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安東侯夫人不滿意林倩已經很久了,更何況安東侯夫人之所以同意這門親事,無非是見着林倩有個當閣老的叔父和伯爺爺,但如今林沛死了,這姜閣老一心只想着韜光養晦,恨不得連二夫人姜氏那邊的事兒都不怎麼插手了,更莫要說安東侯府的事情了。
安東侯夫人只想要快些隨便找個由頭將林倩掃地出門,給兒子再娶一個高門大戶,能夠給安東侯府助力的世子夫人進門。
林姝笑了笑,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上一世她死的時候,林倩活的好像還挺風光的。
衆人又笑着說了些話!
不多時,就連八皇子也差人送了禮過來了。
這些日子八皇子和陸靖然走的極近。
只是到了晚上,這阿沁也沒有差人送東西回來,至於她人,也是沒有露面。
其實早在林姝剛生下安哥兒的那一日,老祖宗就已經差人送了信兒去了莊子上,不管怎麼說,這阿沁也是安哥兒的親姑姑,侄兒出生,當姑姑的哪裡有不露面的道理?
林姝倒是覺得無所謂,當阿沁當初將那一碗謬糟紅糖荷包蛋端給她的時候,這輩子她和阿沁的緣分都已經盡了,阿沁來不來,她無所謂!
可老祖宗卻是覺得心裡頭難受得很,等着陸靖然將賓客都送了出去,前去榮壽堂給老祖宗答話的時候,老祖宗瞧着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好端端的,咱們寧國公府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怎麼也沒料到會變成這樣子的!”
便是這整個京城有點門第的人今日都來了,但她卻是不在乎,外頭的人來了多少,她不會放在眼裡,她只在乎家裡的人。
如今小章氏病着,可也不能說連面兒都不露的。
還有銘哥兒,藉口要照顧小章氏,也是沒露面的。
還有阿沁,她差人都送信過去了,可阿沁像是不知道似的,她知道,阿沁這是在怪她,在怪陸靖然,可他們這些當長輩的,說什麼做什麼不都是爲了阿沁好?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了?
至於陸敏之還好些,人出現了,這禮也帶到了,只是她坐在郭家夫人身邊,整個人怏怏的,一點都不高興……
一樁樁的,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因爲阿沁的沒有露臉,陸靖然心裡多少也有些不痛快的,但還是笑着勸道:“祖母想這些事兒做什麼?今兒是安哥兒洗三的好日子,您別東想西想,您可得等着安哥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老祖宗笑着道:“那我不活成老妖精了?”
就算是如今死了,她也覺得沒什麼可惜的。
陸靖然只道:“活成了老妖精纔好了,再說了,您到了那個時候,也不過將近八十歲,能活到那個年紀的人雖少,可也不是沒有,到時候還得您張羅着給安哥兒說人家了……”
老祖宗心情這才覺得好了不少,是了,她不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安哥兒還指望着她了!
是以,老祖宗這才笑着和陸靖然說起今日的事情來,“八皇子差人送了禮過來了,我倒是沒想到,還有皇后娘娘,不管她是真心也好,還是假意也罷,好歹明面上過得去,倒是那小章氏,罷了,不說她了……三皇子那邊的事情,你們有了打算沒有?若是你們沒有法子,免不了我要進宮走幾趟了。”
三皇子繼位之後的兇險,她是知道的,她可不捨得要孫兒和重孫冒這個險的。
陸靖然想着庭生之前說的那番話,後來他又叮囑了許多,想着應該問題不大,只道:“您放心,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了,就算是真的到了這一步,不用您問,我會親自開口和您說的。”
老祖宗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她知道如今的陸靖然是萬萬不會逞強的!
誰知道到了第二天,皇上就沒有上朝。
在很多事情上,皇上雖算不上明君,但也勉強算得上勤勉,別的不說,這麼多年來皇上的早朝是一日沒有耽誤過的,不,不對,當初大皇子和二皇子去世之後,皇上也是三兩日沒有上朝。
但是這一日,皇上接連着五日沒有上朝。
陸靖然知道時候到了,只差人帶了那兩個嬤嬤和穩婆進宮了。
等到了御書房門口,雙喜公公已經滿心戒備,只壓低聲音道:“陸將軍這是做什麼?皇上這幾日心情不大好,說了不見任何人,陸將軍要是有事兒,還是過幾日再來的好……”
更何況,陸靖然身後帶着的那三個婦人他略微有些眼熟,知道原先是宮裡頭的。
章皇后做下的那些事兒,他也知道,估摸着是事發了……
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是一點意外都不能有的!
前幾日皇長孫說的那番話他還歷歷在目,每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渾身冒冷汗,他萬萬沒想到邵聖平這個蠢貨居然會投靠了皇長孫……不,不對,也許皇長孫就是陸靖然的一顆棋子了!
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陸靖然極爲高明,明明知道自己是三皇子和章皇后的人,那日皇長孫前來告御狀的時候並沒有躲着他,反倒是大大方方的,一點都不心虛……
當時皇上那眼神,他便覺得可怕!
只是皇上這些日子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他和三皇子、章皇后越發着急了。
如今的陸靖然並沒有將區區一個雙喜公公放在眼裡,徑直闖了進去。
可這兒是御書房,勉強算得上雙喜公公的地界,雙喜公公只要小內侍將陸靖然攔着,不復方纔的小心翼翼,只尖聲道:“怎麼,陸將軍這是要造反不成?”
他生怕皇上聽不到這話!
陸靖然冷笑一聲道:“造反?按理說雙喜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說話做事兒也有些分寸,如今這話半點證據都沒有,怎麼敢說?就算是我真的要造反,身上刀劍未帶,就帶了一個隨從和三個婦人,這婦人還是宮裡頭的人,還請雙喜公公告訴我一聲,這樣我該如何造反?”
說着,他更是靠近了雙喜公公一些,低聲道:“倒是雙喜公公,如今連通傳都沒有通傳一聲,如今就將我攔着,又是什麼居心?”
雙喜公公拂塵一甩,臉上浮現了幾分難得的惶恐來,“我是什麼居心?我對皇上忠心耿耿,說什麼做聲都是爲了皇上……”
“這話,雙喜公公說了可不算,得從皇上嘴裡頭說出來才作數!”陸靖然一擡手便將雙喜公公給推開了,帶着半夏直接闖了進去。
雙喜公公厲聲道:“來人,來人啊……”
陸靖然連停下的意思都沒有,走入御書房,見着皇上正坐在龍椅之上,撐着手正在打盹。
只是在陸靖然走進來的那一刻,他卻是緩緩睜開了眼睛,“你來了……”
好像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似的!
“是,微臣見過皇上!”陸靖然擡頭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那個老態龍鍾的男人,這些年皇上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打從儷貴妃自盡之後更是時常病着,但是這一次,不過是短短几日,皇上像是老了十歲似的!
御書房內安靜極了,陸靖然甚至能聽到雙喜公公那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他緩緩開口道:“皇上的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太好,請過太醫了嗎?”
“太醫?要太醫有什麼用?太醫能治得好朕的病嗎?”皇上頹然搖頭,當初皇長孫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他滿心憤然,可轉而卻覺得長長舒了一口氣,這麼些年,他無數次在夜裡夢到了自己原先最疼愛的大兒子。
大皇子滿身是血的站在他跟前,說自己是冤枉的,說“父皇,救救兒臣,救救兒臣”!
當初那件案子定的極爲草率,無非是因爲他當時太過生氣,可等着事後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卻再沒有審理的勇氣了,是啊,當初下旨的是他,定案的也是他,他錯了嗎?
這件事,這麼多年他一直不敢細想!
可皇長孫的那一番話卻是徹徹底底擊垮了他,他的大兒子這麼多年是冤枉的,但卻是他如今最爲看重的三皇子做的……他,該怎麼做?
他又不敢去想了!
皇上只覺得頭疼,淡淡道:“靖然,你來找朕做什麼?這身後帶的是什麼人?捆着她們做什麼?是不是她們犯了什麼事兒?”
這話一說完,他只覺得自己是糊塗了,這兒是御書房,是處理國事的地方,又不是衙門,管寧國公府的家事?
陸靖然一撩自己寶藍色的直裰,跪在了皇上跟前,正色道:“還請皇上給微臣做主,還微臣一個公道!”
皇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陸靖然只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並未一絲隱瞞,當然,也沒有半點誇大,“……微臣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得罪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痛下如此殺手,竟然想要害死微臣妻子和剛出世孩子的性命,微臣知道這件事是醜事,不該鬧到皇上跟前,只是除了皇上,微臣不知道還能請誰給微臣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