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大試結束 李左車交的卷子上寫滿了字,他路過韓信的桌案,見到韓信也正巧交了卷子,發現韓信也寫了不少。
平日裡木訥的韓信,在考場上倒是信心滿滿。
對一個不善言辭,不善與人往來的人而言,考場的這種公平對他來說是種享受。
韓信走出考場,見到了考場外已有人在嚎啕大哭。
“有什麼好哭的,當初不多看幾卷書,只顧喝酒交遊!”
喝罵的那個人韓信還認識,他叫曹參。
蕭何神色平靜地走出考場。
看到蕭何出來了,曹參頓時收起了神色,跟着蕭何離開了。
韓信站在考場外,等了良久也沒有見到那個給他送面的姑娘,乾脆坐在地上,數着地上的豆子。
田地裡還有人正在收穫着豆子,今年夏收的麥子收穫之後,田地裡又種了豆子。
如今豆子也收穫了。
墾荒與種田,建家與上交賦稅這是渭南的新秦人共同的記憶。
也不知道公子扶蘇是如何做到的,他讓人們有了共同的經歷。
這記憶與經歷就是墾荒與安家,當初大家都是一無所有的,如今有了田又有了家。
人們有了共同的記憶,有了共同追求的目標,就可以像一股繩,將每一個獨立的人擰在一起。
人們就成了一個整體,有了他們自己需要守着的家產,這個家產就是田。
至少在現在,分田墾荒的確能團結很多人。
因爲對如今的人們來說,能吃飽飯,能養活孩子與自己,就已很好了。
至於別的,只能勉強追求一下住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
而這些……都是公子扶蘇給他們的,讓他們從一無所有的貧民成了有家的人。
一直等到了入夜,韓信還坐在這裡。
“韓信。”
聽到身後的話語聲,他回頭看去見到了捧着一碗麪拿着筷子的姑娘。
見到來人,與那張熟悉的臉,他咧嘴笑着。
她將一碗麪遞上,低聲道:“我以後不能給你送面了。”
韓信吃着面,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不解看着她。
她道:“家裡剛在關中落腳,我們家的糧食不多,我父親說的。”
韓信三兩口將碗中的面吃完,又將空碗交給她,他找着身上的錢,發現這僅有的錢,還是當初的亭長給自己的幾枚銅錢。
他頓時愣住,現在的他和來時沒什麼區別,還是一無所有的。
那姑娘沒多說什麼,也沒拿韓信的銅錢,拿着碗道:“沒事,明天我再來看你,不過你沒這個吃了。”
韓信還是傻傻一笑。
等她離開之後,韓信一路走着,一路低着頭,想着自己的處境。
韓信回到了潼關就開始接着苦讀。日子還是很難,很艱苦,但需要咬咬牙,堅持下去。
夜裡,韓信在自己的住處看着書,偶爾還能聽到隔壁的哭聲。
“我寫不出,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
“寫不出就入軍去吧,不入軍就在潼關城再做兩年雜役。”
“不!我一身本領,我要報效公子。”
……
有人哭,有人勸,他們真的很吵。
韓信看書時的思考被打斷,他想起了她說過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潼關城的另一頭,這裡有一座單獨的宅院,是渭南的郡丞司馬欣暫時交給蕭何打理的。
說是打理,其實就是允許蕭何住在這裡。
讓他打理只不過是個藉口,是爲了不讓蕭何拒絕。
住進來之後,蕭何與曹參兩人住在一間偏房。
此刻,曹參正在屋外洗着衣裳,他正在說着今天的考題,無外乎也是一些說考題太難。
考題確實難,沒有足夠的見地與閱讀過羣書的人很難答上來。
諸子百家的弟子們,所學各有不同。
蕭何不敢輕視同場的任何一個考生,諸子百家的後人們也是不可小覷的,也該有過人之處。
不過,蕭何也只是想了片刻,繼續看着手中的信。
洗完衣裳,曹參將衣裳晾在了外面,他道:“這信上說什麼了?”
信是中陽裡的縣令讓縣吏送到琅琊縣。
在琅琊縣的縣有一個叫稂的人,是蕭何的好友,也是他勸蕭何來關中的。
只有中陽裡的信送到了琅琊縣,才能借用琅琊縣的文書運輸送到關中。
因琅琊縣的文書可以繞過各道郡縣,直接送來關中,纔有了這種便利。
這卷書信能送到潼關縣屬實不易,蕭何想着稂幫了自己太多了,這些人情也只能等以後再還。
見曹參還要問,蕭何擱下書信,道:“劉季說他又得了一個女兒,呵呵……劉季這個人啊……”
說起中陽裡的舊人,曹參臉上也有笑容道:“劉季這人的命就是好,能被呂老先生看中,又有一羣縣裡的老哥哥幫着他。”
蕭何忽然一笑,也不知道笑得是無奈,還是欣慰,低聲道:“他還在信中說,還是若我將來能夠在咸陽爲吏,他就讓他的兒子劉盈與劉肥也來關中讀書,還說這兩個孩子讓我撫養。”
曹參遲疑道:“中陽裡如今如何?”
蕭何道:“一切都好。”
曹參也看了眼書信,確實如蕭何所言。
說是縣裡一切都好,實則就算是有不好之處,也會說好的。
也是爲了蕭何寬心,曹參一想到中陽裡的縣裡,有些事離了蕭何就辦不好,便有了想回去的心思。
可如今放棄考試回去了,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曹參的目光看向正在專心看書的蕭何,見對方也在專心看書,自己也不再多想了。
三天後,關中又下了一場霜,一眼望去遍地雪白,結霜地面還很結實,人們在早晨紛紛走出屋子,在秦軍的帶領下離開潼關城。
今天是第三場考試,這樣的考試一共有七場。
要考整整一個月,十分漫長,也很折磨人。
這些學子,幾乎每一天都在想知道考試結果的折磨中煎熬着,如同在受刑。
衆人重新來到考場中,開始了第三場考試,當考卷發放下去,落在衆人眼前的是賦稅相關與糧食調度的題。
如果熟讀秦律的人,對這種題倒也不陌生。
對蕭何來說,這些題就像是爲他而出的。
自秦變法之後,爲吏需要通曉秦律。
蕭何又覺得這題對曹參也不難。
考試與前兩場一樣,從早晨開始到了傍晚時分才結束,衆人從考場走出來的時候,已是飢腸轆轆。
從八月一直到了九月,直到第七場數術考試結束,衆人都如同沒了半條命。
這半個月幾乎是對他們這大半輩子所學的考驗,這一次考試如傳言中所是一樣的。
包含天文,數術,兵事,賦稅……
一共七個科目,另外三個則是地理,秦律與思想觀念。
七場考試,歷時一個月,這幾乎抽空了考生們的精氣神。
考試之後的生活,對韓信來說還算輕鬆。
今天,他旁觀了一對夫妻吵架,學了一些地道的關中話。
甚至,韓信已將考試的結果拋在了腦後。
今天,他不用去書庫當值,今天正好輪休。
輪休的時候,韓信也無處可去。
閒暇時,看着別的雜役辛苦勞作。
而後坐在書舍外,聽着夫子講課。
聽得久了,還會向這裡的學子借書看,潼關城的孩子讀書與別的地方的人不同。
這裡的人讀書時會寫筆記,這對韓信也是頗爲受益的。
有很多人考試完,就放棄了繼續看書,整天遊玩。
只有少數人像韓信這樣,考試完也繼續學習着。
韓信觀察過關中的人們,尤其是渭南的人,這裡的人們很忙碌,不論是農忙時節,還是農閒。
他們每天都有做不完活,不論婦人還是男子,早晨出門就要去勞作,到了傍晚時分才歸家,幾乎每天如此。
不像韓信,他一月還有一天的閒暇。
渭南的人們除了寒冬時節最寒冷的那一個月沒有勞作,之後的每天幾乎都要勞作。
按這裡的人所言,渭南的富有不用羨慕,因他們的富有都是從勞動中來的,這裡的人們活得很辛苦。
在韓信的瞭解中,其實渭南的土地並不多。
可渭南卻需要用僅有的土地養活更多的人口,這就需要更多的勞動,而這個勞動就是作坊。
在渭南的北面,也就是商顏山下,在那裡有很多的作坊,幾乎大半個渭南的人都在那裡勞作。
這些人勞作之後能夠獲得糧食。
因此,這裡的人不僅僅要一邊種地還要兼顧在作坊裡勞作。
九月至,到了白露時節。
韓信如往常一樣,在書庫當值。
“韓信!”
聽到話語聲,他擡頭看去,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是李覓。
若沒有公子扶蘇與他,他韓信就不會離開淮陰縣。
果然只有走出來,才能知道外面有多大。
即便是考試沒考好,也沒有白來這一遭。
正如外界的傳言,如果你去關中,那麼關中一定會讓你不虛此行,這是真的,韓信的切身體會。
“近來可好?”
韓信回道:“一切都好。”
李覓接着道:“我去年去了隴西,聽聞大試結束了。”
韓信頷首:“嗯。”
“如今治國需要人手,我路過咸陽時聽聞,公子扶蘇還親自評比你們的考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