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一把抱起楠初, 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雙眼不再陰鷙變成了茫然的樣子。
楠初從牙縫裡艱難蹦出幾個字:“找、穩、婆!”
“噢噢噢,明白了。”
於是人域的大街上出現了一個傻子。
傻子抱着一個痛的幾乎昏厥的女子, 大喊大叫着:“哪裡有穩婆?穩婆?”
穩婆是接生的嗎?
原諒他幾百年一心只知道修煉, 如此不諳世事。
黑袍人直直闖進了旁邊的醫館, 眼眸透紅的發問:“有穩婆嗎?”
一旁的老醫師, 忙找出自己的老伴。
老婦人一出來便看着羊水破了, 浸透牀褥的楠初。
神色慍怒:“你是怎麼做夫婿的現在才送來,你!出去出去!”
說着把一臉無措的黑袍人趕了出去。
“我......”
黑袍人有些莫名委屈,我不是她夫婿啊, 這還沒到月份啊,我那知道她說生就生的。
一顆心直直提到了嗓子眼, 眼角微紅, 不由的擔憂起母子的生命情況。
不對, 自己擔憂個什麼勁。
對,自己一定是煩憂他們死了自己吸收不了功力, 一定不是自己不忍心,對就是這樣。
原本焦急的走來走去的身影,驀地身上冷氣爆發,坐在一旁暗自懊惱着。
聽着屋內楠初的哀嚎聲時有時無,其悽慘凌厲聽得人直髮顫。
難怪人說產子是經歷一番鬼門關的難事。
良久。
“啊嗚, 啊嗚, 啊嗚!”
屋內傳來孩子的啼哭聲。
黑袍人騰地站起來, 看着屋內, 目光掙扎了起來。
要開始了嗎?
穩婆抱着孩子出來, 塞進黑袍人懷裡,喜悅着:“看看, 看看,喜得貴子,是個帶把的男孩兒。”
孩子懵懂的看着眼前黑袍人,一下子停止了哭聲。
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咧嘴一笑。
黑袍人摸着他細嫩的臉,一雙眼晦暗不明,驀然走進屋內看着虛弱的不像話的楠初。
從方纔開始,司燁腰間的絡子便奇閃不止,花詡也感應到了楠初遇危險。
兩人對視一眼,向着花詡感應的地方飛身而去。
黑袍人看着大汗淋漓,面色蒼白的楠初,緩緩僵硬開口:“莫司燁,應該快來了吧。”
楠初定定的看着他,又看了眼他懷中的孩子,艱難開口:“我也是花家子弟,你還要殺他嗎,他是你一手養大的。”
下身的疼痛讓楠初煞白着臉,整個人虛弱的不像話。
黑袍人抱着孩子的手緊了緊。
看着懷裡懵懂的新生子,他緩緩擡手,又無力的落下。
楠初想要坐起身子,黑袍人熟稔的上前一手扶起他,就像從前伺候孕婦生活那般。
剛扶起,黑袍人就驀地收回手,暗自怪着自己,這是被奴役慣了?
明明,明明現在該吸食他們的生命了。
楠初看着他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會殺這個孩子的,對嗎?”
“我......會。”
黑袍人低下頭,良久,驀地擡頭眼神清明的對着楠初喃喃道:“楠初,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說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成抓地擊向楠初纖細的脖頸。
他忍心嗎?他不忍心的,從來沒有人能和他相處這麼久,還是被他照顧着。他看着眼前的人和孩子,有種照顧女兒和外孫的愜意,這段逃亡生活當真是是他平淡無奇只有掠奪的生活中濃墨重彩的一面。
或許吞噬了楠初,替她把這個孩子養大,也未嘗不可不是嗎?
這個孩子就像一抹曙光讓他在黑暗中渴望。
楠初試着凝聚玄力,身體卻像是一口乾涸的井,汲取不出一絲水分。
孩子驀然大哭了起來。
通紅的眼睛中不斷沁出淚珠,劃過面頰滴落在襁褓裡。
算了,他還是沒有那個心性去撫養一個孩子。更何況他不敢想象當這個孩子得知自己殺了他的父母會是什麼反應。
於此,便不讓他們分離,算是他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
一旁的穩婆看着眼前戲劇性的一幕,有些不敢置信的指着黑袍人破口大罵:“你還是男人嗎,她剛剛生完孩子,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你怎能對她動手?!”
“把孩子還給我。”
楠初無力的坐在牀榻上,眼角緋紅,眼白中佈滿紅血絲就那樣緊盯着黑衣人。
黑袍人的手意料之中的捏住楠初的脖頸。
手指微微用力。
楠初不顧脖子上的威脅,一把抱過孩子,摟在懷裡。
黑袍人頓了頓,語氣有些低:“你先哄哄他。一會兒我會送你你們母子上路。”
楠初一下下的拍着孩子,口中喚着這些日子給孩子起的小名,深兒。
“深兒乖,孃親在。”
“楠初,對不起,我要無上的能力。”黑袍人目光虔誠,手上不斷用力着。
楠初抱着孩子神情平淡,她不想死,她還想陪深兒盪鞦韆,看他和他父君玩耍......
她要保護她的深兒。
緊接着楠初身上爆發出一股氣浪,紫的發黑的氣浪,灼燙着黑袍人的手,逼迫他不得不鬆開。 шшш✿тt kán✿¢ O
氣浪像是紫色的羽翼,掀起楠初帶血的衣裙,整個人有些陰鬱沉沉。
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黑袍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氣浪中帶着血色,他知道這是楠初在燃燒她的精血,在用她的生命保護這個孩子。
紫色的羽翼自身後向前彎曲,包裹着懷中的孩子,保護着柔弱的嬰孩。
楠初的眼眸中一片紫色,整個人有些瘋魔,卻滿是堅毅。
她如今太虛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必須要撐住,撐到他父君來保護他。
黑袍人凝下心神,手□□回,做了一個虛招,手中凝着黑色的玄力,向着她激發。
楠初抱着孩子,翻身後撤,身旁的花瓶被黑袍人的玄力擊中應聲而碎。
楠初連忙揮手用玄力打掉花瓶碎片,避免傷到懷裡的孩子。
深兒懵懂着雙眼,愣愣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孃親,甜甜的彎着嘴角。
不能被迫出手,只要擊殺他,深兒纔會安全。
楠初身上的破天之力越發濃厚,整個房屋抖動起來,磚瓦一片片的掉落,很快,房屋只剩一個框架。
她神情凌厲,眉眼凝重。
如今她的體力只夠這一擊,必須要一擊擊殺他。
玄紫色的玄力包裹着每一塊磚瓦,滯留在空中。隨着楠初一瞬的眨眼,數以萬計的磚瓦像滿月弓上的利箭,直直急速射向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