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 兩個,三個,四個?”
慼慼揉了揉眼睛, 有些懷疑的又重新數了一遍, 那站在角落裡的幾個人, 結果, 還是隻有四個人。
“少了個人呀!”慼慼恍然大悟的說道。
除了丞相、白雨萱以外, 慼慼記得這個牢房裡,至少得有三個守衛纔對,而眼下這正在罰站的幾個人, 卻是連着守衛也只有四人。
也就是說,到目前爲止, 還有一隻漏網之魚。
慼慼稍稍擡頭, 就被丞相那震驚到下巴, 都要脫落的表情,給吸引了注意力。
“丞相大人, 你好歹也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就憑着這麼尊貴的地位,你也應該好好管理一下,你的面部表情啊!”慼慼說完後, 饒有興趣的抿了抿脣, 而後轉身, 瞅了一眼蹲在角落裡的白雨萱。
白雨萱獨自蜷縮在一個漆黑的角落裡, 她用雙手緊緊環住膝蓋, 而且整張臉,還都埋在膝蓋處, 身體也在不住的顫抖。
慼慼朝着白雨萱的方向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的說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呢?”
幾日前,白雨萱曾被靜安公主派出的人,給秘密抓了起來,被囚禁於冷宮。
而慼慼在知道這個消息後,她原本是想借着此次機會,解決掉她這次任務中,最大的危險因素。
但沒曾想,慼慼竟然會在冷宮中,遇見偶然經過的謝昭昱。
雖然,那時慼慼還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謝昭昱非要護着白雨萱,但現在看來,應是與白雨萱原是廣陽王府的線人有關。
不過,這些都已經變成了以前。
既然白雨萱自己選擇了背叛,改爲投靠眼前這位丞相大人,那她就得做好無人庇護的後果。
“白姑娘,這次可是你自己親自送上門來的哦。”慼慼笑臉盈盈的說道。
所謂心想事成,說的就是此時的境況吧?
這裡即沒有可以攔住慼慼的人,又有不遠千里,親自送上門來的白雨萱,可當真是天助慼慼也。
白雨萱肩頭猛地一顫,她沉默半晌後,卻是突昂的擡頭。“你不會明白的。”
“明白?”慼慼眯了眯眼,笑着問道“所以,你現在是不害怕了?”
縮在一旁的丞相大人,雖然雙手雙腳不見任何束縛之物,但他整個人卻是一動不動的立在牆角處,而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無數個表情來,堪稱千變萬化。
即使只是眼角餘光,慼慼也總是會被表情極其豐富的丞相大人,吸引住全部的目光一,再次折服於他精妙絕倫的顏藝。
慼慼無奈的皺了皺眉,目光驟然轉變。
原本站如鬆的守衛,卻是突然動了動,手腳有些僵硬的朝着丞相的方向走去,守衛一手刀下去,乾淨利落的拍暈了,仍舊一臉驚恐的丞相大人。
解決了這一無關緊要的人後,慼慼總算能集中精神,好好地瞧瞧,這與之前不太一樣的白雨萱。
以前的白雨萱,不管是在將軍府中,還是受困於冷宮時,不管是在沈澈的面前,還是謝昭昱、靜安公主的面前,她永遠都是溫柔、文靜的,她永遠都是最識大體、懂規矩的。
雖然,在面對那些讓她害怕的人或事時,她也會因爲害怕,而不敢擡頭或是渾身顫抖不已,但大多時候,她都是安靜的,即便是害怕、無助,也是一言不發的,悄無聲息地躲在別人身後。
但現在的白雨萱,不僅敢於直視慼慼的目光,甚至在她的眼中,慼慼瞧不見半點,原本瑟瑟發抖時的樣子。
“我是很怕死沒錯,但這並不代表,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白雨萱輕聲說道。
白雨萱的回答,倒是讓慼慼有些意味。
“既然你早已有所預料,那你又何必要出現?”
白雨萱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是我的選擇。”
明明知道慼慼並非一般人,她卻仍然要答應丞相,這就是她的選擇。
從幼時起,她就一直在爲了溫飽,而努力、而鬥爭。
在她的記憶中,小時候,身邊多的是那些餓得面黃肌瘦、形如枯槁的人,而更多的人,卻是熬不過那一個個冰冷絕望的冬天,熬不過這突如其來的天災人禍。
死亡,一直都與她如影隨形,從來都是。
她害怕死亡,纔會在十歲那年,毅然決然地選擇,成爲廣陽王府中的一名線人;她害怕死亡,纔會在之後,選擇‘跟隨’丞相。
而她害怕死亡,其實更多是因爲從小到大,她看見了太多人的離去,看見了太多人不甘於就此死去時的模樣。
所以她要活着,哪怕是不折手段的活着。
但她想要活着,並不代表着她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這樣,毫無徵兆的突然離去。
就如同童年時期,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像周圍人一樣,被活活餓死,熬不過這冰天雪地。
而之後,成爲廣陽王府的線人後,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因爲身份被識破,而爲此付出生命。
再到現在,丞相讓她來到此地時,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會發生眼前的這一幕。
白雨萱望着慼慼,目光飄忽的回答道“我只是爲了確認,確認你真的已經死了。”
半真半假的話,是白雨萱從小到大,慣用的騙人手段。
慼慼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有些驚訝的說道“你可真敢說,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你從一開始,不就是爲了要殺我嗎?”
慼慼笑着點了點頭,“沒錯,我的任務,從始至終就是要除掉你。”
白雨萱微低着頭,神色晦暗不明,而後輕聲問道“是爲了靜安公主?”
“看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得多。”
白雨萱輕靠在溼漉漉的牆壁上,沉默半晌後,卻是突然笑出了聲,她忽地擡頭,眼中除了盈盈笑意之外,還有潛藏在其中的嘲諷。“慼慼姑娘,你相信嗎?就算我死了,沈將軍和靜安公主,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慼慼皺了皺眉,冷聲問道“這就是你臨死之前,爲了發泄心中不滿的詛咒?”
“不。”白雨萱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說道“這都是肺腑之言。”
白雨萱的目光猛地轉,而後輕輕落在桌上,落在那搖曳的燭火處,她的神色卻是異常的平靜。“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沈將軍和靜安公主並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