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月色下, 星辰灼灼,夜裡的風較之白日的燒灼溫和清亮不少,直吹的人心顫, 沿途的扶蘇開的正豔, 如此之境倒是多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寧婉。
楠初晃悠悠的走着, 邊賞夜色, 便愜意的吹風。
影子影影綽綽被高大的黑影覆蓋了個全, 楠初轉頭看着膏藥似的司燁正滿目柔色的瞧着自己,心下好笑。
面上卻是多了幾分慍怒,冷言道:“帝神大人跟着我做什麼。”
“想你。”直白不加掩飾, 一如他這個人。
“哦,那不許想。”楠初轉身欲走。
手腕被緊緊攥住, 摩挲着皮膚。
身後的人壓低了聲音靠近楠初耳朵, 一字一句:“阿楠, 以後不會拋下你了,我錯了, 原諒我。嗯?”
多艱險我都會留你在身邊,或許成爲帝神也不錯,可以好好的保護你。
那一聲嗯,嗯的楠初心軟了些。
“看你表現。”語氣軟了不少。
司燁猛地扯住她的胳膊,向後拽。
兩人瞬時撞了個滿懷。
禁錮着楠初的腰身, 司燁揮袖飛身到了楠初的竹屋旁, 自窗口一躍而入。
將楠初抵在牆壁上, 細吻着她的眼睛。
楠初手上推搡着, 卻被攥住了手, 被握着按在他的胸口。
內裡的心臟一下下有力的跳動着。
月光清冷,卻不抵他眉眼溫柔, 聲音沒了一貫的冷意,只剩下滿腔深情。
“阿楠,它爲你而跳。”
他的眼睛很好看,窄而不細,炯炯有神,一雙眼古井無波卻也能滿滿柔情,像是盈滿星辰。
它在爲她而跳,他在爲她而活。
楠初還真沒想到,這個冷清的男人也能給說出這麼細膩的情話,攪亂人心。
楠初環住他的脖頸,溫柔出聲:“阿燁,以後別拋下我,世間種種我想同你一起走過。”
真的很想她啊。
司燁摸着她的臉,擡起她的下頜,看着殷紅的脣附着了上去。
楠初笨拙的迴應着。
較之以往的柔情,今日似乎是宣泄分離之苦,司燁不像以前那般點到爲止。
腳步微微凌亂,推着楠初到了牀邊,將她壓在牀上,深吻着。
半晌。
楠初急促地大口呼吸着,看着賴在身旁的司燁,伸手推着他。
“你下去,這是我的牀!”
然後腰上纏上一條鐵臂。
“你!別以爲我原諒你了,你就爲所欲爲!”
脖頸窩多了一個蹭來蹭去的頭。
“.…..”
司燁眼中閃過諧意,將楠初抱了個滿懷,帶着濃濃睡意道:“快睡,乖~”
“可是,你是神族,我是魔族,能被接受嗎?”楠初擔憂着。
閃過一絲殺氣,司燁沉聲:“天下人不容,那便屠盡天下人又如何?”
這人還真是,霸道又冷清,她偏獨獨愛上了這樣的他。
斟酌一番,楠初在他懷裡翻了個身,面對着他。
看着眼前俊朗的面容,聲音軟了不少:“阿燁,等我們重掌神魔族,等解決人族供給再說,好嗎?”
司燁靜默良久,環着楠初腰身的手越發緊,呢喃着:“阿楠,我等不了太久,我想早日同你成親。”
“好,我儘量快一些。”
兩人就這麼依偎着,沉睡於濃濃月色。
這大概是司燁長這麼大,頭次睡得如此安穩。
一別兩日,代邵奇匆匆而來。
“稟魔君,城中百姓得知您是魔族,紛紛去您父母的墳墓前鬧事更有甚者揚言,要掘墳暴屍。屬下已帶領一些人前去維護。但敵衆我寡,實在難弄。”
彼時,楠初正懶洋洋地靠在貴妃椅上,曬太陽,聞言眯了眯眼睛,擡手掃去額間灼熱,出聲道:“楠家呢?可有作爲?”
代邵奇頓了頓,撓撓頭回稟着:“楠家已宣佈與您脫離關係,更有甚者諫言 要逐出楠恆大人一脈,只是礙於您的實力纔不得作爲。”
楠初眼中閃過一抹紫氣,面上卻是溫和的笑,笑的代邵奇身上一涼。
如今的魔君大人身上的威懾力越來越足,令人膽寒不已。
“可知道是誰傳出來的逐出一脈的事?”聲音平緩清冷。手下一下下撫着,躺在她腿上的司燁的頭髮。
“是楠華。”
“楠華~”楠初呢喃着名字,輕笑一聲。
近日來日頭越發偷懶,早早的便沒了蹤影,累的月亮瘦了不少,一彎彎盈滿光華,平添幾分皎美。
今夜楠家的府邸卻是黑暗暗的沉悶,壓迫人心。
嗵嗵嗵。
楠府門口傳來有序的敲門聲。
看門的家奴,不耐煩的去開門。嘴裡唸叨着:“誰啊,大晚上的來。”
打開門,看到的卻是一張絕色清麗的臉龐。
楠初盈盈一笑,笑着回覆:“小哥,稟報一聲,就說家主回來了。”
“哪來的家、主?”
看着楠初身上氤氳的紫氣,家奴一下子跌到在地,打着滾向堂屋跑去,大喊着:“她,她回來了!”
楠初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看着鍍金的牌匾,楠府?還真是個骯髒的地方。
一盞茶的功夫,楠家的人幾乎到了個齊。
大長老顫畏着身子,拄着柺杖的手,不時輕敲地面,無奈道:“您這是又回來做什麼?您已害的楠家陷入險境了,還要怎樣?你答應過我絕不毀掉楠家,可是要違背諾言。”
“毀?百姓去毀我父母冢,毀楠家顏面的時候怎麼沒個楠家人阻攔。”楠初輕巧出聲。
纖細的手指成爪,內裡涌動着玄力,一收,將人羣裡垂着頭企圖掩蓋自己的楠華吸了過來。
楠華嗚咽着掙扎,手腳胡亂的踢着,口中大喊大叫:“妖孽,放開我,放了我!”
另一手手起刀落,利落的腰斬了楠華。
血跡濺到地上,絢麗奪目。
人羣中發出嗚呼聲。
畢竟得了楠家的庇護半輩子,平時日裡養尊處優,哪裡見得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幾個女眷紛紛蒙上眼,背過身去。
大長老臉上的無奈更甚:“你,你這是做什麼,殺害楠家子弟。”
楠初一步步走向人羣,拎着的刀身不斷的滴着血,一身煞氣而來。字字誅心道:
“遊手好閒者,不忠者,斬!”
聲音不大,在人羣中卻是平地驚雷般炸開。
看着一衆人,楠初緩步走上臺階冷聲道:“你們以爲朝廷會讓楠家如從前般輝煌嗎?楠家已成棄子。你們要做的只能是萬衆一心的跟隨我,方纔能護住你們的榮華富貴。
諸位應該都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我不倒纔是你們的榮耀!”
楠家衆人心頭一驚,低頭沉思着,如何選擇。
看着一些人瞭然的望向她,楠初停了腳步,吩咐着:“找個楚城裡茶館的說書人,日夜評說父親當年的英勇戰績,和我母親多年來風雨無阻的布粥施善,安撫百姓切不可擾英雄清淨。
楠家再派人租下醫館爲窮人家免費醫治。”
楠初這廂思考良久,百姓之事動不得硬手段,得拉攏民心。
凡是感恩戴德之人自不會帶着家人胡鬧,如此一來便能分辨出哪些是遭人誘導,又有哪些人是受了吩咐辦事。
如此一來就算是紀月涵想要對楠家下手,也得考慮名聲問題,是否是在危害功勳家族。
大長老火速在腦中閃過這些利弊,對着楠初遙遙一拜。
更有些人,堅定了心性,對着楠初俯首。
卻被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擾。
“家主!求家主救我母親一命!”
一個穿着布衫弱冠之年的男子,猛地快步衝到楠初面前,跪倒在地,叩着首。
楠初勾了勾脣角這倒是頭次有人叫他家主。
“何事?”
“母親病危,醫館說藥石無救,特求家主救我母親一命,楠玄將誓死忠心家主。”
曉物三,實力倒是尚可,只是憑他的資質應該會更高些。
楠初揮袖,叫一干人退下,跟着楠玄來到一方院子。
雜草叢生,牆壁破爛不堪,楠初皺着眉,斷然沒有想到,楠家還有這麼破舊的地方。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內裡一股濃重藥味撲面而來。
牀上似有似無的躺着人影。
上前查看一番,明明四十不到的年華,卻病懨懨的像個乾枯老嫗。
蒼白的臉上寫滿破敗,皺紋叢生,卻依舊能探出年輕時方是一代美人相。
看見楠初,老嫗艱難的動了動身子,還是起不來只好作罷。
楠初握着老嫗枯瘦的手腕,把着脈,脈象若有若無,雜亂不堪。
的確是重病,倒也不會藥石無解的地步。
楠初看着滿臉焦急之色的楠玄詢問着:“你請的何方藥館醫師?”
“城外的赤腳醫生。”楠玄囁嚅着嘴脣說着,有些不好意思。
楠初皺眉道:“楠家不是有相應的醫館醫治嗎?”
說到這,楠玄有幾分不忿和苦澀,搖了搖頭道:“我身份低微,楠家主診醫館自然不願意來看,且每月拿到手的月例銀子太少,只請的起赤腳醫生。”
自始至終這個世界便是弱肉強食,人人愛撿軟柿子捏。
人域,魔域乃至神域,不少的腌臢事。
“你就甘心一直這樣?”楠初冷聲道。
“不,我不想,雖然我分不到好的秘籍或者丹藥,但我勤加練習不敢一日拖沓,就是爲的有一天能保護好母親,給她好的生活。”
楠玄驀地擡頭,堅定道。
楠初莞爾一笑,留下兩瓶丹藥。
坦然道:“你母親是中了毒,紅色那個是她的,黑色是幫助你修煉的。我期待你通過比拼成爲楠家下一任家主。”
聞言,楠玄跪倒在地,對着楠初拜了拜,朗聲道“楠玄身份卑微,不敢妄想家主之位。”
楠玄看着楠初瀟灑的背影,呆坐在地上,腦中回想着她方纔的話:“能不能不是看身份,而是靠的是實力。”
是啊,這世間從來看的都是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