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三 刁民的機巧

簡單佈置了大西南戰區的策略,李明勳便是從西安出發,出潼關,過黃河,返回京城,經過紫荊關的時候,奉命返京的李定國出現在了李明勳迴鑾的車馬隊伍之中,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他麾下的軍隊橫掃了山西,親自負責清洗了漢奸商賈——山右八皇商。

“這些漢奸皇商,藏銀子的法子真不少,也是費了好些心思,纔是抄沒完成的,卻是大大超乎我所想,合計白銀不足千萬,我原以爲,怎麼也能抄個三千萬兩的。”馬車上,李定國拿着報告,無奈說道,實際他心裡有些忐忑,前些時日剛出了自己下屬侵吞國家財產發國難財的事情,如今抄家所得不足數,生怕李明勳以爲是自己的人手下不乾淨。

“不是還有珠寶珍玩,良田美宅麼,外加各類商貨,總能過千萬了,哦,茶葉、鹽巴和布匹,還真不少,給雲中綏靖區的許漢風、袁凱文打個招呼,讓他們去山西自己去取,若說物資最缺的地方,怕也就是雲中了。”李明勳笑着說道。

“總覺得少了許多,早年在中原做賊的時候,就聽聞這幾家個個富可敵國,八家加一起,怎麼這麼少?”李定國依舊不忿。

李明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莫要往心裡去,這些年滿清日子不好過,這些皇商不也得被割幾刀肥肉麼。”

李明勳可是知道,這些曾經榮華富貴的皇商,到了康雍乾時代便成了滿洲主子的奶牛,對準噶爾的戰爭,直接把他們榨乾,想來對付自己,皇商們也是被迫出力過的。

“這些狗東西,裡通內外,資敵養寇,錢財抄了,人怎麼辦?”李定國問道。

李明勳知道自家義弟是個憤世嫉俗的,說道:“幾家的頭頭押解進京,其餘的嘛,雲中派人來取的時候,連人帶貨一併送去也就是了。”

“這段時日,你在山西肅奸清算,可有什麼稀罕事,說來聽聽。”李明勳笑問。

李定國搖搖頭:“稀罕事不多,恬不知恥的人見了不少,原本那些士紳見吳三桂連陝西都不要了,成了沒頭的蒼蠅,要麼逃竄,要麼結寨死守,但又聽說義兄在河西招撫了趙步泰和佟延年,特別是佟延年,這等漢奸之屬,也得實封,便是起了改換門庭的心思。”

“怎麼改換門庭?”李明勳卻是不解了。

李定國道:“義兄可能不知道,爲了擴大清算範圍,在南方一些地區,那些沒有屈服滿清,卻出仕僞明的,也被化進了清算之列,因爲他們未曾屈服滿清,因此不能稱之爲漢奸,肅清委員會就以附逆爲名清算這等,罪名倒是比漢奸之屬低了不只一等,有些罪名輕的,也只是罰沒了些土地銀兩罷了。

也不知誰以訛傳訛,說是附逆僞明不死,降清漢奸必亡,紛紛自稱僞明還都南京之時便已經反正,自家是附逆而不是漢奸,就連山西也有不少人這麼說。可是聽聞義兄在西北招撫甘肅,實封佟延年,讓其加入滿洲旗,改姓佟佳,這些人又是有了其他的心思,特別是那些尚未光復之地,官宦士紳皆派人去我衙門裡問,若是自己能率州縣歸附,是不是也能效仿佟延年,入籍滿洲,實封關外,這真實恬不知恥啊!”

李明勳見李定國咬牙切齒,哈哈大笑:“定國啊,滿清入關近二十年,大浪淘沙,那些真的有羞恥心的士紳官宦,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哪裡還能讓人再去遇見呢?”

李定國也只是當是拿出來說笑罷了,打開了話匣子,李定國說道:“我在山西這些日子,旁觀肅清委員會搞清算,倒是真的看出些問題來,除卻你說的侵吞國產,發國難財的事,還有常見的,用當地地痞流氓做鷹犬,惹來百姓非議,但我認爲,這些都是小節,各地清算中,普遍有矯枉過正,擴大範圍和過度清算的事。”

“哦,說來聽聽,具體一些。”李明勳來了興致,他之所以建立清算委員會,清算士紳官宦,一來是藉機打破千年以來縉紳壟斷地方的局面,二來就是籌集更多資源,包括土地和貴重金屬,但清算本身就是雙刃劍,在過往的報告中,已經出現大規模戕害、損壞文化文物等事。

李定國早有準備,說道:“爲了減少地方百姓,特別是士紳名下佃農爲士紳利用,抵抗新朝清算的事情,大規模的清算一開始,清算委員會就規定,清算之後,士紳原有土地收歸國有,但仍佃租原有佃農,原有租金減半,與地稅相加,不得超過土地所得的三成半,而地方百姓原欠僞明和滿清的賦稅一律免除,被清算士紳的佃農所欠佃租也一律免除.......。”

“對,這些規定我都參與其中。”李明勳說道。

李定國點點頭:“問題就出在免除清算士紳土地所佃之弄的佃租上!義兄,如今地方雖有大量屈身侍虜的漢奸士紳,但也有一些沒有這等罪孽的庶民地主和富農呀,國家奪了漢奸的地,可以免除欠稅和佃租,可那些庶民地主和富農的地,咱們只能免欠稅,但不能免佃租啊。”

“當然,當初未免規則過於複雜,便是規定,肅奸不限時日,清算只有三年,清算期過,未被清算的土地,便是公民合法私有財產,清算期未到,未曾清算的,也以合法財產地位保護,既然是合法財產,自然不會摻和地主與佃農之間的契約。”李明勳解釋了當初制定這些規定時的原則。

李定國眉頭皺起,說道:“庶民地主和富農的存在是爲了合衆國儘快對地方完成統治才得以倖免的,自然要保護其財產,這無可厚非,他們那些土地和財產國家也看不上,可義兄,佃農們不願意啊,就拿山西來說,山西的地租普遍在三成左右,以前租縉紳土地的人,如今稅和租都少了,也免了欠租和欠稅,可租庶民地主和富農土地的人,卻是隻免了稅,其餘一切照舊,他們心裡如何能平衡?對於這些貧民來說,最好的辦法不是團結起來和地主談判,免減地租,而是想個法子,直接把地主打爲被清算對象!”

李明勳聽了這話,愣住了,問道:“這些貧苦百姓有什麼法子把地主打爲被清算對象呢?”

李定國見李明勳如此說,心道他定然不是這些事,於是說道:“其中最簡單的一個法子,就是找個會寫字的人,寫個狀子,按上幾十上百個手印,把本地的地主富農誣爲地痞流氓,遞到肅清委員會衙門去。”

李明勳略略點頭,若有所思,對於清算之事,他素來關心,從光復福建開始,合衆國便開始有組織的進行大規模的清算,只是那個時候,福建士紳多半逃走,一直到李君度光復江南之後,對江浙進行的清算纔算走入正途。

一般來說,肅奸清算委員會是跟着軍隊進入州縣的,首先是軍隊把當地最強的一股民團或者盜賊殲滅或者擊潰,建立權威,接下來就是暫時安定地方,這個時候,殺貪官殺士紳的效果並不是特別好,想要得到老百姓的擁護,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殺酷吏殺惡霸殺地痞!

士紳官宦貪污剝削很少有明目張膽的,多半是巧立名目,藉着收稅的時候橫徵暴斂,而且平日裡,士紳和官員也會藉助修橋補路、建造廟宇族學等名義包裝自己,因此,讓老百姓感受到切膚之恨的,不是貪官和士紳,而是本地的惡霸和酷吏,畢竟老百姓親眼看到作惡的,也就是這些人了。

因此,無論從立威還是治安的角度,軍管會和肅清委員會第一波要殺的就是這些惡霸和地痞以及在地方惡名遠播的人,事實上,因爲軍管會和肅清委員會極度缺乏專業官員,如果有一百人個指認某個人是惡霸,很大可能不經過任何調查和審訊,就直接拉到刑場,一刀砍了,反正目的是得民心,民心得到了,一切都不重要。

就算軍管會和肅清委員會知道被萬言書舉報的人不是地痞惡霸,但庶民地主不被清算也僅僅是他們不是滿清統治體系裡的既得利益者,但相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們又有更強的財力和關係,橫行鄉里也是常態,又有幾個真的乾淨呢?只要細查,肯定能找出一些罪名來,更不要說還有百口莫辯的問題,這個時候,明知不是地痞惡霸,但大勢所趨民心所向,也得順應民意處置了,清算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定國這些年執掌西南半壁,卻是越發沉穩睿智了。”李明勳恍惚間卻是笑了起來。

在李明勳眼裡,李定國一直是一員將領,而非治政之才,以往更是感覺他嫉惡如仇,甚至有些憤世嫉俗,但今日竟然說出‘過度清算’四個字,足可見他的政治覺悟。、

雖說用上了過度清算四個字,但那些因此遭難的庶民地主有幾個真的是無罪,怕是根本沒有幾個,但是若往更爲廣泛的方向說,淪陷區的百姓,哪個沒有爲滿清納糧繳稅,哪個又是無罪的呢?

庶民地主之所以被所縉紳團體內摘出來,是因爲他們沒有通過科舉獲得入仕的機會罷了,與縉紳本質上沒有不同。

“定國以爲,合衆國爲何留下這些庶民地主?”李明勳在晃動的馬車裡,給李定國斟酒一杯。

李定國毫不遲疑說道:“愚弟以爲,一者爲選吏,二者爲了秩序,本質上,還是快速的平定地方,形成統治。”

李明勳撫掌大讚,正如李定國所說,即便知道庶民地主與縉紳沒有本質區別,但爲了快速形成統治,也必須留下這麼一批人,畢竟以海外領地人口和距離限制,不可能千里萬里調遣普通吏員深入內陸,調配官員已經讓行政總院焦頭爛額了,而想成爲吏,首先就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礎,如果連庶民地主和富農一併清算了,那就要用目不識丁的人去做公務人員了,況且,庶民地主本就是鄉村基層的管理者,得到他們支持,就能快速的統治鄉村,而庶民地主又在舊有體系中受大地主縉紳的排擠,也願意站出來支持合衆國。

“可現在清算的範圍太大了,不光是庶民地主,還有縉紳的宗親,有大軍彈壓的地方還好說,頂多是冤假錯案,若在兵馬較少的地方,那可就是逼着庶民地主、富農和宗族力量支持士紳造反吶。”李定國說道。

李明勳道:“規矩立下了,已經傳遍四方,總不能爲解決這個問題,就不給老百姓免稅免租了,也不可能爲了這件事,去逼迫庶民地主給貧民免租,畢竟,在我們的憲法之中,國民的私有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就算我成了皇帝,也不能改!”

見李定國頗爲焦躁,李明勳道:“當然,也不是置之不理,仁政和德政壓制不住藉機搞事的貧苦百姓慾望,那就只能讓他們懼怕了。”

“你的意思是鎮壓!”李定國警惕起來,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寧願不說這件事,畢竟他也是貧苦出身,在他的眼裡,是有一個簡單的計算法則的,就算因爲過度清算冤枉了一個庶民地主,但也會讓幾十戶甚至上百戶貧民減少剝削,從這個樸素的觀點來說,是不虧的。

李明勳卻是笑了:“鎮壓?我們是解放者,是光復者,是老百姓的保護者,怎麼會去鎮壓百姓呢?我怎麼會向貧苦的百姓揮舞屠刀呢,只不過想用一些手段,讓庶民地主和佃農相互妥協罷了。定國,出了這等過度清算的事,軍管會和肅清委員會就沒有什麼對策嗎?”

“有過,但效果一般,高層嚴厲要求底下的人嚴格審覈,不要爲人利用,但人就那麼多,如何審覈過來,也曾出面勸說庶民地主主動減免佃租,但誰願意去動自己的錢袋子呢?”李定國對這個結果很是無奈。

李明勳笑道:“歸根究底還是利益所在,一切都在佃租之上,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庶民地主與行政公署一樣,免除以往的欠租,並且把佃租水準降到和國有田畝一樣的水準,最好是心甘情願。”

“這是自然,只是......只是很難。”李定國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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