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半句多，慕海顏覺得榮寵真的是閒到了，竟然跑來和她磕牙。
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做生意，程牧禾每天那麼辛苦，還要時不時地承擔巨大的風險，而榮寵卻好像隨隨便便就能賺到錢，整個人無所事事的樣子，令人心生憤怒。
想到這裡，慕海顏懶得繼續和他廢話，提着東西，向墓園門口走去。
她之前身上出了汗，這會兒天色有晴轉陰，還颳起了風，慕海顏頓時感到一陣涼意，衣服貼在後背上，令她十分不舒服。
所以，她不得不加快腳步，想要馬上回到車裡。
剛走了幾步，鼻子一癢，慕海顏猛地打了個噴嚏。
這一打不要緊，鼻涕也出來了。
她狼狽極了，急忙放下東西，低頭拿出紙巾，手忙腳亂地按在了鼻頭上，總算沒有發生更丟人的事情。
肩上一沉，慕海顏一驚，回頭看去，發現原來是榮寵脫了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生反感，用力一扭身子，外套便落在了地上。
“用不着你假好心。想要獻殷勤，買一張機票去好萊塢，有人等着穿你的外套。”
慕海顏一邊擦着鼻涕，一邊甕聲甕氣地說道。
她只是想挖苦榮寵，卻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這番話……好像醋味挺大。
榮寵怔了怔，彎腰撿起外套，抖了抖，又加重了幾分手勁，再一次按在了慕海顏的肩頭。
“你那語氣酸得厲害，要不是我知道你恨我恨得要死，還以爲你在吃葉冉的醋呢。”
慕海顏擤鼻涕的動作一下子停住，回憶了一遍自己剛纔說了什麼，意識到確實有一點兒令人誤會，她立即閉上了嘴，用力地將紙團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這邊是郊區，風大，氣溫也比市內低，穿着吧。”
見她的鼻子已經變紅了，榮寵補充了一句。
多了一件衣服，身上立即就暖了起來，不再涼嗖嗖的，慕海顏在心中掙扎了一下，還是沒有能夠抵擋住這股暖意的誘惑，最後，她沒有吭聲，默默地接受了。
“我這一次饒了程牧禾，心裡有些後悔，這不是放1;148471591054062虎歸山麼？”
望着天空，片刻之後，榮寵幽幽地開口說道。
慕海顏一驚，脫口道：“你不許反悔！”
他把視線收回來，看向她，有些好笑地反問道：“就憑你答應我的那件事？實話告訴你吧，我一點兒都不害怕。也就只有你，纔會真的相信我害怕你抖落出去當年的事情。說真的，我現在反而有一點期待，你如果真的捅出去，說不定我是最大的受益者。”
榮寵悠然自得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所以，慕海顏有些慌了，她弄不清楚他的真實意圖，更摸不透他的心思。
這個男人，比幾年之前更令人恐懼了。
她舔了舔嘴脣，艱難地問道：“我不懂你的話，你能不能把話說得再清楚一點兒？”
看在她還算好學的份上，榮寵決定跟慕海顏多聊幾句。
“你從小就和父母一起生活，沒有在大家族生活的經歷，所以你不懂。假如你是在鄭家正大的，想法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單純，起碼不會認爲，老子一旦倒下了，全家人就都沒了指望。想想你的身邊，程牧禾就是一個最直接的例子，他爸當年雖然生意失敗，可他姐和他都沒有因此而吃不上飯，苦嘛，倒是的確比過去苦了一些，但比起普通人，還是好得太多。這就是家族的力量，明白了嗎？”
每次當他嚴肅地講着大道理的時候，慕海顏都覺得，這個男人確實懂得很多，起碼比自己多多了。
她滋生出一種自卑感，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可她馬上又想到，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被他給說服，於是心生不甘，再一次繃起了臉。
“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
榮寵看穿了慕海顏的心思，哼了一聲：“你如果真的有本事扳倒榮家，我反倒要謝謝你了，到時候我臉上在哭，心裡在笑。”
她這下子是真的糊塗了：“爲什麼？你也是榮家的一份子，榮家出事了，你又有什麼好果子吃？”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身看了一眼榮耀。
榮耀正在何靜臻的墓前，也把帶來的東西一樣樣擺好，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在這邊說什麼。
隔了一段距離，榮寵和慕海顏的對話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
所以，他放心地開口：“老頭子最近似乎改變主意了，打算把家業交給榮耀，所以我才說，你要是把他當年做的事情抖落出來，於我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慕海顏懵住，很快也跟着反應過來，不禁啞然。
如果榮楷然出事了，他自顧不暇，自然無法再在繼承人這一問題上大做文章。
“怪不得，你並不怎麼在乎我會不會對付榮家。相反，你倒是巴不得我去大鬧一通，正好顯示出你在這種危急時刻的作用來。我明白了。”
她喃喃自語。
可是，既然這樣的話，他爲什麼又同意放過程牧禾的公司呢？
她的條件，本來就不值錢啊……
“你到底藏着什麼心思？”
慕海顏再一次緊張起來，她總覺得，榮寵這一次是在放長線，釣大魚，他一定還有其他的打算，絕對不可能這麼大發善心。
“就算我說沒有，你也不會相信。”
他閒閒開口。
“你當然有！”
她生氣地打斷他。
“對，我有。但我就不告訴你。”
榮寵眯了眯眼睛，又一次佔了上風。
慕海顏說不出話來，狠狠地用眼睛瞪着他，然後轉身就走。
她氣呼呼地走出了墓園，等拉開車門，慕海顏纔想起來，他的外套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誰要你的臭衣服！”
想也不想地一把拽下來，丟在地上，她還故意上去踩了一腳。
上了車，把車開出去幾米，慕海顏又把車倒了回來，下車，她撿起衣服，用力丟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這才走了。
她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吉尚文化，柴思晨在那裡等着。
“幫我把這件衣服送去幹洗。”
慕海顏把一個袋子遞到柴思晨的手上，氣還沒消。
柴思晨接了過來，看了兩眼，有些疑惑：“不像是程先生的衣服，誰的？”
她不說話，眉頭緊皺，神色不悅。
柴思晨明白過來了，沒有再說什麼。
“夏總呢？”
《大唐風雲》的劇本，慕海顏已經全都看完了，她即將進組，要到外地拍戲，至少兩個月不在中海。所以，按照慣例，臨走之前，慕海顏都會來見一見夏一鳴，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之一。
“說是文化部召開了一個會議，又要討論什麼天價片酬的問題，夏總也被叫去學習了。”
柴思晨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地回答道。
“別人天不天價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賺的這些錢，也就勉強夠我和小雨的生活所需。可能是我腦子笨，只能賺一點小錢，不像人家那麼靈活。”
慕海顏嘆了一口氣。
她正和柴思晨閒聊着，手機忽然響了。
是《大唐風雲》的製片人，之前兩個人在電話裡聊過幾次，還算投機。
慕海顏聽出對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於是便笑着說道：“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製片人也沒有忸怩，索性大大方方地問道：“你和黃子淵熟嗎？”
這個問題，顯然難住了慕海顏，那孩子倒是挺喜歡她的，拿她當姐姐一樣，每天都找她聊天，她不忙的時候，也就陪他說說話。如果這樣就算熟的話，那確實也算熟。
可是，畢竟認識的時間短，而且平時也沒有太多交集，她不確定這種關係在關鍵時刻能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再說了，黃子淵今年才十七歲，身爲未成年人，他的工作都是經紀公司和團隊來共同打理的。
“還行吧。”
她只能這麼回答。
“還行就行，”製片人好像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實話跟你說，我們投資方看中了黃子淵的人氣，正好劇中有一個小皇子的角色，大概十五六歲，戲份嘛，不是很多，一共十幾場戲，如果拍攝順利的話，幾天就能拍完。如果他能來出演，那麼等播出的時候，就很容易把熱度給堆出來，粉絲效應不容忽視，尤其是黃子淵的粉絲，簡直跟教徒一樣虔誠。”
聽完他的話，慕海顏不禁莞爾。
說真的，如果黃子淵能來客串《大唐風雲》這部戲，那麼收視率絕對會再攀上一大截。
她作爲女一號，當然也樂見其成。
“既然你說還行，那我就豁出一把老臉，去問問他。有了消息，我再告訴你！”
製片人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對於這件事，慕海顏雖然心生期待，但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一方面，《大唐風雲》並非“出身”名門，它的製作公司在業內只能算是二流，和那幾家知名公司相比，略遜一籌。
另一方面，黃子淵的檔期排得滿滿的，哪怕只是幾天的時間，也未必能夠騰出來。
總之，她對這件事並不執着。
沒想到，過了兩個小時，製片人沒有打來電話，黃子淵卻打來了。
“海顏姐姐，我已經接了那個角色，是不是進劇組之後，就能和你一起演戲了？”
聽語氣，他好像很期待似的。
慕海顏有些驚訝：“你接了？公司同意了嗎？”
黃子淵十分得意地說道：“我有我的辦法。還有，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應的。你能不能讓我見一見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