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 慼慼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她的異能就像是在這瞬間,突然憑空消失了一樣。
雖然在這之後, 稍稍回覆了一些, 她也是靠着恢復的這點異能, 勉強逃出了坤寧宮, 但這總歸是一個不太好的預兆。
在刑嶄的幫助下, 慼慼總算是一路有驚無險的離開了皇城,但她仍舊不敢有半分鬆懈,因爲她深知, 此事皇后絕不會就此罷休。
刑嶄暫時將受傷的慼慼安頓在京城的某處客棧內,而後請來大夫, 替慼慼身上的傷進行了簡單包紮。
慼慼傷口處的血, 總算是止住了, 但她的臉色卻依舊極度蒼白,處於半昏迷的邊緣。
慼慼滿臉疲憊的半睜開眼, 她的目光飄忽地落在四周陌生的環境中,而後強打着精神,從懷間取出那隻瓷瓶。“這是解藥。”
刑嶄的目光一片陰沉,他小心翼翼的從慼慼手中接過解藥,然後卻是一反常態的沉默不語。
慼慼稍稍歇息了一會, 她試探性的摸了摸腰間的傷口, 隔着厚厚的紗布, 指尖依舊能夠隱隱觸碰到, 那藏匿於紗布下依舊面目可憎的傷痕。
即使不曾觸碰, 也能時時刻刻的感受到,從此處傳來的陣陣鈍痛。
慼慼虛弱的說道“刑嶄, 你先回廣陽,將解藥帶回去。”
“但是,姑娘你...”
慼慼輕咳了幾聲,她只覺得喉間一陣乾澀,說不出的難受。
留下來意味着什麼,她很清楚,但她同時也更加明白,照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但沒辦法離開京城,反而還會成爲刑嶄的拖累。
皇后很快就會尋個由頭,光明正大的調動人馬,在回廣陽城的必經之路上圍追堵截,要是他們再在此處多做耽誤,即便那人是刑嶄,也未必能保證成功抵達廣陽。
刑嶄忽地嘆了口氣,而後鄭重的說道“屬下帶王爺謝過姑娘了。”
慼慼無意識的拽緊雙手,她半閉着眼,視線一陣模糊。“你能幫我帶句話給他嗎?”
“屬下一定幫姑娘帶到。”
慼慼輕吸了口氣,她那一直緊皺着的眉頭,卻是忽地舒展開來,她的眉眼不自覺得輕輕上揚,即使是在昏昏欲睡之際,她的語調依舊極盡溫柔。“可不可以告訴他,讓他不要忘記我?”
不要忘記,他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相遇了,不要忘記,她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他啊。
“好。”
在聽到肯定的答覆後,慼慼只覺得自己好累好累,累到無法睜開眼睛,累到心上壓了無數件事,她卻分不出半點心神去思索。
她會死嗎?一個人獨自死在這個陌生的客棧裡?
如果她真的死了,這句話刑嶄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就讓他忘了她吧。
只是現在的她,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麼還有多餘的力氣,再告訴刑嶄呢?
在意識徹底歸於寂靜之前,慼慼只是覺得身體一陣忽冷忽熱,而後,她恍惚的認爲,周圍似乎有些吵,好像有很多人在旁邊說話一樣。
下一刻,便是暴烈的陽光,一束束耀眼的光芒,落在她的眼中極其刺目,晃得她的視線中,只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光亮。
接踵而至的便是長久的寂靜,慼慼隱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在一片黑暗中不斷的飄蕩,而等到她的思緒突然恢復之際,她又模糊的認爲,那應該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慼慼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傷口處的疼痛,而是喉間的一片乾澀,她有些痛苦的輕咳出聲,意識悄悄恢復了一些,她才感受到,那來自於四肢五骸的無力感。
她半眯着眼等了許久,才勉強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但她的身體卻依舊使不上力氣,只能暗自躺在牀上,始終無法動彈。
她還活着嗎?
慼慼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舔那早已乾涸開裂的嘴角,而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這個房間很大,又處處金碧輝煌,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府邸,周圍到處都是紗帳,層層疊疊,隨風輕輕飄揚。
即使現在還是夜晚,這個房間裡,卻依舊燈火通明。
“姑娘,你醒了?”不遠處傳來一位姑娘空靈的聲音。
慼慼順着聲音的方向,輕輕轉動目光,而後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完全陌生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淡粉色的衣裳,一溜煙的跑到她的牀榻前,小臉紅撲撲的,滿是緊張。
“嗯。”
那位小姑娘在得到慼慼的迴應後,一掃先前的不安和忐忑,一臉的喜出望外,她激動得下意識的向外跑,只留下一句不知所云的話。“太好了!奴婢這就去稟報皇上。”
稟報皇上?
慼慼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但她還來不及出聲詢問,下一刻便再次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她幾乎是在這瞬間,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睛,意識模糊之際,她只清楚的知道,她還活着。
許是知道她還活着後,那始終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些,慼慼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耀眼的陽光,但周圍卻是格外的安靜。
經過這一覺後,慼慼的體力恢復了不少,雖身體仍舊虛弱,但至少她還能勉強下牀活動活動筋骨。
慼慼剛睜開眼不久,只覺得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讓她感到不大舒服,此時她雖是依舊滿腹疑慮,但照她現在的狀況,也沒辦法想太多。
慼慼剛想坐起身時,卻意外的察覺到,來自於掌心處的溫熱,那種感覺竟莫名讓她有些安心。
至少證明,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後,在經歷這麼多意外之後,依舊是有人掛念着她的。
慼慼的目光輕輕偏移,但下一刻卻是猛地怔住。
她幾乎是在看清後的瞬間,收回了自己的手,而她的動作也順勢驚醒了一直守在牀榻旁的人。
“醒了?”即便他有刻意掩飾,但他的聲音裡,依舊帶着深深的疲憊。
慼慼點了點頭,而後有些不知所措的擡眼,她凝視着眼前依舊溫潤的男子,卻不知爲何竟感到有些陌生。“二皇子殿下,我怎麼會在這?”
謝蕭銘的目光微滯,而後笑容溫和的說道“慼慼,這幾年你都在哪?”
慼慼有些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不太確定的重複道“這幾年?”
謝蕭銘半眯着眼,他像是在思索什麼的樣子,而後面色凝重的說道“慼慼,你已經失蹤三年了。”
“三年?”慼慼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嘴,驚訝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謝蕭銘的目光中滿是憐惜,他點了點頭。“在這三年裡,發生了很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