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這麼久，程牧禾還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出格的事情。
慕海顏早就和他說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在一起，只是爲了給孩子一個身份，一個完整的家，不希望小雨因爲沒有爸爸而從小自卑，更不希望自己因爲這個孩子和榮家有什麼牽連。
但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從名義上講，程牧禾是慕時雨的爸爸，可她從來也沒有認爲，他是自己的丈夫。
這三年多來，程牧禾的表現都令她感激，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慕海顏也從惴惴不安，到坦然面對。
然而，她萬萬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程牧禾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你放開我！”
眼看着一個空檔，慕海顏低聲吼道，同時伸出一隻手，摸索到牀上的枕頭，向程牧禾用力扔了過去。
他本能地擡起手臂一擋，她順利地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了，向後退出好遠一段距離，滿臉警覺地看向程牧禾。
“程牧禾，你發什麼瘋！很晚了，我想睡覺了，明早還有工作，你回去吧。”
沉默了幾秒鐘，慕海顏率先開口說道。
她暫時還不想把話說得太重，也許程牧禾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所以，慕海顏還給彼此留了幾分情面。
“我今晚不想走了。”
誰知道，程牧禾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慕海顏驚愕地擡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點頭：“行，你不走你就睡這裡，那我去看看小雨，在他那屋睡了。”
一歲半以後，慕時雨就試着一個人在他自己的房間裡睡了，慕海顏在嬰兒房安了監控器，隨時隨地可以查看到孩子的情況，逐漸鍛鍊着讓他習慣，不和大人擠在一起。
說完，慕海顏低着頭，想要走出主臥。
沒想到，她剛走了幾步，程牧禾就一把抓住了慕海顏的手臂。
他抓的地方，恰好是之前榮寵抓過的地方。
因爲疼痛，慕海顏的口中頓時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她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地想要甩開程牧禾的手。
見狀，程牧禾也反應過來，一下子鬆開了手。
慕海顏舉起手臂，因爲洗澡的時候被熱水沖刷過，之前的淤青變得更加明顯，剛剛再被那麼用力一捏，此刻看起來又白又青，相當的嚇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拿冰塊給你敷一下吧。”
程牧禾連連道歉。
“不用了。”
慕海顏把手放下，情緒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我真的困了，你走吧。”
“要是你今天晚上沒有見到他，是不是如果我說我不走，你未必會像現在這麼堅決地拒絕我？”
程牧禾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
這話聽起來有幾分拗口，不過，慕海顏還是聽懂了。
她無奈地把頭轉到一旁去，實在不想回答。
“就像榮寵說的，那個農夫與蛇的故事，我捂了好幾年，哪怕你是一條快凍死的蛇，在我的心口上熱了這麼久，也該活過來了吧？還是說，你真的毫無感覺，對我的所作所爲完全視而不見？”
程牧禾卻忽然較真起來，一定要問個明白不可。
慕海顏承認，從自己當年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到生產，再到小雨長到這麼大，程牧禾做的的確令人感動。別說不是親生的，就是親生父親也未必人人都能做得像他那麼好。
不僅如此，他還解決了一切可能困擾到他們母子二人的事情。程家的種種懷疑和猜測，都是他出面去擺平，慕海顏只要每個月跟着程牧禾一起，回程家吃一頓晚飯就可以。
小雨出生以後，家裡更是請了月嫂和保姆，大事小情，不用她動一根手指頭。
就連她要回學校去繼續讀書，程牧禾也沒有說一個不字，還幫她聯繫老師，在學校那邊動用自己的關係，說了不少好話，這才把學籍關係都解決明白。
所以，慕海顏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卻是很感激的。
她甚至也不是沒有想過，小雨一天天大了，自己也不是當初那個懵懂少女了，程牧禾更是年紀不小，身邊需要有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假如真有一個契機，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說不定就會向前再邁出一步。
只要邁出第一步，後面的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但是，遇到榮寵這件事，確實令慕海顏始料未及，也讓她再一次想起那些早就應該忘記的事情。
有些事情，太深刻，即便過去了很久，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的引子，就全都出來了。
對於慕海顏來說，只要一見到榮寵，過往的一切就好像播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子裡飛快地閃現，根本就忘不掉。
他是她的劫數。
“我不是一個不知道感恩的人，牧禾，在一起生活這麼久，我是那種人嘛？”
情急之下，慕海顏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程牧禾對她和小雨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慕海顏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她是一個女人，活生生的女人，不是鐵做的，泥摶的，1;148471591054062哪裡會完全沒有感情。
可是，感激是感激，愛情是愛情，二者永遠不能混爲一談。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我寧可你不要感激我。”
見她紅了眼睛，程牧禾的心好像被刀割一樣難受。
他快步走了過來，扶着慕海顏的肩膀，讓她靠向自己。
“我就想和你好好地過日子，把小雨平平安安地帶大。顏顏，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現在有多麼的可怕，你不是不知道，多少人一進了這個圈子，就徹底迷失了自我，再也走不出來了。既然我們都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也都一心只想把戲演好，爲什麼不好好生活呢？”
幾句話，說得慕海顏當即就撲簌簌地掉下淚來。
她不得不承認，因爲程牧禾的關係，自己生了小雨之後，復出的路走得還挺順利的。
原本，由於和榮寵當年的糾葛，自己的形象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再加上競爭公司一直在僱水軍抹黑，在網上帶節奏，慕海顏之前苦心經營的事業基礎一度坍塌。
不過，程牧禾一直在爲她想辦法，而且兩個人一貫低調，慕海顏又一心打磨演技，接連出了兩部口碑很好的作品，這才迎來了事業上的第二春。
想到這裡，慕海顏哭得更厲害了。
她真恨，恨榮寵。
好像自己每一次覺得要過上好日子了，他一定會出來攪局，不想讓她好過。
“好了好了，不哭了，聽話。不然明天一早，兩隻眼睛腫得厲害，怎麼上妝啊？要是柴柴看見，保不齊以爲我欺負你了，肯定又得給我臉色看。”
程牧禾擡起慕海顏的下頜，輕輕爲她擦拭着眼淚，柔聲說道。
她捶了他兩下，哽咽道：“你本來就欺、欺負我了……”
他苦笑：“我是行兇未遂……好了，快上牀去，蓋好被子，等你睡了我再走。”
慕海顏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顯然還有一些防備之心。
程牧禾只好再次開口：“顏顏，我雖然不算是一個君子，但好歹也沒有那麼小人。我說不會了，就是不會了，你別害怕，以後我不勉強你，我知道，剛纔給你嚇壞了。”
她是真的嚇得不輕，臉色白得可怕，使出吃奶的勁去反抗。
如果程牧禾當時繼續強來的話，搞不好兩個人都會受傷。
他是男人，力氣大，霸王硬上弓的話，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那麼一來的話，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就徹底玩完了。
程牧禾有些後怕，幸好自己當時停下來了，要不然，他絕對會後悔一輩子，再也別想靠近慕海顏了。
見他再三保證，慕海顏才點了點頭，抹抹眼睛，轉身爬上了牀。
對於程牧禾的人品，她還是願意相信他的。
等她躺進了被窩，程牧禾幫她把燈關掉，這才走出了主臥，通過那扇相連的房門，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我真是……鬼迷心竅了。”
他關上房門，有些生氣地自言自語道。
一定是因爲見到榮寵，自己才走火入魔，做出這種事。
程牧禾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光。
他有些鬱悶，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於是站在陽臺上，打算抽一根菸。
剛點上，手機響了。
程牧禾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冷笑一聲：“看來，睡不着的人，不只是我一個啊。”
他接起電話：“喂。”
那邊稍微頓了幾秒鐘，然後纔開口說道：“姓程的，沒看出來，你挺有本事的。”
程牧禾大笑兩聲：“是嗎？謝謝誇獎，我也覺得自己還不錯。”
說完，他又主動問道：“怎麼了，女朋友拿了大獎，你也跟着興奮得睡不着覺嘛？真沒想到，你失眠，居然想要和我聊天，我還真是榮幸之至啊。”
榮寵懶得再兜圈子，直接打斷程牧禾：“別說廢話了，我們兩個人犯不上虛情假意的。我就跟你說一句話，今天晚上是我去找她的，她不知道，你有什麼不爽的，來找我就好。”
聽了他的話，程牧禾怒極反笑：“你有什麼資格來找我說這些話？她是我的女人，我瞭解她的爲人，用不着你在這裡解釋。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嗎？可笑！”
一時間，榮寵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想過，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可能會給慕海顏帶來不小的麻煩，所以才找程牧禾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