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子卿上前去和子凝打招呼,若是從前少不得還要行禮,如今卻是不用了,要是說起來,子凝怕是還要給子卿行禮,畢竟子卿如今可是有一品誥命的夫人。
子凝微微擡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庶妹,臉上勉強露出個笑容。
她今兒是代表世子妃過來的,原本這樣的場合她一個側妃是不好參加的,可惜就在前兩日世子妃忽然診出了喜脈,一時間便不能再出外交際,於是便將這差事直接交給了她。
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遇見了子卿。
她從母親那裡已經知道了家裡這門婚事的始末,原本是給子華準備的,卻沒想到便宜了子卿。
想起從前回府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在母親面前閒話說是到時候隨意的準備一份嫁妝就將人嫁出去了事,誰知到了最後,這庶妹竟然嫁進了一品侯府做了少夫人,還很快就得了誥封。
她驚訝之餘隱隱還有些羨慕她的好運氣,後頭聽了世子閒話武安侯不得帝心,家中人口複雜,便也慢慢的想開了,侯夫人也不過是個名頭罷了,一個庶女嫁進這樣複雜的人家能好到哪裡去?
衆人互相招呼見了禮,子凝便尋了個座位坐下,姐妹倆難得見上一面,子卿也不好打了招呼就離開,只得也坐在一旁閒聊上兩句。
子凝側頭看着自己的庶妹,忍不住笑着誇道:
“多日不見,三妹妹愈加的漂亮了。前幾日我隨着世子妃進宮給太后請安,皇貴妃娘娘還說起你,說是滿大元朝算起來,這一品誥命的夫人裡頭,就數武安侯夫人最是年輕了。”
子卿被她說的臉一紅,不好意思的低頭道:
“都是皇上和太后的恩典。”
子凝看着子卿羞怯的樣子,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笑着道:
“有沒有聽說聖上要去麓山行宮避暑?”
這個子卿倒是聽說過,前幾日夜裡趙明承好像和她提了一嘴,之後也沒說什麼,她也就沒當回事。難不成這裡頭還有什麼說道不成?
子卿老實地點點頭。
子凝便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們家侯爺可是定了要隨行?”
這個子卿還真不知道。
趙明承很少和她說朝堂的政事,偶爾也就那麼不經意的提上一嘴,然後也就沒有下文了,她從前出嫁的時候是專門被教導過女戒的,只道是女子只能安於後宅,前朝之事乃是男人們的事情。
大約她們家侯爺也是這麼想的,倒是從不多說,她也乾脆就不問。
“你們新婚燕爾,沒準皇上恩典讓你們小夫妻兩個多在一起處處,留了侯爺在京都呢!”
子凝說完這話還笑着適時的用帕子捂了捂嘴。
子卿也適時的紅了臉道:
“姐姐羞我呢,凡是自然是以侯爺的事情爲先的。”
子凝慢慢的放下了帕子,原本從來就沒將這個庶妹放在眼裡,沒想到時過境遷,現在再一看,竟是不得不重視起來,她不過隨口的幾句,這個庶妹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不經意的幾句就將事情兜轉住了。
用完宴席,衆人開始紛紛告辭出府。
回去的路上,子卿想起子凝的話,那話裡的意思也算明瞭,是在暗示她,皇上這次行宮避暑,應該想辦法讓侯爺相隨。
難不成皇上這次去行宮京裡會發生什麼事不成?
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就到了侯府。
子卿先將徐夫人送回百香居,這纔回轉自己的院子,一進屋立夏就跟了過來,子卿一邊換衣裳一邊問她:
“出了什麼事嗎?”
這小丫頭是個藏不住事的,但凡有事必定第一時間跑到自己跟前。
立夏重重地點了點頭。
“少夫人和夫人一走,府裡就出了事,一個婆子去打水的時候,發現後院的井裡似乎飄着什麼東西,叫了人去瞧,打撈上來竟然是個死人,雖然已經被泡的浮腫一片,但仔細一認還是被認了出來,是三少爺屋子裡的柳兒。”
子卿雖然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到底心裡也有些不忍,那柳兒可不是自己一個,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呢,這樣一屍兩命,二太太還真是下得去手。
想到二太太平日裡總是一副熱熱烙烙好相處的模樣,做起事來竟然這麼狠。
“柳兒的屍首一出現,三少爺那邊也不知道是怎麼就得了消息,便徑自過來鬧騰了起來。。。二太太也不在家,二房那邊現在還不消停呢!”
說着話的時候,小丫頭難免還有些幸災樂禍。
子卿卻只是搖搖頭。
趙明旭再是能鬧又能如何,一個通房丫頭,二太太勢必不會放在眼裡。
下午的時候老太君那邊傳來了話,四房的兒女孫輩們全都要去她老人家那裡用晚膳。
老太君發了話誰敢不去,於是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子卿就隨着徐夫人一同過去了,一進去,屋子裡已經到了不少人,二太太依舊坐在老太君的旁邊湊趣。
“還是你這個當孃的做得好,孩子們才能這樣孝順。”
老太君伸手拍了拍二太太的手背。
二太太則趕緊謙虛道:
“哪是我教的好,是您老人家教導有方纔是,咱們明建可先是您的好孫子,纔是媳婦兒的好兒子呢!不然怎麼就見他先知道孝順了祖母,不知道孝順母親呢!”
老太君被她這話逗得哈哈大笑。
原來大少爺明建專門在外頭尋了個善做徽菜的廚子回來孝敬老太君。
一時裡幾房的主子們都陸續進了屋。相互之間圍在老太君身邊說着閒話,從始至終今日府中趙明旭鬧騰的事情,誰也沒有開口提上一嘴,就好似沒有發生過一般,老太君也只是誇讚着自己的大孫子明建是個懂事的,甚至還專門叫了他過來說了些他小時候的事情。
趙明建也是個非常有眼色的,只一味地應和着祖母的話語說話,一時間祖孫兩個的談話其樂融融。
子卿坐在一旁看着那邊的情形,心裡卻忽然一動,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二房到底想要做什麼。
趙明承今日回來的還算早,進了府聽了丫鬟的留話,換了衣裳就來了老太君這邊。
侯爺回來了,這晚膳也該正式擺上了。
趙明建找的這個廚子的手藝果然不負衆望,做出來的菜式新奇,味道也很獨特,一頓飯吃的大家很是舒坦。
飯後老太君又留了大家吃了茶,這才各自散去。
子卿跟着趙明承先將徐夫人和易安送回百香居,進了院子少不得還要坐上一坐。
徐夫人和兒子說話,子卿就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着,直到兩人說的差不多了,這才說起自己苦惱的事情,那莊子到底應該怎麼辦。
陪嫁的莊子暫且不說,老夫人送的莊子倒是能做得了主。只不過如今莊子上管着的人還是老夫人從前用的人,一時間倒是不好打發了,但是那莊子現今到底是如何,她不叫人過去瞧瞧自是不知情。
徐夫人不愛管事可也不代表她不知事,聽完兒媳婦兒的話,稍一尋思就明白了。
“你若是想要派人過去,倒也無妨,規矩上也合適。”
子卿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那娘,我就這樣安排了?”
徐夫人笑着點點頭。
這事說完了,子卿便不再言語,徐夫人喝了一口茶又問起趙明承。
“聖上要去麓山行宮的事情,你可是知道了?”
趙明承點點頭。
這已經是子卿今日聽到人第二次說起麓山行宮的事情了,忍不住擡眼去瞧母子兩個,卻看到徐夫人一臉厭棄的神情。
自家婆母這是討厭麓山行宮。
那麼趙明承隨駕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趙明承難得牽了子卿的小手低聲道:
“我父親就是在麓山行宮去世的。”
子卿聽了不禁一愣,忽然明白了徐夫人爲什麼一提到行宮會是那樣一副神情。
趙明承說完這一句便不再開口,子卿也不再問,在路上到底不好說話。
晚上就寢的時候,子卿到底忍不住好奇:
“父親,是怎麼去世的?”
趙明承道:
“麓山行宮伴駕的時候受了傷,沒治好就去了。”
這是不是隻能算是搪塞的理由?
趙明承這是明顯不願意與她說實話。
子卿默默的轉了頭不再多問。
她費盡心機謀劃這門親事的時候,就知道這樣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勢必不能做到全心的交流,所以這段婚姻裡有的只能是彼此的尊重,這已經算是好的了,不會再有更讓人期待的結果。
趙明承半晌沒聽到身邊人再問,不禁轉頭看了一眼,卻瞧見妻子睜着大大的雙眼不知正在尋思什麼。
她並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那些他一時裡準備好了的腹稿也沒有派上用場。
從成親到現在,雖然相處的時日尚短,可是她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了恰到好處。對他也是體貼入微,細心周到,更不會過多幹預他的事情,按說這樣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他當初娶她之時便想着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真正的得到了,心裡卻忽然有些失落,甚至有的時候會不經意的去揣摩一下她的心思。
“在想什麼?”
趙明承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