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慕海顏抹了抹眼睛，把頭轉過去，耷拉着腦袋，不願意再談。
每一個帶着前夫孩子改嫁的女人或許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那就是萬一現任丈夫提出生孩子，兩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對原來的孩子不好了，怎麼辦。
對女人來說，兩個孩子都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手心手背，哪一個都疼。但是，對於男人來說，一個是自己親生的，一個是跟自己毫無關係的，當然還是有區別。
現在，程牧禾卻爲了慕時雨做出這樣的決定，慕海顏又是感動，又是無奈，更多的則是惴惴不安。
“生孩子如今也講究一個優生優育的原則，我都這個年紀了，也許想生都未必生得出來，做不做絕育手術沒區別。不過，如果因爲我做了這個手術，能讓法官酌情考慮，傾向把小雨的撫養權交給我們，那就是最大的回報。”
他坐下來，故作輕快地拿起慕海顏給自己買的點心，咬了一大口：“哎，好吃！”
“我給你倒點水。”
慕海顏轉身，拿了杯子，幫他倒水。
她看見飲水機旁邊放着一盒退燒藥，已經開過封了，而且還吃了一大半。
“牧禾，你這兩天還發燒嗎？這個藥不能總吃，到底是藥，吃多了也不好。”
慕海顏將水杯遞給程牧禾，關心地問道。
他喝了一大口，然後纔回答她：“嗯，還有一點，不嚴重，心裡上火，所以就有一點發燒，咳嗽什麼的，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那也不能一發燒就靠吃退燒藥啊，改天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查一查原因，是不是體內有什麼病毒。”
她一邊說着，一邊隨手整理着桌上的雜物。
“好，你不說，我也要去醫院，諮詢一下手術的事情。”
程牧禾心心念念着，還不忘這件事。
慕海顏只好沉下臉來，語氣強硬地叮囑道：“程牧禾，我告訴你，這個念頭你趁早打消了！不管傷不傷身體，也不管你以後想不想生小孩，反正我不同意！”
他嘻嘻哈哈地點着頭，應該是也沒有太往心裡去。
倒是慕海顏真的着急了，氣得去拍他的手：“你聽到沒有？你要是不經過我的同意，私自去醫院，我就真的和你翻臉！我讓小雨也不搭理你！”
程牧禾只好答應她：“好好好，我不私自去了，你別生氣。”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看着程牧禾吃完了一塊點心，慕海顏才終於放下心來。
“奇怪，你好像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去喝趙公館的下午茶了，倒是來給我送小點心，讓我一下子想起來了。”
程牧禾說的自然是八面玲瓏的趙太太，她那裡常年不缺各種大小聚會，一向熱鬧得很。
慕海顏輕輕地哼了一聲：“她那裡難道是什麼好地方嘛，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她的心思，一見到你，兩隻眼睛嘰裡咕嚕地亂轉，我還在旁邊呢。”
他哈哈大笑起來：“你居然在吃她的醋，我真是沒想到！”
她也笑了。
程牧禾伸手一拉，讓慕海顏坐在自己的腿上，靜靜地環抱着她，也不說話。
“真希望沒有那麼多煩惱，就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
他感慨地說道。
其實，對於慕海顏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等這件事告一段落，我們就帶上小雨一起，好好地出去玩一圈。以前，我不希望孩子曝光，就連去趟超市都鬼鬼祟祟的，生怕被記者盯上。現在，我想好了，不能因爲害怕就活得畏手畏腳的，生活不允許我們過得有遺憾，因爲時間不能倒轉，生命無法複製。”
她把頭貼在程牧禾的肩膀上，輕輕地開口。
“好，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帶着小雨出去玩，也讓孩子多出去見見世面。”
程牧禾摟緊她，長出了一口氣。
十天後，第二次開庭的時間終於到了。
原本，程牧禾是不建議慕海顏親自出庭的，雖然沒有公開受理，不用擔心媒體記者蜂擁而上，但是，他還是覺得，一切都交給律師去打理比較好。
可她確實沉不住氣了，想去看看那個王律師到底有什麼本事，是不是真的像外界說的那樣，只要他一出馬，案子就穩贏。
“我已經諮詢過律師了，今天是第二次開庭，應該不會當庭宣判。照這樣子來看，今天的表現還是很重要的，我覺得我一定要去，不然我在家等消息，會更緊張……”
雖然還沒有出門，但慕海顏的聲音明顯開始顫抖了。
“好吧，我陪你去。”
程牧禾只好答應了她。
“不不不，我自己一個人去，你不要去了。我想過了，你暫時還是先不要露面，等下一次開庭，我們再一起去。”
她也有她的考慮，最後，程牧禾沒有再勉強，讓柴思晨陪慕海顏去法院。
沒想到，她們兩個人尚未下車，遠遠地就看見法院的大門口圍了一大羣人，手上舉着長槍短炮，看樣子應該是記者。
“怎麼會有記者？我們這邊沒有透露一點風聲！”
柴思晨向車外看去，頓時大驚失色，忍不住喊了一聲。
慕海顏收回視線，嘆息道：“不用想了，肯定是榮寵那邊故意找來了記者，想要先聲奪人，掌握輿論先機。搞不好，他現在還在以受害人的形象出現，控訴我對他隱瞞孩子的身世，這麼多年來讓他和親生兒子無法相見……”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此時此刻，那些記者們正在等待本案的原告方榮寵和被告方慕海顏。
“王哥，你想辦法繞到後門那邊，儘量把車停遠一點，大不了我們提前下車，自己走過去，別被那些記者發現。”
慕海顏輕聲說道。
司機應了一聲，索性沒有任何的減速，直接從法院正門開過去了。
法院臨街，門口一直車來車往，幸好沒有人注意到這輛車。
將車子一直繞了一圈，在法院後門停下，司機向前後看了看，確定沒人，提醒慕海顏和柴思晨可以下去了。
“走。”
兩個人飛快下車，沿着法院外面的圍牆，打算在不驚動那幫記者的前提下，悄無聲息地走進去。
榮寵的到來吸引了所有記者的注意力，他們“呼啦”一聲圍上去，將法院的正門門口圍了一個水泄不通，不少路人覺得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也紛紛駐足，準備看看熱鬧。
“請問，孩子的事情是真的嗎？”
“榮先生，你和慕小姐當年分手的真相是什麼？”
“如果真的是你的兒子，你是不是一定會爭取到孩子的撫養權？這是否會影響榮氏集團在人事上的變動，我們都知道，現在外面有傳言，說你和你弟弟不和……”
二十多個記者，在同一時間內，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榮寵頻頻皺起眉頭，一旁的李和曦擋在他的身邊，大聲喊道：“你們不要一起說，根本聽不清楚！稍後，我會給大家做一個詳細的說明，請大家先不要着急……”
現場暫時稍微安靜了一下，但沒有一個人就此甘心，1;148471591054062不僅沒有散開，還在不停地往上湊。
摘下墨鏡，榮寵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孩子既然是我的，當然要歸我，這就是我本人的態度，永遠都不會改變。至於其他的問題，等法院的判決結果下來之後再說吧。”
聽他的語氣，好像已經早就知道了結果一樣。
說完，榮寵邁步就走。
那些記者亦步亦趨地跟着，依舊不願意離開，還想着他能夠再說幾句，多爆一些猛料再好。
“榮先生，之前有人爆料說程牧禾不肯給小雨獻血，慕海顏給出的解釋是，他因爲之前服藥而不能抽血，現在看來，這是不是隻是一個藉口呢？事實上，他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血型不一致，所以纔不能獻血吧？”
一個記者飛快地說道，連一口氣都不喘，生怕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完，榮寵就已經走進法院了。
聽到這句話，已經走出去幾步的榮寵忽然停下雙腳，回過頭來，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衆人：“是的。我纔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是我給孩子輸血的。”
閃光燈飛快地亮起，閃爍不斷，不少記者甚至高舉着手機，用來錄像。
“請讓一讓，時間快到了！”
李和曦擋在榮寵的身邊，讓他順利地走進了法院。
因爲記者們都在正門圍追堵截着榮寵，慕海顏和柴思晨很順利地從側門進入法院。
程牧禾找的律師也已經到了，一見到她們，他有些驚訝：“你們怎麼來了？我以爲你們不會來的，程先生呢？”
慕海顏搖搖頭：“我沒有讓他來。對了，劉律師，我想問問你，你這一次的把握究竟有多大？”
劉律師沉吟片刻：“一半一半，我真的不敢打包票，請你理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從另一個方向，榮寵和他的代理律師也已經走了過來。
榮寵看見慕海顏，臉色也是一怔，他同樣沒有料到，她今天居然會親自出席。
她看見他向這邊看過來，體內的血液幾乎都在沸騰了——他故意讓記者知道消息，跑來採訪庭審經過，把整件事捅到大衆的面前，無非是想要利用輿論的力量，讓網友們指責她不許父子相認，造成轟動效應，最終達到對本案的法官施加壓力的目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