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憐不過是剛擡起手臂,這陳家二姑娘就後退了一步,跌入到了池塘中。
陳家二姑娘下去之前,還不忘扯了林憐一把。
撲通。
撲通。
這兩人接連落水,嚇得身邊的丫鬟們慌了神,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在水中浮浮沉沉的林憐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她記得自己方纔不過是剛伸出了手,這陳家二姑娘就落水了?好端端的,她怎麼就落水了?
這一刻,她便是溺在水中,隱約也能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她巴不得這一刻溺死了算了。
可沒多久,她便被會梟水的婆子給救了起來。
等着她上岸的時候,陳家二姑娘已經被人救起來了,渾身溼漉漉的,躺在丫鬟的懷裡,“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您怎麼了?您怎麼了……來人,快去請大夫!”
如今已是深秋,林憐凍得瑟瑟發抖,可心更是冷的厲害。
除了雁文,所有的人都簇擁到了陳家二姑娘身邊,更是有細心的婆子叫了起來,“呀,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見紅了!”
林憐不相信,一把上前扯開了擋在她跟前的兩個婆子,果然見着陳家二姑娘那月白色的裙子上有斑駁的血跡……
她驚聲叫起來,“不,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方纔不過是一擡手,她就自己掉下去了……”
只是這話誰相信了?
就連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雁文都見着她和陳家二姑娘爭執了幾句,見着她神情激動,一副兇狠的模樣!
慌亂之中的林憐卻是想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陳家二姑娘的計謀!
當初邵聖平執意要迎娶陳瑤爲妻,陳家二姑娘卻在這個時候懷有了身孕,這天底下哪裡有這樣巧的事兒?如今怕是她肚子裡的孩子瞞不住了,所以這才使出了一石二鳥之計,將自己算了進去!
她冷冷看着陳家二姑娘,上前要拽她起來,“你別裝了,我知道你就是想陷害我,你休想!”
不就仗着如今她如今孤苦無依了,想要除掉她嗎?她可不是那等蠢笨之人!
可陳家二姑娘慘白着一張臉,躺在丫鬟懷中,連動也沒動一下。
身旁的丫鬟婆子忙上前將林憐給拉開了,一個個忙勸着林憐莫要傷到了陳家二姑娘腹中的孩子。
林憐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若是她不當衆拆穿了陳家二姑娘,那一切的苦果只能自己來嚐了!
她掙脫開拉着她的一個婆子,上前狠狠就給陳家二姑娘一腳。
陳家二姑娘慘白着一張臉,悶哼一聲。
還未等林憐的腳收回來,就已經身後的人一把拽了過去,倏地,臉上更是捱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你當真是瘋魔了不成?”
林憐擡頭一看,這人不是邵聖平還能是誰?
如今的邵聖平哪裡還有原先半點俊朗儒雅的影子?臉上鬍子拉碴的,眼窩凹陷,一看便是多日沒有梳洗過了,如今眼神裡滿滿的都是憎惡,好像是在看着一隻蒼蠅似的。
林憐捂着臉,如今什麼都顧不上了,只道:“世子爺,世子夫人沒有懷孕,她,她在誣陷我……”
邵聖平哪裡會在乎陳家二姑娘腹中的孩子,只要這孩子不是陳瑤的,是誰的孩子他都不會在乎。
但他在乎的卻是這兩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爭風吃醋,鬥得你死我活,將成安侯府得天翻地覆,“如今你還有臉面說這樣的話?方纔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聽人說了,這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想狡辯什麼?事到如今,你該只盼望着世子夫人腹中的孩子安然無恙,要不然你也跟着這孩子陪葬罷!”
他是不在乎陳家二姑娘的死活,可成安侯府卻不能絕後。
話畢,他更是看也不看一眼林憐,只吩咐一旁的婆子將林憐和雁文下去,更是一疊聲吩咐人將陳家二姑娘送到房裡去歇着。
便是如今的他再渾渾噩噩,可手段還是一如當初。
林憐的哭喊聲一直傳的老遠老遠,可這個時候誰還會管的上她?頓時,衆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陳家二姑娘身上,其中有個躲在最末尾的小丫鬟只看到陳家二姑娘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正當她以爲自己看錯了,打算再去看一眼的時候,卻發現她面上依舊是一副悽悽慘慘的模樣。
當真是自己看錯了罷!
陳家二姑娘被送到房中去之後沒多久,便有太醫過來了。
太醫細細把了脈,直搖頭道:“實在是可惜啊……世子夫人之前憂思過度,腹中的孩子本就不大穩固,再加上世子夫人的孩子並未滿三個月,如今世子夫人驟然落水,驚嚇過度,便是華佗在世,都保不住了。”
這話,倒是在邵聖平的意料之中,方纔看着陳家二姑娘臉色,他就隱約猜到了幾分。
當真是可惜了!
他便是再厭惡陳家二姑娘,也是知道分寸的,這成安侯府的第一個兒子只能是嫡長子,這個孩子沒了,他只能再與陳家二姑娘通房!
甚至每次一看到陳家二姑娘,他都會覺得噁心,會想起死去的陳瑤,又怎麼會願意與她同房?
可他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來,只派人跟着太醫出去那藥方子。
他靜靜坐在炕上,便是躺在牀上的是他才失去孩子的妻子,可如今他滿腦子想的唸的還是陳瑤……
陳家二姑娘聽着屋內漸漸恢復了平靜,又等了片刻,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虛弱睜開眼睛道:“世子爺,是不是我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邵聖平坐在炕上,連眼睛都沒擡一下,只道:“對,太醫方纔來了,說你的孩子保不住了。”
你的孩子?好像這孩子不是他的孩子似的!態度很是冷漠。
陳家二姑娘的眼淚當即就落了下來,哽咽道:“孩子!我的孩子!憐姨娘,你好狠的心啊!”
說着,她更是悽慘看着邵聖平道:“世子爺,我知道林閣老去了之後,憐姨娘的心情很不好,可也不能拿着我的孩子撒氣罷,我們的孩子何其無辜,便是她見不慣我,直接衝着我來就是了。”
說着,她開始伸出一隻瘦伶伶的手,“世子爺,都是我不好,我沒能護住我們的孩子,是我無能!”
邵聖平壓根就沒有起身扶住她的意思,甚至連腳下的步子都沒有挪一下,只淡漠道:“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如今你還年輕,以後這孩子總會有的。”
說着,他更是站起身子來,“你好好歇着罷,若是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差人去母親那邊說一聲,至於林憐,如今你的孩子沒了,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說完這話,他便是頭也不回就走了。
他前腳剛走出去了,下一刻陳家二姑娘的臉色就倏地變了,恨不得掀開被子追出去。
這人,當真是好狠的心啊!
可陳家二姑娘卻是笑起來了,“林憐,我倒是要看看你這次還能怎麼張狂!”
她本就沒有懷上孩子,如今用一個莫須有的孩子換取林憐的性命,怎麼算都是划算的!
一旁的丫鬟卻是惴惴不安道:“您說,會不會有人察覺到什麼?”
不管是邵聖平還是陳首輔,那都是極盡聰明且多心之人。
陳家二姑娘舒舒服服靠在軟枕上,淡淡道:“便是他們懷疑又能如何?這陳瑤已經死了,難不成爲了一個死人將我這個大活人折騰進去不成?當日若不是母親與我聯手買通了太醫,只怕如今這成安侯府世子夫人就是陳瑤,而不是我了,好在這太醫和外祖父一家有些來往,要不然如今今日遭殃的就是我了……罷了罷了,做都已經做了,說這麼多做什麼了?沒得惹得心煩!”
那丫鬟只笑道:“您說的是,最近可是連老天爺都在照拂您了,這林閣老去了,憐姨娘也亂了手腳,要不然您怎麼能三言兩語就挑撥起她來,讓旁人以爲她推您入水了?如今這寒冬臘月您已經熬過去了,就等着好好享福就是了。”
林憐一死,這成安侯府豈不就是陳家二姑娘的天下了?
沈姨娘那幾個丫鬟提拔上來的姨娘,如今賣身契都還在陳家了,她們也就敢在一衆丫鬟跟前張狂張狂,到了她跟前,還不是乖覺的像是小雞兒似的?
更何況,祖父也提點過沈姨娘那幾個了,若是她們乖乖的,她們一家老小都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若是她們一個個不聽話,只怕連命都保不住的!
陳家二姑娘嘴角扯出幾分笑來,“但願如此罷,我瞧着這世子爺也快成了廢人了,事到如今我唯有靠自己,等着我這‘小月’養好之後得多回陳家走動走動,能得到祖父的原諒那是最好了……不得不說,娘尋來的藥倒還有些效,吃下去有懷孕的脈象本就不易,如今我真的覺得自己像是小月一般,肚子隱隱疼的厲害。”
陳家大太太當初爲了找到這藥可是狠花了一番功夫,若是沒效,她哪裡能瞞得了這麼久?又怎麼會將陳首輔都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