養在您身邊的那個姑娘,就連這府中剩下的姑娘走出去面上有有光,只是這件事我總要回去告訴我們家老五和老五媳婦一聲纔是,總不好兩個人一同進宮,就我一人回去罷。”
見着王太后面色稍霽,她那顆不安的心也微微放寬了些,“再者說了,雖說這慈寧宮樣樣東西都是好的,可小姑娘家家總有自己捨不得的衣裳和首飾,總要回去收拾收拾纔是了。”這就是答應了的意思。
林姝心又沉了沉,她知道這件事她壓根就沒有開口的餘地,若方纔她直嚷嚷出我不願意的話來,只怕太夫人就是頭一個饒不得她和母親。
可如今,太夫人也是壓根就沒有將她和母親放在心上的,如同老狐狸一般的太夫人,哪裡會猜不透長澤郡主的心思?
太夫人終究還是捨棄了她和母親!
林姝感受着王太后那慈愛的目光,低聲道:“民女……民女自然也是願意養在太后娘娘身邊的,只是捨不得母親……母親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三兩日不見我都想的不行……”
長澤郡主聽了這話,忙打斷道:“天下母親都是一個心思,哪裡有不希望自己女兒好的?想必五夫人也知道什麼樣對四姑娘纔是最好的。”
說着,她更是掩嘴嗤笑道:“反正我是沒當過母親的,不能體會五夫人的心情,我只曉得,太后娘娘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若是五夫人真的想念四姑娘了,直接進宮來瞧便是了,難道太后娘娘還能攔着不成?說起來,太后娘娘還沒見過五夫人了,也不知道五夫人會不會打葉子牌,太后娘娘可不喜歡與後宮中的娘娘們打牌,總說那些娘娘們都讓着她老人家了。”
“等着到時候五夫人進宮陪着太后娘娘打牌的時候,我可得在旁邊盯着五夫人,若是她給太后娘娘放水,我可是頭一個不答應了。”
三言兩語便又將林姝方纔的話給岔了過去。
王太后也沒將一個小丫頭的話放在心上,只覺得這件事太夫人答應了便算是成了,含笑道:“既然這般,那哀家便吩咐宮女將西廂房給收拾出來,東廂房是長澤平日裡住的,這宮裡頭的關係複雜,若是四丫頭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便直接去問長澤就是了。”
“這宮裡頭總是有人說長澤性子倨傲,可那是與她不熟悉,與她熟悉之後便曉得她是個極好相與的人。”
估計這天底下,長澤郡主這倨傲的性子也就在王太后、皇上和林沛跟前有所收斂了罷!
林姝曉得,這件事也算是沒了轉寰的餘地,只退到一旁,聽着王太后等人說話。
不多時便到了用午飯的時候了,王太后吩咐了掌事姑姑擺飯,甚至還問了林姝喜歡吃什麼,要御膳房一道上了上來。
林姝只含笑撿了兩道簡單的菜色說,惹得王太后笑道:“是個好養活的丫頭。”
林姝不動聲色瞧了王太后一眼,只覺得王太后面上對自己的喜歡不像是裝出來的,想必王太后是不知道林沛和長澤郡主之間的醜事了……想想也是,一個姑娘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任誰也不敢隨便對外說的,更何況,王太后算起來,也只是長澤郡主的伯母而已。
想及此,林姝只覺得自己還有一線生機,若真的王太后知道這件事也站在了長澤郡主那一邊,那她和母親才真的是輸了。
林姝知道自己不能在王太后跟前露餡,甚至還打起精神來陪着王太后說話,甚至還說起了柳成園最當紅的袁小衣,“……我是不大喜歡看戲的,旁人都說袁小衣唱戲是如何如何好,在戲臺子上像是將一齣戲唱活了似的,可我看來總覺得都是一樣的,看來看去都只覺得袁小衣生的好看而已。”
這是實話不假,可她上一世也曾聽人提起過,王太后是不愛看戲的,每逢生辰皇上要給她大肆操辦的時候,她寧願請雜耍班子進宮也不願意請戲班子進宮。
果然王太后聽了很是高興,“你倒是和哀家一樣的,哀家也不大喜歡看戲,總覺得那些人咿咿呀呀吵得哀家腦殼都是疼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找人一起打葉子牌呢?你可是會打葉子牌,若是不會的話,回去叫你祖母好好教一教,教上幾日,進宮之後再多打幾次,這技術也就能漸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