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殿內大部分的宮女和太監,都已早早的趕去了御花園,眼下殿中,只剩下幾人看守宮殿。
謝昭昱將慼慼送到明玉殿門口,便徑直離開了。
慼慼獨自走在殿內,眼中盡是宮內顏色亮麗的各色花團,她的目光隨着飄揚的花瓣,而輕輕晃動,下意識的微低着頭,竟不知不覺間笑出了聲。
她現在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她說出那番話後,謝昭昱那極其古怪的表情。
他惡狠狠地瞪了慼慼半天,破天荒的什麼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的背影,總覺得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慼慼頓時心情大好,連帶着獨自留在明玉殿裡,也能樂開懷。
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頭一次,在謝昭昱的手上贏了一回。
果然,她的美貌,即使是放在一千多年前,依舊很能打。
慼慼回到房間時,天早已經黑了,整個明玉殿內,四處都是靜悄悄的,偶爾能聽見巡夜的太監宮女,走到附近時,那忽重忽淺的腳步聲。
不知道今晚的宴會,會發生什麼事情?
靜安公主的生辰宴,除了皇親貴胄外,朝中大臣都會悉數到場,也就是說,現在以及未來掌握天乾王朝命脈之人,皆會於今晚出現在御花園中。
倘若此時,有人慾挑起事端,即便他的計劃未完全得逞,站在人堆裡,隨便捅個幾刀,那也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但如果整件事情和謝昭昱有關的話,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封密函。
密函中應該是牽涉了,朝中不得了的大人物,畢竟一般人,也沒辦法在宮中宴會上動手。
一陣腳步聲從遠至近,最後竟停在了慼慼的院門口,那人停在那裡,卻是遲遲沒有離開,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毫無聲響的立在外邊。
房間內的燭火輕輕搖曳,慼慼有些好奇的張望了一番,只是這院外的圍牆,卻是恰好的遮住了,她大半的視線,待在房內,根本瞧不清外邊的情況。
慼慼從房中取了一盞宮燈,輕輕推開房門,特意壓低了腳步聲,悄悄地走至門口。
門口處有一道長長的黑影,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想入了神,一時之間,竟沒有發現慼慼的靠近。
慼慼走至跟前,突然舉起藏在背後的宮燈,驚訝的喊道“沈...沈將軍?”
沈澈如夢初醒般的回頭,整個身子也隨着眼前突然變亮的院子,而猛地晃了晃,神情尷尬的點了點頭。“慼慼姑娘。”
靜安公主的宴會,應是早已經開始了纔對,而沈澈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明玉殿中,想來必是爲了避人耳目,而他此行定然是專程來找慼慼的。
沈澈有些緊張的解釋道“今日在御花園處,未見到姑娘,在下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慼慼眯了眯眼,笑着說道“沈將軍,你應該是有事找我吧?”
沈澈愣了愣,而後點了點頭。“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慼慼姑娘。”
慼慼隨意的和沈澈聊了幾句,但他卻是一直顧左右而言他,遲遲不肯聊到正題上,想來,對於這位前半生,一直光明磊落的沈將軍而言,這件事情確實太過難以啓齒了。
慼慼輕輕嘆了口氣,索性開門見山的說道“沈將軍,之前的事,你也不用太過介懷,慼慼知道,那並非將軍的本意,將軍當時,也不過被人所害。”
沈澈苦笑着搖了搖頭,“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錯了便是錯了,終究是我對不住姑娘。”
慼慼擡頭望着沈澈,眼神中滿是無奈。
遇見這種一根筋又極其正直的男主,有好也有壞。
好處是,只要成爲了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他便會愛你一生,即使生在古代,他也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朝三暮四、三妻四妾。
死後,還能因爲他的正直,一生光明磊落,而被廣爲流傳,甚至是到了一千多年後,還能有幸被人給拍成電視劇,再流傳個幾十年、幾百年。
但壞處就是,他一旦認準的事情,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倔得讓人傷腦筋。
而慼慼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沈澈要是一直因爲被人下藥的事情,始終認爲有愧於慼慼,甚至還失心瘋的想要履行他之前的承諾,她該怎麼辦?
娶了她?
別開玩笑了,她可不想當《芙德傳》裡的女主,更對這種一根筋正直男沒任何興趣,相比之下,她倒更喜歡老狐狸型的。
慼慼越想越慌,連忙咳嗽了幾聲,暫停自己的浮想聯翩。
“沈將軍,你不必如此,況且...況且那天,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慼慼摸了摸臉,繼續說道“而且,我都差不多快忘了,將軍也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沈澈似被慼慼這番話給怔住,愣了好半晌,纔有些明白過來慼慼的意思。“慼慼姑娘,我知道你是位好姑娘,我也清楚,你這樣做,都是爲了我好。”
慼慼聽到這,她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了,要不是因爲在黑夜中,沈澈一定能夠清晰的看見慼慼那鐵青色的臉,和她眼中難以掩飾的暴怒。
沈澈什麼都不知道,仍舊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但正因爲如此,我更不能辜負姑娘,也更不能傷害姑娘。”
慼慼緩緩擡起頭,望着天上的點點繁星,這人簡直要把她給氣哭了!
那個《芙德傳》中正直、深情,有擔當的沈大將軍,此刻在慼慼的心中,瞬間成爲了一個冥頑不靈的頑石,而且還刻板、固執到了極點。
慼慼忍不住在內心感嘆,蒼天啊!大地啊!誰來救救我啊!
她的任務,眼下好不容易成功了大半,這男主偏偏要做這些讓她糟心的事,說出這番如此讓她堵心的話,有意思嗎!
慼慼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換一種思路與沈澈溝通。
在面對深受古代落後思想荼毒的人,她也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
慼慼當即微垂着眉,委委屈屈的說道“我知道沈將軍心繫公主,而公主又素來最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了,所以,沈將軍大可不必爲了慼慼,而讓公主感到不快。”
提到靜安公主,沈澈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不少,他別過頭去,有些痛苦的說道“靜安對我的感情,我很清楚,但即便這樣,我也不能因爲一己私慾,害了姑娘一生。”
好了,總算是提到整件事情的癥結了。
於是,慼慼趕緊乘熱打鐵的說道“沈將軍,其實,並不是將軍不好,而是慼慼早已心有所屬了。”
沈澈皺了皺眉,似有些不相信的問道“慼慼姑娘,是在害怕靜安嗎?”
慼慼到了嘴邊的髒話,被她硬生生的給嚥了下去。
害怕你個大頭鬼!簡直氣死本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