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燁說完不顧跪拜在地的各位神族族長, 只是伸手扶起安氏族長,淡淡開口喚了聲“外公。”
便緩步走到花詡身旁,冷眼瞧着衆人。
他只是站在那裡, 一言不發, 就有着無盡的威望, 天生帶着上位者的榮寵。
“誰還想動她?”聲音平淡的好像在詢問用沒用早飯一般, 衆人卻是一片沉默不敢言語, 這人可是不好惹啊。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楠初就是他司燁的逆鱗。
衆人怎敢這個節骨眼上送自己早日榮登極樂。
方纔大戰叫囂着殺了妖孽的人,此時都失了聲, 直捂着傷口,低頭漂移着視線。
帝江看着連招呼都不同自己打的司燁, 悠悠地長嘆一口氣, 這個臭小子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個臭性子。
他可是神族祖靈啊, 放到十幾萬年前是頂尖的神獸,誰人不尊一句帝江大人, 如今卻被這個活了沒幾年的小子不放在眼裡。
也罷他肯要自己就好。
十多年前,正在接受殘酷訓練的司燁,揮汗如雨。
略顯稚嫩的臉上一片清冷,只一下下有力的擊打着木樁,拳頭磨破了皮。
傳來一句聲音, 帶着蠱惑。
“司燁呀, 要不要接受我成爲帝神啊?”帝江笑眯眯道。
司燁微頓, 停下來環顧四周。
已是深夜, 整個訓練場只他一人, 定是沒有人說話。
想到什麼,於是, 不理會這聲音繼續訓練。
帝江笑容逐漸凝固,又是這樣,五歲那年他就不搭理自己。
原以爲是心志還未成熟,不懂得什麼是權力至上。如今卻是大了依舊如此。
將聲音調的更溫和些,又開口道:“你接受我吧,接受我了,你就能到達人人夢寐以求的破天之境,成爲帝神了。”
想了想他可能不知曉帝神的含義,於是帝江又補充了番:“就是神族的頭頭呀。”
司燁聽着,手下不停的擊打,目光逐漸冰寒。
“嘭!”
作爲植物界,第二硬的愈創木做的木樁,就這樣生生被打斷了。
司燁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血跡,總算是在腦中回覆:“我不是神族人,也不想當什麼帝神。”
帝江簡直淚目。
他一定是最卑微的祖靈了。
臭小子,你知道多少人擠破了頭想當帝神嗎!
祖靈選定帝神之位被拒絕,帝江還是頭一遭領會這世間險惡。
要不是自己出手相救,臭小子早死了,而不是隻被毒啞了嗓子。要知道安恩下的毒可是瞬息取人性命的。
於是,帝江大人過上了一年復一年呢,一日帶一日的卑微跪求的生活。
像極了街道推銷商鋪的人。
“少年,神族帝神瞭解一下?”
心裡不平衡,於是帝江挪着身子,走到花詡面前,仗着花詡現在不能動,吧唧踩了花詡的尾巴一腳。
“霸王花,好久不見啊!”
花詡用眼神凌遲着帝江。
帝江施施然:“腳誤,腳誤。”
太欺負獸了,司燁不敢說,花詡還兇他,他是宇內最卑微的獸了。
楠初被花詡包裹着,體內涌出源源不斷的能量,衝破體內禁制。
兒時記憶躍然腦海,孃親爹爹的音容笑貌也清晰了起來。
孃親的手軟軟的,溫暖如斯,聲音亦是溫柔憐愛:“初兒,日後長大了,一定要做個仁心之人……”
腦中快速瀏覽起兒時經歷,緊接着,便是掉入了一片無盡的冰冷黑暗中。
那個聲音溫暖和煦。
“阿楠,你是我的命啊。”
再次睜眼,楠初身上的紫氣凝結成一幅玄紫色鎧甲,森然凌厲。
眼神卻是較之從前的執拗,柔軟不少。
看着蛻變的楠初,花詡總覺得她變得不僅是實力,更是心境沉穩了不少。
司燁看着自家媳婦,眸中終於有了情緒,活躍起來。
楠初看着青筠扶着的受了傷的洛旬塵,皺着眉頭。
畢竟一個無妄之境的實力的人太可怖了,自然大戰時的人不是全力司燁,就是暗中對洛旬塵下手,斷然沒想到楠初竟也是這般英勇。
青筠身上也掛彩不少,此時卻是滿面笑容的看着楠初眨眨眼。
司燁最後還是來了,他如今和初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了,他自然高興,不過……
“先回清虛觀給師父療傷吧。”楠初和青筠商議着。
斷然不瞧一眼旁邊躊躇的司燁。
回清虛觀能不能帶上他?
楠初擔心一路回去,有人會對受了傷的洛旬塵不力,於是帶着清虛觀一行人優哉遊哉的走了,留下一羣被無視的人,包括被無視的司燁。
司燁瞭然的看着楠初不留情的背影,嘴角勾起,不理自己,丫頭這是生氣了啊。
路上,花詡懷裡抱着人蔘狀的安安,湊到楠初跟前:“初初,爲什麼你不理司燁那傢伙啊?”
聞言楠初輕笑:“就不理他,誰讓他鎖我記憶的。”
不過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與他有着這麼甜蜜美好的一段記憶。
只有他們二人,拋卻身份種種,在一個山谷內過自己的生活。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眼睛不恢復,只和他一同與世隔絕。
花詡瞭然一笑,自是明白這是女孩子鬧小脾氣的常用招式,安安也常不理他,這在人域叫什麼來着,對,夫妻情趣。
砸吧下嘴,花詡對楠初嘮叨叮嚀着:“我去不死谷內找個地方晉升了,你要保護好自己啊。”
說完撈着安安一溜煙兒的沒了影。
倚春樓。
青筠身上還帶着大戰後殘餘的血跡,踉蹌的衝到倚春樓。
“呦!這位爺,咱倚春樓白日是不營業的,您晚上再來。”看門的夥計看着青筠這一身血跡斑斑忙攔着他。
“讓開!”
“誒,爺,您這不能進呀,這……”夥計匆忙道。
青筠一掌輕推夥計到一旁,擡腳走了進去。
無視一路見到血尖叫的女人,焦急着步子,直闖進三樓蘇妍的房間。
“妍妍!”
蘇妍坐在窗邊繡着帕子,聽到聲音,愣愣地看着那個渾身是血,慘白着臉的男人闖了進來。
“青筠,你,這是怎麼了?”
蘇妍焦急着神色,衝了過去,伸手擦着青筠嘴角的殷紅。
手臂逐漸收緊,青筠將蘇妍嵌進自己懷裡,只勒的她透不過氣來。
“到底怎麼了?”聲音哽咽着,看着青筠滿身的傷痕,蘇妍眼裡的淚水再也阻擋不了的涌出。
青筠低頭吻着蘇妍眼角的淚,扶着她的肩膀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妍妍,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帶你回魔域,但是這個事情會發展的很艱難,甚至人域魔域都會容不下我們,你考慮一下,想好了回答我。”青筠囁嚅着嘴脣說着
他有些不確定是否要將安逸的蘇妍拉下水來。
前路漫漫,危難險阻很多,他愛她也捨不得她,如今他倒是理解了幾分司燁當初的想法。
看着蘇妍沉默着,青筠有些泄了氣,沒了方纔的莽撞。
一下下摸着她的頭,青筠安慰道:“妍妍,沒關係,你一直問我爲什麼不碰你,因爲我愛你,我怕給不了你未來。我的未來兇險未知,我捨不得你受苦。我已替你贖了身,你便在人域好好的活下去。”
蘇妍聽着他的話,狠狠踩了他的腳,扯住他的領子將頭仰起,紅脣傾覆上去。
眼前放大了的貌美的臉,青筠愣了神,這還是蘇妍第一次主動吻他,還是強吻。
喘着氣,蘇妍打了下青筠未受傷的地方,嬌橫着:“臭青筠,你要對我負責,罰你一輩子不許拋下我。”
一秒,兩秒……
青筠消化着蘇妍的話。
而後猛地將她抱起轉了個圈,肆意的笑着。
“妍妍,你願意同我走?”
“嗯。”
“妍妍~”
“別婆婆媽媽的,瞧你那個樣子。”蘇妍嫌棄的看着青筠撒嬌的樣子。
青筠無賴的抓着蘇妍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委屈道:“妍妍,你摸摸,都受傷了,疼~,要呼呼。”
太陽一點點收回餘暉,趕着神車回了家,夜色降臨平添幾分涼意。
於是乎當晚,清虛觀一貫的飯局上多添了兩副碗筷。
“.…..”
衆人沉默着,看着不請自來,熟稔坐下的司燁。
“你來幹嘛?”洛旬塵瞪着司燁,火氣十足的出聲。臭小子上趕着來着找罵,要不是楠初解釋他封她記憶是爲她着想,自己非要抽他一頓。
“回家,吃飯。”說着伸手夾了筷子菜,慢悠悠地咀嚼着。
嗯,這芙蓉蝦味道不錯,阿楠應該會喜歡。
無視了他,大家紛紛和蘇妍問好。
楠初滿臉笑意的看着蘇妍,招呼着:“嫂子好啊!嫂子多吃菜。”
粉色繡鳳仙花雲羅裙的蘇妍紅着臉,怯生生地出聲:“初初你好。”
楠初嘿嘿一笑。
一旁的司燁淡定的擦了擦脣又揩了揩手,清冷出聲,聲音平緩穩重:“大嫂好。”
“.…..”
衆人紛紛側目,怎麼以前沒有發現一向高嶺之花的人,怎能這般不要臉呢。阿楠嫁給他了麼就跟着叫大嫂。
青筠挑挑眉,司燁這般如此倒是得了幾分自己的神韻。
蘇妍有些呆,訕笑着:“你好,你好。”
一頓飯上只聽着:
“阿楠,吃這個。”
“阿楠,渴不渴。”
“阿楠,多吃點。”
還真是不知,這人不啞巴了之後,還真是話多。
司燁一頓飯不停的給楠初剝蝦,夾菜,討好着自家媳婦,衆人無奈地看着卑微的帝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