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桂花開的正盛,蕭氏吩咐將酒席擺在一粟園的小廣寒去,按例三府的人都在一塊兒過節。
書房裡,徐煜打算派人去購置些禮物,要送給快出嫁的姐姐們盡點心意,所以在盤點自己的私房錢。
昨晚他心裡盤算着,沒有三千兩反正也有二千兩了,都是長輩們逢年過年和平時賞的零花錢,再去找哥哥和朋友到處借三千兩,每人按照兩千兩的銀子預算,女人成親一輩子的大事,舉債三千也不值什麼。
計劃的挺不錯,誰知打開特製的小保險箱後,大失所望,只剩下了五六百兩銀子。
鬧的他自己好生疑惑,心說我怎麼就把銀子花掉這麼多?不可能啊!把小賬本拿出來,從頭至尾的看了一遍,覺得也差不多。
富家公子豈能有節儉習慣?花錢如流水。這時候,外面發出輕微的衣服摩擦聲,徐煜問道:“誰?”
窗外人笑着答道:“是我。”
“春妍,你快進來,我有話對你說。”徐煜笑道。
春妍還記得昨天的追逐嬉鬧,搖頭道:“我纔不進去呢,你有什麼事?說吧。”
“我真有事。”徐煜側過頭,從窗戶看着對方,“你快進來。”
“巧啦!”春妍一撇嘴,“我來了,你就有事,我不來呢,請問你這事找誰做去?”
“除了你,我自然誰也不求。”徐煜似乎賭氣的道:“你不信我也沒辦法,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罷了,既然你有事。那我進去幫你好了。”春妍朝着他嫣然一笑,“難道你還能吃了我不成?我纔不怕呢。”
這一句不經意的調笑,令徐煜的心神瞬間爲之一蕩,好像被點燃了什麼,春妍已經笑嘻嘻的進來了。徐煜見她穿了一件白底印藍竹葉的天竺布長裙。笑道:“嚇我一跳,還以爲南海觀世音下凡了呢。”
春妍心裡受用,當下輕盈的轉了一圈,嬌笑道:“這是我新作的衣服,好看嗎?”
“好,好看得很!”徐煜神色欣賞。“我不是說了麼,好像觀音大士。”
“你就笑話我吧。”春妍又得意又稍顯羞澀,“我哪裡配得上?”
芊芊少女嬌美若仙,徐煜的異樣越發燒了起來,情不自禁的站起來。歪着頭對春妍整個身子看來看去,“你別動,讓我仔細瞧瞧。”
春妍頓時臉紅了,哪有近距離被男人這麼猛看的?天竺布料薄薄透透極爲貼身,飽滿的胸部,挺翹的臀部凸顯無疑,大有旗袍之風,羞死人了。
並且她敏銳發覺對方眼睛裡的一絲異樣。嗤笑道:“我知道你沒什麼事。”說畢,轉過身子就要跑,卻被徐煜一把扯住了衣裳。“真有事,不信你瞧。”
警覺的春妍回過頭來,就見徐煜鬆了手蹲在地上,指着保險箱道:“勞煩你幫我仔細的算一算,帳目有沒有錯誤。”
鬆了口氣的春妍心裡難掩一絲失望,不高興的道:“你自己爲什麼不算?”
徐煜苦着臉道:“我向來粗心。這些銀子幾錢幾文的,一大堆。嫌太麻煩懶得計算。可是不挨個加起來,對不上總數。我知道你的心最細。所以麻煩你幫幫我。”
“哼!”春妍瞅了下里面的散碎銀子和銅錢,嘟起了嘴,仰頭說道:“少來哄我,勸你呀別灌米湯了。”
“怪了。”徐煜無語的道:“我怎麼灌米湯了?”說着,很自然的握住了人家的一隻小手,笑道:“爲何要灌你米湯呢?”
“別鬧了。”春妍使勁一揮手,“這還不是灌米湯?你求我幫你可以,但你必須坐在一邊不許亂動,不然,我就走了。”說着身子一扭,俏臉朝着外面,一副說走就走的架勢。
徐煜忙說道:“行行,你好好的算,我坐在這裡保證不動,這還不行嗎?”
“算你識相。”春妍滿意一笑,蹲下去將秤子拿出來,將散碎銀子秤好重量,清點一大堆的銅錢,起身坐在桌子邊,不停的記錄,又將賬本上的數字一筆一筆的計算。
算賬的時候,她依舊不住地用目光瞟着徐煜,留意他動沒動。徐煜則一直在微笑着,忽然屁股起來了,春妍扔了毛筆就跑,一直跑到了窗戶外,洋洋得意的道:“我就知道你要動手動腳呢。”
“我纔沒有!”徐煜被揭穿了意圖,臉紅了,他也不知爲何今日對着春妍,有一種想要抱住她的衝動,悻悻的道:“請你算賬,你這樣一跑了之了?”
“我都算完了。”春妍輕笑,“沒有錯誤。”
徐煜問道:“那總數是多少?”
春妍哼哼道:“賬本上不寫得清清楚楚嗎?還問我做什麼?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哼,走啦。”
“別走啊。”徐煜跑了出來,人已經遠去了,遂自言自語的道:“惹了我,又走了,這不是矯情嗎?”
自己的錢不夠,徐煜又不想驚動迎春她們,作爲孩子來說,顯而易見會找長輩們贊助,姑姑嫂子母親姨娘人人都可以討些錢出來,而且還不用還。不像父親和大哥三弟人人鬧饑荒,不容易不說,還得打下欠條外加不菲的利息,沒個不趁機落井下石的。
當下他去了正園,一進來就遇見了大妹妹蘊素,一見他,跑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二哥,我正要找你。”
說着把手裡的本子遞了過來,交給徐煜說道:“你發發好心吧。”
徐煜翻開一瞧傻眼了,竟是一本女子學校募捐的捐薄,撓頭道:“我哪有錢啊?好事你不找我,這種事就來找我,你還是去找父親吧。”
徐蘊素說道:“我纔不去碰釘子呢,上一次幫同學募捐,還沒等開口,爹就皺眉說:這又是誰要出風頭?我的錢不去救助窮人,拿給一羣女人出風頭做什麼?哥,你也知道爹的脾氣,嚇得我二話不說,就退了出來。”
“那些女人爲何這麼多事?又是演說又是平權的。”徐煜一面說着,一面翻開捐薄,上面有捐二十兩的,有些十兩的,其中幾個嫂子都是五十兩,二妹三妹都是二十兩,唯獨蘊素自己最多,竟寫了二百兩。
徐煜笑道:“你不應該找我,應該找大哥去。從有錢的角度上,應該找徐焜徐煊和三弟去,家裡數我最窮。”
蘊素說道:“我本來要去找大哥,碰見了你,自然先求你了。”
這時候就見徐煁跑了過來,叫道:“姐,我給你錢,你怎麼把它扔地上了?”
蘊素撇嘴道:“誰稀罕你的二兩銀子?寫在上面,人家一問,叫我白丟人,倒不如不寫。”
“呃。”徐煜又撓撓頭,本來想也捐個二兩,誰知三弟碰了釘子,無奈的道:“既然蘊玉韻寧二十兩,那我三十兩好了。”
蘊素高興的道:“多謝二哥,哼,不像某人?”
徐煜對她笑了笑,誰知蘊素繼續說道:“不是我數落,咱們徐家兄弟姐妹,該小姐變成少爺,少爺變成小姐。”
徐煁不服氣的道:“不就是你們多捐了幾個錢嗎?第一連爹都不贊成,第二我們成天出去花銷多,第三又是女人間的事。募捐講究個你情我願,你們情願,我們卻不情願。”
這話聽得痛快,徐煜心裡十分同意,心說三弟確實比我有出息了,這話我就說不出口來。
“少來狡辯。”蘊素不屑的道:“我們姐妹的胸襟,就比你們寬闊的多。就是年紀小的湘雲,也比你們兄弟強。”
徐煁苦笑着一擺手,對徐煜說道:“錢真是好東西,錢多胸襟也寬。”
“呵呵。”徐煜惦記着自己的事,便對蘊素說道:“你先替我寫上吧,回頭我把銀子送來。”
無心理會徐煁和蘊素繼續講理,他徑自走了過去。
護春堂附近的院子,香萱穿着杏黃色的湘裙,背對着門口,對屋裡說道:“哎呦你快點,說好了一點鐘出門,這都快要兩點鐘了?算了,我不等了,你繼續打扮吧。”
屋裡的香菱說道:“急什麼?咱們能和老爺一樣,說走就走?”
香萱說道:“有何不能?簡簡單單不好嗎?”
“你還當是十年前呀?不化妝怎麼出去見人?”香菱的動作依然不緊不慢,“你愛等不等,反正我還得一會兒。”
徐煜有些想笑又不敢,在門外咳嗽了一聲。香萱回頭一瞧,笑道:“煜兒怎麼有工夫到我們這來?不陪你那些紅顏知己,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徐煜笑道:“姨娘開口就是戲詞,這要去誰家聽堂會?”
“你溶嬸嬸過壽,早就說好了。”香萱笑着招手,“等哪天我給你唱一出看看。”
徐煜走進去說道:“最近聽聞幾家太太成立了戲社,姨娘也在內嗎?”
香萱說道:“我和那些太太沒有來往,我是跟琴言學的。”
這時候香菱走了出來,說道:“不走了?那你們繼續聊,我先走一步。”
“我也走。”當下香萱歉意的對徐煜說道:“有事晚上再說,乖!”
“姨娘慢走。”
徐煜目送二人帶着丫鬟婆子遠去,只好出來去了晴雯的院子,結果晴雯和麝月都不在,婆子說去了東府打牌,芷晴姨娘又和母親回了孃家,結果兜了一圈沒有拿到一兩銀子,反而送出了三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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