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 慼慼再次遇見謝昭昱時,她卻莫名感到有些心酸。
她知道,能再次遇見他, 即說明之前的解藥, 刑嶄最終是平安送達了, 她那始終懸着的心, 終於可以稍稍放下。
但同時, 她卻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他離開了她,似乎比以前過得更好一些, 又或許,只要有她在他的身邊, 他既定的命運就會發生改變, 而且是不太好的改變。
慼慼背對着謝昭昱而站, 她緊抿着脣,鼻尖卻是一片酸澀。
然而, 不管她再怎麼忍耐,再怎麼想把所有情緒都一一隱藏,她終究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瞬間潰不成軍。
她的視線內盡是一片斑駁的水光,下意識的拽緊了雙手, 肩膀輕輕顫抖。
現在的他, 再也不是她的王爺了。
他再也不會因爲她的一句我喜歡你, 而無可奈何, 他也再不會因爲她的一句話, 而緊張、擔心了。
只是即便這樣,即便他一而再, 再而三的忘記她,她卻依舊狠不下心來,狠不下心來就此離開。
因爲她知道,這絕對不是他的本心。
慼慼猛吸了幾口氣,強行平復着此時的心情,她顫顫巍巍的轉過身去,聲音哽咽的說道“我叫慼慼。”
她不用看都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醜,哭得臉上到處都是眼淚和鼻涕泡,臉頰紅彤彤的,眼睛還腫得老高。
“你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把我忘了!”
謝昭昱在聽到這段莫名的話後,他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習慣性的皺了皺眉。
而之後的事情,慼慼卻是再也無心去在意了,因爲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雖然,她一直未曾低頭看過,但還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從腰間傳來的陣陣冰涼感,在她的思緒變得迷迷糊糊之際,才忽然想到,應是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吧。
謝蕭銘反應很快的接住了身體搖搖晃晃的慼慼,他將慼慼打橫抱起來,對着他身後,不知爲何向前走了幾步的謝昭昱滿是抱歉的說道“皇叔,朕還要事,先走一步。”
謝昭昱沉默的點了點頭。
慼慼疲憊的半睜開眼,隔着縷縷陽光,她擡頭凝視着身前的人,她的目光一片清澈,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聲音卻是異常的虛弱。“謝謝。”
謝謝在這個世界裡,唯一認識又會關心她是死是活的人。
慼慼腰上的傷,再一次裂開了,許是她那日的情緒太過激動,這次的情況竟然比之前還要嚴重,以至於她在牀上躺了足足半個月,才勉強能下得了牀。
但從那之後,只要慼慼尚未痊癒,謝蕭銘就說什麼都不允許她再離開皇宮了。
慼慼整日待在房間,身邊又沒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閒下來的時間裡,她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雖然這幾日,謝蕭銘時常會來看她,但他畢竟貴爲一國之君,每日都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
而從那之後,慼慼就變得很少再哭了,她只是沉默的待在房間裡,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深知,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乖巧懂事的人,長這麼大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也是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被人忘記。
她之前還一直以爲,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她一定會痛哭流涕,一定會哭得兩個眼睛都腫得老高,哭得脫了水或是要死要活,纔會停下來。
但她後來才漸漸明白,一個人在特別難過的時候,有時候是哭不出來的。
而直到這時,她才突然明白,以前遇到的那些傷心事,那些還能哭出來,還能好好發泄的時候,是多麼地幸福。
現在的她,只覺得心臟像是無端空了一塊,明明她想念的那個人還在這裡,她卻依舊會覺得難受,更多的卻是一股深深的無助和疲憊感。
房間外偶爾傳來幾聲爭執,突昂的打斷了慼慼的思緒,聽起來倒像是有人吵起來了似的。
慼慼喚來了宮女,詢問外邊的情況。
宮女告訴慼慼,在外邊吵鬧的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聽她們的話,好像是皇后的風箏落在慼慼這邊了,那名宮女是想進殿裡來找找。
所謂的風箏,無外乎是個由頭,那名宮女的真實目的,多半還是替她的皇后主子,來此處打探虛實罷了。
慼慼也懶得管宮中這些人的爾虞我詐,直接吩咐道“她要找,就讓她找吧。”
宮女愣了愣,而後低頭說道“是。”
皇后身邊的宮女,在慼慼這邊一通好找,最後自然是沒有找到,她所謂的風箏。
而此事,也正如慼慼所料,沒那麼輕易結束。
慼慼接連休息了幾日,雖然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她今日的精神,倒是難得的好了許多。
然而,她纔剛用過晚膳,就聽宮中宮女來報,皇后娘娘來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慼慼便見到了這位皇后娘娘。
在這之前,慼慼已經從宮女那打聽到,當今的皇后娘娘是鄰國的和親公主,也是從小錦衣玉食,萬千寵愛長大的。
皇后娘娘的經歷,倒是讓慼慼想到了靜安公主,所幸,這位皇后娘娘倒是格外的溫婉和知書達理。
“參見皇后娘娘。”
“早前聽說,姑娘身上還有傷,姑娘還是快快起來吧。”皇后說着,還上手去扶慼慼。
“多謝皇后娘娘。”
皇后淡淡一笑,而後說道“本宮此次,是爲本宮那不知禮數的奴婢而來。”
皇后話音剛落,她身後便有位宮女走上前來,跪在慼慼的面前,柔聲說道“皇后娘娘,姑娘,奴婢知錯了。”
皇后半眯着眼,神色如常的繼續說道“明知姑娘身上有傷需要靜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敢來此打擾姑娘?拖下去,杖責二十。”
那名宮女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上,“謝娘娘開恩。”
慼慼皺了皺眉,出聲勸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但我的傷也已經好了,如此想來,她倒也算不得是打擾了我休息。”
“姑娘傷好了?”皇后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而後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此,皇上便能稍稍放心了。”
皇后的話落在慼慼的耳中,莫名有些刺耳,她下意識的抿了抿脣。
皇后不以爲意的笑了笑,而後目光陰沉的說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拖下去。”
身後兩名宮女忙不迭地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