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七八 嫌棄

蘇日安聽着皇帝的這些話,如受雷擊,整個人僵直許久,繼而癱軟坐在了地上,入仕以來,他一直自詡勤勉而正直,數年來從未停歇,一直以爲自己在伸張正義,是烏糟糟的官僚體系中的一朵白蓮,今日纔是大夢初覺,自己確實出淤泥而不染,但卻被這個體系控制,花開花落,哪一瓣紅哪一瓣卻已經不由自己的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皇上,下官問心無愧,問心無愧!”蘇日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高聲吼叫。

李君華卻是安靜的看着蘇日安,微微一笑:“你能做到問心無愧已經很難得了,至於爲什麼,我用父皇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來回答你,事實上,在我受父皇教誨這麼些年裡,我很少覺得他是錯的,但這句話第一次聽的時候,我深以爲是錯的,在登基後的這幾年裡,我漸漸有所懷疑,現在看到你,我知道,它是對的!

你知道嗎,畢生倡導法治的****經說過,越是懂法越是冷血!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知法懂法而崇信法律,事實上,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可以用法律卻指導規劃,但過於深入,你就會太在乎法律本身,而非法律的目的。

就拿老三犯的事兒來說吧,自從我即位之後,老三多年遊歷,在申京的日子也會流連於市井之間,所以參與了很多的事,譬如黃浦江沉屍案、西湖女鬼案、申京餘宛若案,你不會以爲老三真的是爲了女色才參與這些事的吧?這些案子統統連着議員背景的權貴,而這些恰恰就是這幾年被你,活着說被你們督察辦有意忽視的羣體。

餘宛若那個案子,這個女子蓄意報復,過失致人死亡,按照帝國法律,考慮死者曾施暴**,餘宛若是不會被判處死刑的,但如果她真的被治安廳捉去了,肯定會死在監獄裡,不相信是嗎,實際上,那個協助餘宛若的從犯侍女沒有逃走,只是判處了一年勞改,卻已經於十日前在牢中吊死了,這不是太巧合了嗎?

如果是你,即便你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你也會捉拿嫌犯歸案,因爲你鐵面無私呀。但是你忘了先賢們立法的準則了嗎,法律不外乎人情,所有的法律都不應該是冰冷的,應該是有血有肉的,不應該超脫人的情感,但是法條是做不到的,只能讓執法者去做,你做到了嗎?

我知道,執法有情和徇私枉法之間很難掌握,但像你這樣視法律爲一切,冷漠的對待一切,實際也是不可取的。”

“我.........。”蘇日安想要辯論,但又說不出什麼確實的東西來。

李君華卻是搖搖頭:“你不用多說了,作爲帝國的皇帝,我也不會再苛求於你什麼,畢竟冷漠的你總比那些徇私枉法的貪官污吏要好。我只是在這裡給你一個提醒,我們說回正事吧。

老三的事怎麼處理主動權在你,但是處理他之前要把我這件事處理好。”

蘇日安咬牙問道:“皇上,如果下官堅持問罪裕王爺呢?”

“你是在問我會報復你,或者懲罰你嗎,這個不會,宋有包拯明有海瑞,我也希望本朝有這種官員,而老三在走之前,也沒有表現出討厭你的意思,事實上他一直拿你當朋友,你看這裡那麼多他喜歡的玩意,前往西北的時候他只帶了你送他的一把佩劍而已。

不過你堅持問責不會有結果的,皇帝有特赦的權力,我會毫不猶豫的特赦了老三,我知道,有損我的聲譽,爲了我的弟弟,我並不在乎,當然,這個權力不會濫用,老三那點小錯我是可以包容的,你哪天要是查出他犯了死罪,我絕不姑息,當然,以老三的聰明,他纔不會做到那一步。”李君華說的毫不猶豫。

“下官明白了。”蘇日安淡淡說道。

李君華笑了笑,重新拿起那沒有組裝好的玩意,說道:“蘇日安,你沒明白,你沒明白,退下吧,今兒就當你沒來過。”

帝國十六年秋,伊犁城外。

城東門已經完全被戒嚴,怯薛營與定邊將軍衛隊接管了官道兩側,禁止平民和商隊來往,許多遠道而來的商隊被迫早早繞道進入伊犁城,道路旁的柳樹下站滿了前來迎接的官將和藩臣,他們按照親疏關係和官職大小各自圍成圈子,而最得意的並非是定邊將軍和駐疆大臣,而是原本年初就要回京,卻依舊滯留在此的裴元器。

因爲大傢伙迎接的是裕王,而裴元器是裕王好友,這是人盡皆知的。

“裴大人,待會裕王爺來了,您無論如何得幫我們幾個引見引見,我們久居西北,從未入京,老早就想着表表孝心了,這第一次見識天家風采,實在怕出了岔子,您多提攜呀。”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裕王喜歡什麼,實在不好孝敬。”

烏力吉看着那個嘰嘰喳喳的圈子,問道:“常大人,也不知裕王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實話,下官心裡實在有些打鼓呀。”

“你可以問問陳平將軍,將軍是看着裕王長大的。”常阿岱可不敢回答,他久居京城,知曉李君威的脾性,但實在說不好,於是連忙把皮球踢給一旁的陳平。

陳平淡淡說道:“裕王爺性格率真,不會與諸位大人爲難的,都寬心,寬心。”

遠遠就瞧着儀仗緩緩行來,護衛的是皇宮禁衛,領隊的是兩朝禁衛長官烏以風,而其中一輛四輪馬車寬敞巨大,很是顯眼,因爲此次是代表皇帝前來,陳平爲首,官將藩臣跪了一地,烏以風連忙說道:“諸位大人,請起。”

陳平擡頭,發現車隊裡全無動靜,也不見裕王下來,悄悄推了推身邊的裴元器,裴元器笑嘻嘻的起來,湊過去看着那大車問:“老烏,王爺呢,怎麼不下來?”

“王爺下不來。”烏以風爲難說道。

“病了?還是怎麼個情況,你說話呀。”裴元器瞬間緊張起來。

烏以風翻身下馬,招招手把陳平和常阿岱也叫到了身邊,說道:“諸位大人,快把-排場散了吧,王爺根本不在儀仗裡,儀仗行至輪臺時,王爺就跟隨一支商隊前來,比我們早到了五六日了。”

裴元器聽着大車裡有聲音,說道:“不會吧,裡面有聲音呀。”

說着,就要掀竹簾,烏以風連忙阻止,但裴元器已經把腦袋塞進去了,就聽哇的一聲大叫,趕忙退了出來,捂着臉哎呦哎呦的叫,當陳平扶好他的時候,額頭已經腫了一大塊,烏以風說:“讓你別掀,你非的掀,那是王爺的寶貝。”

“閒的沒事在自己車駕裡養什麼蜜蜂呀。”裴元器身上疼又不敢多抱怨。

烏以風笑了笑,解釋了幾句,原來自李君威從申京出發後,先是一路坐船沿着長江向上,穿越數省進入了漢江水道,在襄陽的集市上看到好玩意,一羣蜜蜂竟然在一隻草龜身上架了蜂巢,要說烏龜蜜蜂,李君威都養過,可這蜜蜂安家在烏龜殼上,可算是少見的景,他連忙買下來,一路玩耍,覺得有趣,每到一地也是尋找花圃讓蜜蜂採蜜,一路走走停停,行了三個半月纔到伊犁。

“那王爺當真早一步到了。”陳平卻是不管蜜蜂了,直接問。

烏以風點點頭,從懷裡拿了一個條子,說道:“這是王爺的住址,今日才收到的。”

陳平看了,立刻告知還跪在原地的官員,就說裕王車馬勞頓,需要休息,讓所有人散了,一邊派人把儀仗送進城中將軍府,一邊帶上主要官員和少許隨從,輕車簡從去了城北一處莊子。

一行人穿過一片棗林,聽到流水之聲,沿着小河向上,過了一座木橋就看到侍衛護持的一個安靜院落,烏力吉纔是想起一件事,對常阿岱說:“常大人,下官記起,哈密的吐爾遜伯克在伊犁有這麼一座溫泉別院,去年剛修好的,是不是........。”

“不用懷疑,肯定是這個老傢伙。”常阿岱有些怒火,其實儀仗經過哈密的時候就停留了十天,據說當地的伯克吐爾遜殷勤招待很得裕王歡心,想不到悄悄的把這麼一座別院送給了裕王。

有烏以風在,倒也不怕侍衛盤查,一行人進了小院,果然有一口小巧的溫泉,溫泉旁搭着一個亭子,李君威正坐在池邊泡着腳,一旁的案子上擺着各色點心和瓜果,而一旁有兩個褐發碧眼的胡女在侍奉,一個抱着胡琴彈唱一個正侍奉裕王吃果子,好不愜意。

“王爺,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讓我們在城門好等。”裴元器上前,笑嘻嘻的說道。

李君威看了他額頭上的包,笑哈哈的說:“元器,你是不是碰我的寶貝了,不會把蜂子都放跑了吧。”

“我都被蜇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只惦記蜜蜂。”

李君威笑着說:“你被蜇了,還有藥可醫,我那蜜蜂要是跑了,這西北之地上哪裡找去?”

“陳將軍,常大人,嘿,還有那位大人,都坐吧,坐吧,你們怎麼都來了?”李君威看着許多人,終於把腳從溫泉裡拿出來,打了招呼。

陳平說:“王爺,卑職等率西疆軍政官將和各藩勳臣在城門迎接王爺,恭聽皇上聖旨呀。”

“皇兄能有什麼聖旨,你們有波棱蓋想也能想出來,大意就是勉勵你們繼續努力云云的,哪日讓烏以風在堂上宣讀一下就行了。”李君威卻是不在乎的說道。

幾個官員相互看看,陳平又推了推裴元器,裴元器硬着頭皮說:“王爺,你不能在這裡歇宿呀,咱們得去城裡,將軍府那邊已經收拾出來了,不比這寬敞?城裡有多少好玩意呀,這裡有什麼呀,咱回去吧。”

李君威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挪了挪身子,一本正經的說:“不去哈,先說好,我在伊犁這段時間,不去城裡住。”

“爲什麼呀,雖說伊犁地處西陲,但將軍府規模也不小,比您沿途住的那些地方好多了,這又不是冬天,還不是享受溫泉的時候,在將軍府比這裡舒坦。”裴元器又勸說起來。

李君威擺擺手:“說啥都不去,你們非要問爲什麼,我就告訴你們,我膽子小,我怕死,行了吧。”

“瞧您這話說的,在伊犁,誰能威脅您的安全呀,王爺,雖說卑職多年不領禁衛,但這把手藝沒放,您住進將軍府,卑職親管宿衛怎麼樣?”陳平也不敢用強,哄小孩似的去哄。

李君威堅定的搖搖頭:“你能防得住刺客,能防得住細菌麼?”

“細菌........什麼是細菌?”幾個人相互看看。

“細菌是一種人眼看不見的活物,可以順着人的口鼻進入身體,導致人生病,哦,打仗的時候,把箭在馬糞裡泡了再用,就是沾染上細菌,讓敵人不治。陸軍醫院的大夫們用一種鏡子,就是效果比望遠鏡好幾十倍的鏡子看到了這種玩意,軍中要求注意衛生,也是爲了防止這種東西。”烏以風解釋道。

李君威見他們仍然不離開,說道:“你們都走吧,我已經到了伊犁好幾天了,犄角旮旯的地方我都去過了,伊犁號稱西域雄城,西疆第一,哎,也就規模大些,城牆高些,人馬多些,有什麼呀,隨便找個蠻子部落,湊也能湊出個這麼破城來,完全沒有什麼文明氣象,上國風範,你們呀,滿腦袋都是打仗........。”

“那請教王爺,什麼叫文明氣象,上國風範?”常阿岱一手監造了伊犁城,作爲西疆的核心,伊犁的規模是最大的,也是被來往商賈稱頌的大城。

李君威不客氣的說道:“你覺得城牆高大些,道路寬闊些就叫大國氣度啦?笑話,什麼叫文明,文明首先得講衛生吧,伊犁連像樣的下水道都沒有,滿大街都是各類牲口,連羊馬市都在城裡,到處都是騷臭味道,到處都有人大小便,沒有什麼公共廁所,更可笑的是,連澡堂都沒有,這和蠻子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人家是小蠻子,咱們是大蠻子,哦喲,那麼髒那麼臭,肯定到處是細菌。

我呢一路西來,顛簸勞累也就算了,反正年輕也扛的住,要是在你們這得了病,估摸也就沒治了,常大人,伊犁建成這幾年,沒爆發瘟疫,你還真是好運氣呀。”

章四六四 何爲親情章九零 不得不戰的理由章一七三 生存的奢望章二五一 孟德斯鳩章六五 進入朝鮮章一五一 即刻進軍章十三 包庇章二七 山東攻略章五五 獻女章四五七 情況章八四 真相大白章八 華人的自強章三六四 擴張新思路章三十 困獸之鬥章六四 李倧章三十 北洋要塞 海洋島章六一 方案章六 招募章一一八 突擊 突擊章四二五 以和促戰章一一九 兩洋公路與南華章四三零 特殊的將就章三六 收拾周延儒章三九七 李君威的信章七八 備胎們章十六 割地以酬章九二 噶爾丹章一一二 歸附章十三 內政外交章一零九 公審漢奸章一五四 投效章三五七 計劃章八五 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章四二九 政治章三一 線列步兵章四一七 民族理論章二二七 逆賊再現章一一三 利益章九四 三刀章九九 敵艦在望章十六 割地以酬章六零 海軍長遠規劃章一一五 說服章二三 秘密貿易章一三七 挖牆腳章二四二 大澤地區章七九 入彀章二七五 維和章二十三 刁民的機巧章三七九 海戰章八九 公投呢,嚴肅點!《里斯本條約》章二四二 大澤地區章三四 悲慘往事章三七八 嫌棄章八六 商屯章四六一 移民科章一零六 商人的覺悟章一二九 一場虛驚章十八 進擊的艦隊章九九 嫁禍章七八 宗族改革章八二 打破反華聯盟章六五 變天章二六二 獼猴章六二 考試製度章九五 誰是伏擊者章十二 問罪章四六零 京都事件章四二 希望本非如此章二七四 先小人後君子章十一 第一波攻勢章一七二 頭皮早晚都要割章一五六 龔鼎孳章九九 嫁禍章五 長梢弓與穆什克特章七三 重炮之威章八十 騷擾章一八三 清理商屯章三九八 軍事合作章三一 改造章一三八 父子傳承章一零五 暗棋章六七 承包章一五零 推動章三三 營地大戰章二二六 禪位風波章九四 所謂武士章二四一 新法蘭西章四二 希望本非如此章四三 政治遊戲章一七九 父親的煩惱章三五六 玩明白了章三五九 查克拉章二二二 土地章四五 應對之策章四零四 會費章六九 答應章二六 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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