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師父,從前,我只恨自己是個魔族,害了父母親,如今我卻想承擔起這份責任,振興魔族,讓族人們生而平等。”
旬塵道長笑聲慈祥:“哈哈哈,師父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個聖明的君主,可你要知道,前路危難重重,你現在的能力,遠遠還不夠。君子善借物而長於人,你亦是。”
“借物?”楠初疑惑出聲。
“所以這纔是爲師答應紀歐你做他太子妃的原因,他日後會是人族的王,而魔族需要的武器丹藥必須出自於人族,若是沒有人族,他們連正常生活都做不到,嫁給紀歐才能最大限度的方便魔族,這,是你的責任。”
旬塵道長頓了頓,又道:
“他是我自小看着長大的,品性好,知根知底總比那些不知道里兒的人好,況且你們青梅竹馬,他對你也是真心,當中情誼自不用多說。”
看着楠初垂首思考,旬塵道長微微一笑:“當然說的是若無鐘意之人,他是最好的。若有鐘意人,師父尊重你的想法。”
既無意中人,他便是最好的。意中人?楠初腦中閃過一個身影,隨即苦笑着搖搖頭,當兩情相悅纔是。
是夜,楠初同花詡青筠坐在鬆泉居的屋頂上百無聊賴地喝着酒。
青筠扯着閒話,惆悵道:“我總覺得最近這人域要變天了。”
花詡喝了口酒,辣的皺了皺眉頭,迴應着:“不只是人域,宇內都該變天了。”
“初兒,你怎麼了,愁眉苦臉的樣,挨師父罵了?”青筠調笑着,和花詡碰杯一飲而盡。
“師父讓我若無意中人,便嫁給大師兄。”楠初抱着雙膝,將頭一埋,幽幽道。
花詡眼中閃過幾絲莫名的情緒,張了張口,又閉上,半晌悶悶道:“初兒,你只需要遵從本心即可。”放在身後的手霎時凝了道傳音符“速來!”。
傳音符一溜煙的沒了影子,倒是有些微醺的楠初青筠誰都沒發現。
青筠則是一改往日的不正經,看着楠初的雙眼,直直看到心底般:“你屬意司燁?”
她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這人藏得太深,眼裡沒有感情只像是暗柏門的殺人機器一般,你們不是一路人,或許,他對你也是有歡喜的”楠初心中如撥絃般微動“可是他這人揹負了太多,於責任,情愛是可以捨棄的。”
楠初花詡雙雙沉默,只低頭喝着酒。
是啊,於他而言或許有喜歡,但也只是喜歡,喜歡是可以放棄的。自己不能拿魔族的未來來爲自己的情愛一賭,她是君,與他一般,於責任,情愛是該捨棄。只是心隱隱作痛些罷了。
“初兒,其實你這樣想,總歸是會有人,是大師兄總歸不是更好嗎,他自小便鐘意你,我看得出他對你情真意切。”青筠看着郎朗星辰,漸漸勾勒出蘇妍的模樣,幽幽地嘆了口氣,責任壓人啊。
素白的羅帳層層疊疊,屋裡焚着安身靜氣的香,楠初輾轉反側還是睡不着。
一整夜,楠初想了許多。從孃親隻身從魔域內亂時逃來人域,到魔族身份暴露被追殺,再到如今魔族生活的慘狀,歸根結底是魔族還不夠強大。
是啊情愛是可以捨棄的,他已捨棄,那自己何嘗不以擔起責任爲先。如果是自小相伴到達的紀歐,未嘗不可。
翌日。玄鳥不時鳴叫,太陽倒是起了個大早,早早的便亮了天,楠初昨日睡得晚,再加上些許酒勁直睡得太陽正中。
屋外響起斷斷續續的敲門聲,伴隨着紀歐擔憂的聲音:“初兒,你還沒醒嗎,沒事吧。”
楠初揉着頭,剛睡醒嗓音軟糯的喚了聲“我醒了。”
隨即,紀歐開門而入,看着還坐在牀上的楠初正色道:“昨夜這是喝了多少酒,你該當心些,免得頭痛。”
伸出蔥白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替楠初揉着太陽穴。
“初兒,今日跟我進宮面見父皇可好?”紀歐小心翼翼道。
楠初這才清醒了過來,想着昨晚的決定,走上這條路,怕是真的回了不頭了。於是閉了眼,緩緩地點着頭。
“太好了,初兒,你放心,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紀歐一把將楠初抱在懷裡,緊緊摟着。無論時間長短,你終會是我的。
高大幽深的宮殿矗立眼前,朱牆上的一塊塊琉璃瓦在陽光下泛着明媚的光華,漢白玉的九龍浮雕威嚴莊重,身邊匆忙路過的成羣的太監宮女,無一不再敘說着這所宮殿的富麗堂皇。
這是頭次楠初打扮起來,細細描摹的眉眼,紅潤的脣,白嫩透淨的臉頰,依舊是月牙白的長裙,較之往日的素面朝天平添幾分魅惑,紀歐還是頭次見到有人能將聖潔與魅惑平衡的如此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毫,便會使絕色黯然不少。
全程紀歐緊緊攥着楠初的手,楠初有些不習慣,想要掙脫,卻被握的更緊些,紀歐看着楠初笑道:“初兒,你不懂這宮裡阿諛狡詐的很,看着我對你當心,恩愛,別人纔會奉承你對你好。不至於給你下絆子。”
楠初似懂非懂的點着頭。
“太子殿下,楠小姐,請”嗓音尖銳刺耳的喜公公諂媚着笑容傳着話。
此番來的是皇后的寢宮,坤寧宮。紀歐雖非皇后的親生兒子,卻也是自小養在身邊,多年養育,再加上皇后膝下只得了靜元公主一女,對自己這個靠山兒子,自是當緊的很。
因着清虛觀的地位,和楠初唯一女弟子的身份,眼下皇后看楠初也是越看越歡喜,笑容慈祥的瞧着。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姑母。”紀歐彎腰行禮。
楠初也跟着委身:“民女楠初,拜見皇上,皇后,長公主殿下。”她着實沒學過什麼宮廷禮儀,如今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皇上笑着,隨意道:“今兒是家宴,不必拘束。”皇上討好的自是楠初身後的旬塵道長。
紀月涵端坐在椅子上,嗤笑一聲,不屑的掃過楠初,看到姓楠的她就心煩,隨即譏諷道:“這就是你的禮儀?蠻女如何當得起太子妃一職。”
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洛旬塵哪撿來的,竟與楠恆有着兩三分像,這更讓紀月涵心下不爽道:“見了皇上皇后與本宮,你要跪!而不是假意委身,那算不得什麼敬意。”
楠初淡淡出聲:“長公主殿下言重了,這跪自是要在大事上跪,若只是家宴便要動不動跪,難免生分,顯得長公主殿下不近人情了些。民女未跪是不想讓人說了在長公主背後嚼了舌根纔是。待大婚只是,民女在好好的跪天地跪父母。”
跪天地父母,意思是唯獨不跪你長公主紀月涵。楠初出了口氣,紀月涵在孃親爹爹成親時,可沒少下絆子,自是要氣氣她。
紀月涵精緻的丹寇捏緊,看着一臉乞求看着自己的紀歐。面上帶笑,好,我們走着瞧。
一場有驚無險的“家宴”吃完後,楠初有些乏力,和一羣講規矩,動不動就要砍頭的人在一起吃飯,着實太累了。
紀歐拉着楠初的手,帶她回到東宮歇息。
東宮多種植着竹子一類清雅的植物,紀歐見楠初盯着竹子,摸着她的頭解釋道:“這些竹子都是因爲,你住的地方旁邊是一片竹林,所以我回來後,便命人種了這一片。”
楠初被安排在紀歐所住院落旁邊的初時院內,得,看名字也是爲自己建造的。楠初有些懶洋洋地靠在貴妃椅上曬太陽,紀歐則坐在她身邊看着書,兩人倒是登對。
“對了,你上次說我們不日完婚,具體是什麼時候?”楠初擡手遮擋着眼皮上跳躍晃眼的眼光,隨意地問着。
紀歐將書翻開,放在楠初臉上,給她搭了個小涼棚。看着她舒服的眯起眼,不禁失笑:“成親還要籌備一番,欽天監選定了三個月後的初八,是個好日子。”
伸手拉過楠初蓋在腹部的手,眷戀的摩挲着,紀歐看着安靜美好的楠初,心口微微盪漾。
此時司燁站在初時院的牆壁旁,看着較之往日嬌媚絕美的楠初,和對她悉心照顧的紀歐,心被刺的痛了痛。
也好,她本就與自己不是一路人。
轉身司燁到了不死谷中,花詡一早帶着安安來了不死谷遊山玩水,看到現身在自己身邊的司燁,不由翻了個白眼:“你對初兒說了你的心意沒,我跟你說,只要你說,她一定會跟你走的。”
“不必。”
“我真是!你要氣死我呀,你個臭小子!喜歡就說,有那麼難嗎?”
司燁驀地擡頭,眼神一片陰冷的看着花詡:“我這樣的人配談喜歡嗎?你知道我揹負着什麼,我有我要去完成的事,她跟着我只會受累。”
喜歡是肯定的,忍也是決定好了的,所以問題不大。他只要護着她一生平安,那個人能給她一生安穩便是。
如果那個人敢負她,自己便會殺了他。
自此之後,楠初便過上了每日被紀歐養豬似的生活,紀歐每每處理完朝事,便賴在她身邊不走,說是自己太忙要多加陪伴的好。
於是,某日楠初躺在貴妃椅上曬太陽,忽然感覺眼前暗了許多,睜眼看了下,便伸手推着俯身越靠越近的紀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