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四 宗教的區別

林君弘與吐爾遜的商隊同行,可以說是各取所需,這個身材肥碩的商人有着三十年的行商經驗,天山南北、瀚海上下、河西河東以及藏地青海,都有過他的足跡,追隨吐爾遜的商隊,總是可以在炎熱的中午找到陰涼所在,夜晚休憩的時候找到可遮擋風沙的宿營地,還有水源、薪柴和牧草,他對這片土地的熟悉讓人驚詫。

而林君弘的騎隊同樣對吐爾遜的商隊有裨益,他們一次燧發槍齊射就能震懾馬賊匪幫不敢靠近,而到了花馬池,已經一個月未見鎮甸的吐爾遜也因爲有憲兵隨行而得以進城。

花馬池是陝西最大的鹽池,供給周邊區域,所以在移民潮中倖存了下來,這裡來往的商隊很對,也是寧夏與關中、河套之間的必經之地。

“吐爾遜先生,爲什麼本地官員看了你的路引和商民證就不讓你進城呢?”霧氣騰騰的浴室裡,林君弘躺在熱水池子裡,享受着清潔身體帶來的舒爽,看着正趴在長凳上享受搓背服務的吐爾遜,問道。

吐爾遜說道:“是因爲我是一個葉爾羌人。”

“可是在城內我看到了同樣來自西域的準噶爾和輝特商隊,他們爲什麼能進城?”林君弘問。

吐爾遜嘆息一聲:“您來自京城,又出身武將世家,肯定知道帝國有一個衙門叫做宗教局吧,他們爲葉爾羌人規定了幾個能進的城市,甘州、涼州、蘭州、寧夏、歸化,只有這幾個,其餘城市,葉爾羌人不能進入,無論是商人還是使團,都必須居住在當地衙門指定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只允許我們晝伏夜行,避免我們與當地的百姓接觸。”

林君弘細細一琢磨:“信仰的緣故?準確的說,應該是避免你們與回回族接觸,對嗎?對了,剛纔陳端幫你們進城的時候,那個官員還提醒,絕對不允許你們靠近城裡的天方教寺廟。肯定是這個因素了。”

“小兄弟,你說的沒錯,正是這個緣故。”吐爾遜道。

“可是爲什麼呢,你們與回回族不都是天方教徒嗎?”林君弘依舊不解,他想起一種可能,問:“是不是教派不一樣?”

吐爾遜搖搖頭:“算不上,我們葉爾羌國有白山和黑山兩派,這和帝國境內不一樣,相對來說,你們漢人更能接受回回族的信仰,而不是我們。哦,對了,如果小兄弟有機會進入陝甘的天方教寺廟,你就能看到,與葉爾羌國不同,陝甘的天方教寺還供奉着一個牌位,上面寫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顯然,這在葉爾羌國是不可能的。”(清朝時有這個牌位)

這一點林君弘相信,他來之前對葉爾羌汗國是做了功課的,知曉那裡的天方教徒對信仰的虔誠,在迪麗古麗身上也能感受到這一點,而吐爾遜也就此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了兩國天方教的不同。

實際上,如果按照後世的解讀,此時的回回族信仰的是老教,所謂老教就是幾百年來以儒釋回的結果,相對於葉爾羌人的信仰,老教的世俗化是非常成功的,只需要每天進行五次禮拜就可以了,甚至連飲食禁忌都很平淡了,‘一個人撐死兩個人餓死’已經是飲食禁忌的常態。

而內地天方教的宗教人士更是世俗化到市儈的地步,他們最大興趣就是‘收天課’,實際上就是斂財,所以當帝國成立,宗教局隨着帝國軍隊進駐西北省份的時候,天方教的宗教人士展現出了遠超尋常百姓的歡迎態度。

原因很簡單,以往他們剝削信徒的方式和官紳士大夫一樣,都是擦邊球,而宗教局介入之後,宗教稅制度下,這羣宗教人士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斂財了,只需要完成宗教局交給的‘指標’即可。

而同樣是天方教,葉爾羌人的信仰就充滿了保守和極端,像林君弘的對手巴拜,就是天天把‘傑哈得’掛在嘴邊的,經常發動宗教戰爭,而對於內地老教來說,別說戰爭了,他們都不主張對外傳教。

顯然,世俗、溫和且能爲帝國所用的老教纔是帝國願意看到和接受的,葉爾羌那種新教則禁止傳播,因此,帝國有意識的切斷內外之間的宗教聯絡,就連阿都拉和迪麗古麗這類使團,也是被以安全和保密爲由,禁止在西北進行任何宗教活動。

這一切,都是爲了避免極端化的宗教在帝國境內的傳播,而此時正在葉爾羌城內掀起腥風血雨進行教派戰爭的阿帕克和卓就是向內地傳播‘門宦制度’的先驅,如果沒有李明勳改變歷史,在未來的兩三百年裡,擁有朝聖經歷歸來的宗教人士會把中東那些極端保守的宗教理念傳入腹地,惹出許多本不該存在的麻煩。

(目前內地省份八成左右是信老教的,但各類習慣也受新教的影響)

林君弘享受着按摩帶來的舒適,聽着吐爾遜的介紹,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略微一回憶纔想起,吐爾遜這說話的口氣可不像一個虔誠的教徒,倒是和學院裡歷史課上侃侃而談的老師差不多,林君弘接觸到的天方教徒,包括迪麗古麗,在談及信仰的時候,都很虔誠也很驕傲。

林君弘不由得想起義父李明勳說過的話,在宗教信仰方面,有兩種人是不值得信賴的,一種是實權領主,另外一種就是商人,權力和金錢遠比神祗帶來的精神慰藉更讓人着迷,顯然吐爾遜就是這種人了。

“吐爾遜先生,說了這麼多,您是白山派還是黑山派?”林君弘問道。

吐爾遜呵呵一笑說道:“小兄弟,我是一個商人。”

“葉爾羌的商人也是葉爾羌人吧。”林君弘道。

吐爾遜道:“我對臻主的信仰是虔誠的,但在虔誠的信仰之餘,也不介意謀求那麼一點點的私利。所以需要我張嘴時候,我必大聲吟誦,需要我沉默時,我會虔誠默唸。”

林君弘臉上露出的果然如此的表情,吐爾遜方纔說的最後一句話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實際上葉爾羌的天方教所分的白山與黑山兩派,在教義層面上其實就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在齋拜儀式上,白山派主張默唸讚頌詞,而黑山派則主張朗誦,而吐爾遜這類需要默唸就默唸需要朗誦就朗誦的,自然什麼派也不算了。

“您可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林君弘笑了笑。

養尊處優的林君弘經歷了旅途的勞頓,好容易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歇息,自然不會放過好好享受一番,刮臉、修腳、剪指甲,這裡的師傅技藝嫺熟,讓人感覺舒適愜意,當洗浴完畢,他走出了浴室,看到吐爾遜已經在院裡葡萄架的陰涼了擺開了躺椅和桌子,葡萄乾、甜棗和果汁,以及新鮮的烤肉,沁人心脾。

顯然,這遠遠超出了對一個旅行認識,說話投機的小兄弟的照顧,林君弘看破不說破,品嚐着吐爾遜提供的美食,說道:“我認識幾個葉爾羌的朋友,他們告訴我,帝國甘肅省的長官衛雲鳳是一個刻薄野蠻的人,吐爾遜先生,你常年來往於河西走廊,你覺得呢?”

“可不敢這麼說,要是被官面上的人聽到了,可了不得。”林君弘的話讓吐爾遜警覺起來,就差伸手去捂林君弘的嘴。

林君弘笑了笑,在吐爾遜的眼裡,一省之長是得罪不起的人,但林君弘的記憶裡,衛雲鳳是一個謙恭和煦的人,他還記得,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推着父親的輪椅送回家來,人細心狠。

“哦,是我失言了。”林君弘道。

吐爾遜道:“其實那位衛大人啊在甘肅風評還是挺好的,只是對於來往的西域客商,特別是葉爾羌汗國的客商要求嚴苛,原因我說過了,就是不想讓西域與內地的宗教接觸,不過對我來說,衛大人是很不錯的人,他的治下,沒有什麼官員胥吏強收我的商稅,各種渡口、浮橋定的價格也很合適,假如我不是一個葉爾羌人的話,我還想不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這個答案依舊在林君弘的預料之中,因爲對那位衛雲鳳評價刻薄野蠻的人正是迪麗古麗,想來阿都拉的使團在過境的時候,受到了諸多的監視和控制。

從花馬池再往西就進入了甘肅的境內,在這裡,林君弘一行的憲兵身份更爲好用,畢竟這個西北行省還處於軍事管制狀態,祁連山下黃河兩岸的這片邊疆土地,即便在帝國手中依舊受到藏地和碩特汗國、沙漠馬賊和西域葉爾羌人的威脅,所以這裡不僅駐紮了帝國的主力軍隊,還有很多當地募兵、收編而來的保安旅。

正因如此,渡過黃河之後,林君弘留下兩個侍衛幫助他路上遇到的葉爾羌朋友平安順遂的前往蘭州,而自己一行則加快了速度,先行抵達。

衛雲鳳是帝國西北目前唯一知曉西征計劃的人,所以他沒有大張旗鼓的迎接林君弘,而只是宣稱林君弘是他族侄,安排在了家中居住。

“阿都拉有消息嗎,他潛回葉爾羌已經有時日了。”林君弘倒是沒有拖沓,開門見山的問道。

衛雲鳳看向林君弘的眼神頗有些怪異,在衛雲鳳的記憶裡,林君弘還是一位聽話而禮貌的孩子,想不到幾年沒見,就可以擔當大任了。

“衛長官,王爺在問您話。”陳端驚醒了衛雲鳳。

衛雲鳳這纔不再愣神,說道:“阿都拉五日前就從阿克蘇秘密趕回來了,只不過他的行蹤有些詭異,表面上是隻帶了兩個護衛隱於商隊之中到達蘭州,實際上與他一道返回的還有二十多個葉爾羌人,分批居住在城外秘密租賃的村院之中,我的人已經把那些院子全都監視起來,這些人很少外出,外出也是採購食物,也沒有什麼動靜,甚至沒有帶武器,我的人只能把旁邊的院子租了下來,悄悄聽了他們談話,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都是阿都拉的學生,至於來蘭州做什麼,他們也極不知道。”

“阿都拉本人呢?”林君弘問。

“一直住在館舍之中,並無異樣。”衛雲鳳回答道。

陳端則又問一句:“衛長官,那阿都拉這五日可有提出見您,或者詢問王爺的行蹤?”

衛雲鳳對陳端並不熟悉,但也聽人說這位出身侍從室的軍官在太子身邊擔任侍衛長多年,倒也不敢輕視,衛雲鳳回憶了一下:“沒有,只是剛到蘭州時,問了一句王爺是否到了,我說沒有之後,他也只是說到了通知他。之後就再沒有提出過這類要求和問題。”

陳端與林君弘對視一眼,二人都是輕輕點頭,林君弘說道:“他怎麼不着急呢,按理說,阿克蘇的司馬依伯克實力並不強,如果等阿帕克和卓掌控了葉爾羌城,不應該首先侵攻阿克蘇地區嗎,阿都拉應該要求帝國儘快出兵,解除困局纔是。”

衛雲鳳這才明白二人爲何問那般問題,他左思右想,說道:“卑職這邊接到的各方面消息來看,應該是阿帕克和卓抽身不開,王爺可能不知曉,阿帕克素來兇殘極端,汗國內部對其多是懼怕而非臣服,其還有兩大不得民心之舉。”

“哦,是什麼?”林君弘問。

“一個就是諂媚準噶爾,據商人們說,他在汗國境內橫徵暴斂,不斷給準噶爾送金銀和糧食,以獲得準噶爾的支持。二就是篡權亂政,雖然阿帕克支持先汗的兒子巴爾斯爲大汗,但卻把汗王的權力架空了,阿帕克所居住的村莊被奉爲‘上宮’,現在所有的政令軍令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葉爾羌的很多實權領主對此很反感,雖然阿帕克已經佔據了葉爾羌最富庶的地區,掌握了大量人口,但內部是離心離德的。想來正因爲如此,阿帕克一直要彈壓內部,無力攻打司馬依伯克吧。”衛雲鳳把已經的信息告知了林君弘。

“或許有這個因素,但也可能阿都拉另有圖謀,不然他秘密帶二十多個學生到蘭州做什麼?”陳端憂慮說道。

林君弘擺擺手:“不管這個了,我剛來,先休息一下,通知阿都拉來吧,我睡醒了就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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