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二零 屁股上的信息

“納雷什大人,我依舊堅定我的看法,您不要出城與中國人決戰,那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了。”皮德洛夫對馬卡托爾納雷什伯爵鄭重說道。

而伯爵披掛上了祖輩留下來的鎧甲,拍了拍身邊戰馬的脖頸,對皮德洛夫說道:“親愛的皮德洛夫,我承認,在過去的幾年裡你給我們的家族帶來很多財富,特別是在毛皮貿易衰落之後,你從中國那裡購買的茶葉、絲綢和瓷器讓我們獲利豐厚!

但是,我的朋友,你不懂戰爭更不懂政治。”

皮德洛夫見伯爵依舊堅持出戰,看了看城堡周圍,只有不到七千兵馬,其中不少還是剛剛武裝的農奴,而主力則是一些異族僱傭兵,皮德洛夫知道,這根本不是帝國遠征軍的對手,爲了他個人的利益,他也要組織納雷什。

納雷什家族如今在俄羅斯如日中天,因爲他們家族的女人在莫斯科擔任皇太后,是前任沙皇的繼任妻子,皮德洛夫在平北城獲得了特許貿易權之後,大發橫財,但是作爲斯特羅加諾夫家族的私生子,他財富的聚集惹來了家族內部其他兄弟,乃至父親奧列格的仇視,爲了保住這些財富,皮德洛夫投效了正因爲毛皮貿易萎縮而苦惱的納雷什家族,靠上了一棵更爲粗壯的大樹,但也與這個家族糾葛不清,再也分不開了,如今,爲了勸阻這位伯爵冒險,皮德洛夫只能說道:“伯爵,我可以告訴您一個秘密!”

伯爵笑了笑:“好吧,你說吧,我知道你們這些商人總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而這些都事關你們的財富和生存,說吧。”

在所有人退下之後,皮德洛夫說道:“伯爵大人,我可以肯定,城外非常危險,這次入侵的是中國在西疆的全部兵力,軍隊數量超過十五萬,而且很多都是比哥薩克還要專業難纏的騎兵,您出了城堡,非常危險。”

伯爵聽了這話,微微點頭:“確實,這很危險,但是皮德洛夫,我最真摯的朋友,我仍然要冒險,因爲這也是難得的機會,你知道嗎,沙皇陛下把所有實權貴族的代表聚集到了莫斯科,說是擴張杜馬會議,但他把伊凡皇子、索菲亞公主以及討厭的米洛斯拉夫斯基,那個骯髒的豬崽全都派往了諾夫哥羅德。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假如這場戰爭失敗,或者說有陛下控制不住的局面,沙皇陛下會通過消滅我們納雷什家族的方式來維持俄羅斯的統一,而我的父親在莫斯科沒有兵馬,我必須帶一支兵馬前往限制沙皇陛下的野心和冒險。”

皮德洛夫聽了這句話,纔是明白,原來這其中還涉及到皇位和俄羅斯的未來,而伯爵要做的也沒有說的那麼簡單,只要他的行動足夠快,進入了莫斯科,就是改變局面的一支力量,或許戰爭結束後,俄羅斯的沙皇陛下就是擁有納雷什血脈的彼得了。

“伯爵大人,讓我隨您前去吧。”皮德洛夫忽然高聲說道。

納雷什伯爵看了一眼皮德洛夫,他對這個傢伙的一貫印象就是膽小且精明,若說爲了一個未來沙皇的特權商人地位,皮德洛夫倒是會進行一些冒險,可竟然敢冒生命危險,他是沒有想到的,皮德洛夫解釋道:“當年是您把我從烏法的監獄裡救出來的,我應該報答您。”

“好吧,親愛的皮德洛夫,你可以隨我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如何報答我。”納雷什笑了笑。

皮德洛夫摸了摸縫在袍子裡的特許授權狀,心中說道:“但願這玩意真的有用吧。”

納雷什家族的軍隊離開了領地,朝着莫斯科方向進發,不得不說作爲古老的家族,納雷什家族的私軍還是有些風範的,唯一可惜的是,數量太少了,軍中主力是那些僱傭自烏拉爾山兩側的異族騎兵,韃靼人、通古斯人都有,而農奴們弄了一根木棍,削尖烤硬了就是長矛了,這支軍隊在廣袤的大平原上前進着,在卻發現沿途經過的城市處於戒備之中,不許任何軍隊進駐,也不會提供任何糧食補給,而一些村鎮已經被劫掠了。

納雷什伯爵終於知道,皮德洛夫所說的危險確實存在,當他下令加快速度進發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已經進入了陳平安排的包圍圈。

在圍住喀山城之後,陳平對現在俄羅斯國內的情形有了更深入的瞭解,因爲對奧斯曼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年,俄羅斯軍隊的主力都在第聶伯河畔與哥薩克人合軍作戰,整個國內一片空虛,即便是沙皇早就知道今年帝國會進軍俄羅斯,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實在是抽調不出更多的兵馬來防禦。

而三路大軍的前鋒都是精銳騎兵,並不負責掃蕩,而各城已經接到沙皇的命令閉城自守,堅壁清野,陳平索性把大部分精銳騎兵散出去,埋伏在莫斯科周邊的關鍵路口,圍點打援,專打前往莫斯科的援軍,可這一招卻並未奏效,因爲沙皇沒有命令任何援軍救援莫斯科,如今莫斯科城內除了幾千精銳的近衛射擊軍,就是動員武裝起來的市民了。

但渴望利用戰爭改變沙俄政治局面的納雷什伯爵成爲了唯一的對象,所以第一支出現在納雷什伯爵大軍身邊的只是一個四百人規模的騎兵隊,沿途不斷進行騷擾,消耗納雷什軍隊的馬力,拖延他們的前進速度,這就和草原上的狼羣捕獵一樣,而納雷什家族成爲了一羣待宰殺的羔羊。

納雷什伯爵麾下的行軍速度越來越慢,當納雷什伯爵在是否放棄步兵而難以抉擇的時候,就發現周邊的騎兵越來越多,到了距離莫斯科不到百里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六千多騎兵,把伯爵的軍隊包圍在了平坦的農田上。

軍人出身的伯爵拒絕了皮德洛夫投降的建議,擺開陣勢與帝國的騎兵進行大戰,結果麾下的僱傭兵只是稍稍進行了接觸,就被準噶爾與喀爾喀中精挑細選的射鵰兒殺的到處都是,到了最後,甚至直接投降。

而進攻伯爵軍的陣地就再簡單不過了,各支騎兵分別前驅下馬,在距離敵人一百到兩百米的距離上有燧發槍射擊,不時騎陣進逼,僅僅兩天,伯爵麾下這支兵馬徹底崩潰,農奴們面對如牆前進的騎兵,別說拿長矛結陣防守,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不要殺害伯爵,我是皮德洛夫,是常阿岱大人的朋友,也是陳平將軍的夥伴。”皮德洛夫護在了伯爵的身旁,踐行了他的承諾,而他字正腔圓的漢語也讓率領騎兵隊伍的將軍暫時放下了刀。

“你有什麼能證明嗎?”

皮德洛夫撕開袍子,露出裡面的羊皮紙來,說道:“我有駐疆大臣官署開具的貿易特許狀,您看,在西疆地域內,所有帝國官方都承認這公文。”

將領看了一眼,說道:“這是真的,可惜的是,這裡是俄羅斯,皮......皮什麼,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但這個伯爵敢抗拒我們,必須付出代價,我不會殺死他,但是會砍掉他的一隻手。你帶着他這隻手去找他的家人,那贖金來換人吧。”

但是皮德洛夫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吃驚,尤其是納雷什:“將軍,我願意把我的生存機會給伯爵,請你不要傷害他。”

“你這個商人倒是有情有義的很,我問你,這個伯爵如果去了莫斯科,是不是能見到沙皇的?”將軍問道。

皮德洛夫連忙點頭,說道:“他是皇太后的兄弟,肯定是可以見到沙皇的。”

將軍點點頭,問:“伯爵,那你知道今天進攻你的有多少騎兵嗎?”

皮德洛夫連忙翻譯,伯爵是執掌過軍隊的,與敵人打了兩天,倒也猜了個大概說道:“超過五千騎兵但不會多於一萬,你們的馬匹多,很多人一人雙馬甚至三匹馬,但人並沒有那麼多。”

將軍笑了:“如果我告訴你,我們現在有六千騎兵,但是在遠處的大營還有兩千騎看守俘虜和財貨,你相信嗎?”

納雷什伯爵不知道爲什麼被問這麼一個問題,但他點點頭:“我相信,你們肯定搶了很多牛羊奴隸和金銀,必須派人保護。”

將軍這才點頭,與其他幾個人商議了一下,對皮德洛夫說道:“商人,你很有情意,而且擁有特許狀,現在可以放伯爵去莫斯科,但是你要爲他出一萬兩銀子的贖金,你願意嗎?”

“我願意,我可以寫信給我的妻子,拿兩萬兩來,連我一起換走,或許金銀不夠,我也可以用毛皮和茶葉代替嗎?”皮德洛夫說道。

將軍笑了:“當然可以,你跟我們走吧,來人把這位伯爵收拾了送莫斯科去。”

納雷什伯爵身上的所有值錢的物件都被拿走,人被按在地上,兩個奴隸用烙鐵在他白白嫩嫩的屁股上烙印下了一串數字,皮德洛夫看了一眼,是帝國內部通行的阿拉伯數字,似乎是一個日期,但確實兩天前的日子。

“伯爵,你來的晚了幾天,不然不用讓這位皮什麼商人給你出一萬兩了,好了,現在穿上衣服,我會讓人送你到莫斯科城下,記住,見到你們的沙皇,把看到的聽到的都如實說,不要隱瞞,尤其是屁股上這個日期,一定要沙皇親眼看到,這是裕王殿下交給你的任務,如果你沒有完成的話,等我們攻破了莫斯科城,會把屁股上有數字的人一個個抓起來,全都凌遲處死!”將軍提醒了一句,就有幾個準噶爾兵把伯爵拴在馬上,一路疾馳去了莫斯科的方向。

事實證明,遭遇了同樣待遇的不僅是納雷什伯爵一個人,在整個俄羅斯的土地上,一共有二十個人被處於這種刑罰,他們也是遭遇了失敗,或者撤退向城堡的時候被伏擊,或者是被破城,有些是投降城市中的死守派,來自沙皇土地上的天南海北,但是所有人都隱瞞了屁股上被人烙印的事實,而在形容帝國的軍隊時,他們的話也是大相徑庭。

將軍們有意誇大了遠征軍的數量和戰鬥力,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敗,而實權領主們則儘可能的說遠征軍數量少,戰鬥力弱小,希望沙皇可以派遣莫斯科的軍隊奪回自己的領地和臣民,一直到納雷什伯爵抵達莫斯科後,一切謊言都被拆穿了,雖然皮德洛夫救了他,但納雷什通過那特許狀就知道了,皮德洛夫說的帝國遠征軍有十五萬人所言非虛。

因此,在克里姆林宮,在沙皇陛下費奧多爾的面前,二十個貴族、將軍都退下了褲子,雙手按地,把白花花的屁股撅起,亞基剋夫親自把上面的數字統計出來,略作研究就是明白了,對沙皇說道:“陛下,這是日期,是中國人用的歷法,他們稱之爲農曆,二十個日期其實只有四個,是從農曆的四月四日到四月七日,而根據他們的口供和我的換算,除了納雷什伯爵之外,所有人都是在屁股後面的日期失敗的。

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在這四天內被捕的。”

亞基剋夫說道:“陛下,我認爲敵人這是告訴我們他們有多少軍隊,您看這些人幾乎是同時被擊敗的,也就是說他們是被不同的軍隊擊敗的,我把他們重新確定過的敵人數量計算了一下,加起來有六萬騎,顯然,這只是作戰的騎兵。”

費奧多爾問:“告訴我們這些,是震懾嗎?”

亞基剋夫搖搖頭,思來想去都沒有想到爲什麼,一般來說,戰爭中會盡可能掩藏自己的實力和軍隊分佈,可現在敵人和盤托出,倒是讓人捉摸不透了。

“不要想了,親愛的亞基剋夫,把那位使者帶來吧,我想他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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