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昱命人給慼慼收拾了一個單獨的房間,位於王爺府的邊緣地帶,院子裡常年瞧不見半個人影,寂靜無聲。
元香隨着慼慼一道搬了過來,而這一路上,她都表現得極爲不安,年紀輕輕的就愁着一張臉,甚至,她還默默地蹲在一個小角落裡,不停的唉聲嘆氣。
這一切慼慼看在眼裡,卻什麼都沒說。
她料想,元香應該是以爲她們搬來這,多半是與她今日去找謝昭昱有關,換而言之,就是她可能又惹怒了謝昭昱,於是被打入了‘冷宮’。
雖然慼慼更認爲,謝昭昱突然讓她搬到這種犄角旮旯裡,極有可能是擔心她深夜毒發時,叫的太過悽慘,嚇壞了住在附近的家僕們,甚至傳出去,影響廣陽王府的聲譽。
但這些目前都不是慼慼現在想關心的問題,她最在意的,還是要怎麼熬過今晚。
慼慼告訴元香,她明日要隨謝昭昱去趟徐州,於是理所當然的尋了個準備所需物品的由頭支開了元香。
元香絲毫沒有察覺到慼慼今日有什麼不對,反而是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瞬間高興了起來,屁顛屁顛的跑出房間,忙活去了。
元香的想法一如既往的簡單,出趟遠門都要將慼慼帶上,證明了王爺的心裡,還是有慼慼這位夫人的。
從而更加說明了,她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她跟的這位主子當真是前途無量啊!
慼慼望着元香蹦蹦跳跳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後目光落在窗外漸暗的天空上,重重的嘆了口氣。
作爲懲罰?
謝昭昱可真敢說,蹬鼻子上臉的把自己當老師了?
慼慼揉了揉臉頰,面對着幾碟精緻的小菜,她仍是沒什麼胃口,以至於熱乎乎的飯菜,最後都冷了。
自從知道今晚子時便會毒發的消息後,慼慼便一直茶飯不思,極爲憂慮。
直到這時,慼慼才突然醒悟,她竟一直忘記問謝昭昱,那碗銀耳羹中,到底下的是什麼毒。
而越是不清不楚,就越是讓人揣揣不安。
偏偏她又總是會忍不住想到苗疆蠱術之類的東西,想到那些人中了蠱術後,各個面容猙獰,身體裡還會爬出很多奇形怪狀的小蟲子,生不如死。
慼慼冷吸了一口氣,‘蹬~’地一下躥上了牀,用被子給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邊,悄悄地注視着周圍。
房間裡沒有點蠟燭,夜深後便是一片漆黑,只能瞧見屋中陳設,所投下的道道黑影。
慼慼不敢睡覺,便一直瞪着眼睛,暗暗等待子時的到來。
在天乾王朝中,除了打更的更夫以外,慼慼暫時找不出其他可推測時間的工具,以至於等待,也隨之變成了一件極爲漫長的事情。
漫長到一直神經高度緊張的慼慼,竟也會在極爲專注的情況下睡着了。
慼慼整晚都在斷斷續續的做着不同的夢,她夢到很多奇奇怪怪的畫面。
夢到很多噁心的蟲子,夢到自己毒發後疼得死去活來,但最後她竟意外的夢到了謝昭昱。
夢中謝昭昱站在月光下,正回頭望着她,他的神情格外溫柔,他輕聲喚着她的名字。
慼慼。
慼慼下意識的想要向着謝昭昱的方向靠近,卻在這瞬間突然驚醒。
她猛地坐起了身,一隻手壓在劇烈起伏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窗外已是大片大片和煦的陽光,一兩束光亮落入房內似帶着暖意,一掃房內的陰霾和黑暗,而那些斷斷續續地奇怪又驚恐的夢境,都隨着夜晚的消失,漸漸被人所遺忘。
那些真的只是個夢嗎?
慼慼想到這當即搖了搖頭,謝昭昱不會那麼無聊,用這種方式來嚇她,而且她都親眼看見銀針變黑了。
“...”
慼慼昏昏沉沉的腦袋驟然變得清醒,而後猛地瞪大了雙眼,震驚的張着嘴。
她竟然發不出聲音了!
謝昭昱居然下毒,讓慼慼變成了一個說不了話的啞巴!
臥槽!那個混蛋!
慼慼翻身而起,簡直越想越覺得火大。
因爲謝昭昱的一句話,慼慼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
結果迷迷糊糊的熬到了第二天早上,發現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時候,卻突然察覺自己說不出話了!
“夫人,你怎麼了?”元香在聽到動靜後,火速趕了過來。
慼慼很是火大的瞄了元香一眼,她現在也很想告訴元香,她到底怎麼了,以及爲什麼會發這麼大通脾氣,然而,她現在根本做不到。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能怎麼辦?
慼慼越想越生氣,這樣憋個幾天,怕是命都要憋壞半條。
不行,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必須去找謝昭昱,讓他把解藥給她交出來。
而且,她還必須讓他知道,她生起氣來可是很恐怖的,就算他貴爲廣陽王,只要惹了她,以後出門他都得給她小心些。
“夫人,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元香小心翼翼的探頭問道。
慼慼對着元香比劃了一下她的脖子,又連着掐了好幾下,然而這種級別的肢體語言,並不足以讓元香明白慼慼身上發生的鉅變。
反而讓元香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那種宛如關愛神經病的眼神。
慼慼痛苦的捂着臉,並深深的爲自己默哀。
她根本無法與元香溝通,而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找謝昭昱解決此事。
於是慼慼果斷選擇用異能控制元香,讓元香立刻替她洗漱更衣。
而且,那什麼沒有‘本王的允許,就不能使用異能’的話,都他媽見鬼去吧!
本小姐不高興的時候,連天王老子的話都不會聽!更別說是你這個混蛋!
慼慼眼冒火光,怒氣衝衝的一路殺到廣陽王府偏門。
路上雖然遇見了不少悠閒登場的醬油羣衆,但最終都被慼慼超強的氣勢給唬住,紛紛做鳥獸散。
而偏門外早已停着兩輛馬車,馬車旁還站着四、五個人。
慼慼一眼就認出了謝昭昱,於是不由分說地衝過去,學着謝昭昱之前對付她的樣子,踮起腳尖,粗魯的一把拽住他的衣領。
慼慼仰起頭,惡狠狠地瞪着謝昭昱。要是條件允許的話,她恨不得當場就把謝昭昱給生吞活剝了。
旁邊的侍從看到這一幕後,嚇了一跳,作勢要上前擒住慼慼。
謝昭昱倒是在慼慼準備動手對付那些侍從之前,先一步地制止了他們的行動。
慼慼緊盯着謝昭昱,恨得牙癢癢,無奈她現在說不了任何恐嚇的話,只能不停得對着謝昭昱露出一個‘我超兇’的表情。
謝昭昱眯了眯眼,不慌不忙的問道“你是不打算要解藥了?”
慼慼無言的張了張嘴,頓時傻了。
啊咧?她似乎忘記了這茬,她以後能否繼續自由說話的生殺大門,全掌握在謝昭昱的手中啊!
“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反轉來得太快,慼慼的大腦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雖然身體本能地發出指令,讓她迅速鬆掉拽住謝昭昱衣領的那隻手,但內心卻是更爲惱火。
憑什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憑什麼他讓慼慼做什麼,慼慼就必須做什麼?
每次都是給一巴掌,再給顆糖吃,他以爲她是狗嗎?!只要有糖吃,就會搖尾巴的大老遠跑過來?
這次說什麼慼慼都不想再理他了!
陪他去徐州,幫他做事是一碼事,但可沒人規定,幫他做事還必須得陪笑陪嚶嚶嚶。
“慼慼姑娘,請上馬車。”一位侍從畢恭畢敬的說道。
慼慼朝着謝昭昱的方向極爲不爽的在內心哼哼了幾聲,而後憤然蹬上了馬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