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坐在角落裡，榮寵和慕海顏各自點了一杯咖啡。
這個時間段，除了他們和兩名值班店員，咖啡廳裡空空蕩蕩的，只有角落裡點着一盞不太刺眼的小燈，燈光柔和。
“我覺得，也許榮耀只是替死鬼，你，纔是背後黑手的真正目標。”
猶豫了片刻，慕海顏還是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
她知道，這個想法很大膽，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說給榮寵聽，哪怕只是讓他稍微提高一下警惕，注意自己的安全也好。
“爲什麼？”
果然，榮寵的神情也跟着變得嚴肅起來。
“因爲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榮耀的車會出問題，你會把車借給他。我想，以榮耀的性格，他也根本不可能把自己開着你的車這件事到處宣揚吧？既然是這樣，那麼知道你的車其實是榮耀在開的人分明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了，哦，再加上來接你的李和曦也不過是四個人而已。”
慕海顏掰着手指，一個個地點名：“不是你乾的，自然也不是榮耀自己想害死自己，我呢，沒做過，李和曦是你的心腹，再說他和榮耀往日無仇近日無怨，更不可能。如此一來，我越來越覺得，你纔是一開始的目標，榮耀卻不小心幫你擋過了一劫。”
聽她這麼一說，榮寵是真的有一種後背冒冷汗的感覺。
他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
但是，想要讓他死的人，也實在太多了。
“即便真的是這樣，你也不要太自責，說一句俗氣的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事情，該來的躲不了，誰又能預料到榮耀會因爲開了這輛車而出事呢？你無法預料，他也無法預料，甚至就連兇手本人都沒有預料到。”
慕海顏伸出手，輕輕地握住榮寵的手，儘量寬慰着他。
他沉吟着，想出了接下來的對策：“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我死，那麼現在出事的是榮耀，對於他來說，其實就和計劃失敗沒有兩樣。只要他知道了這個消息，說不定就會再次下手，到時候我就可以引蛇出洞，知道是誰做的……”
不等他說完，慕海顏立即着急地搖了搖頭：“不，不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樣對你來說就太危險了！如果能夠將錯就錯，你這段時間儘量不要露面，我們也封鎖消息，不對外公佈是榮耀受傷，說不定那人就會收手，不會再有下一步的行動了！”
到了這種時候，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榮寵去拿自己做誘餌，吸引兇手再一次犯罪。
得知第一次計劃失敗，足以激怒兇手，令他變本加厲。
“可你能嚥下這口氣嗎？我不能！榮耀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也許他再也醒不過來了，別人不清楚家裡有植物人是一種什麼感覺，你不會不懂，你比誰都清楚那種絕望的滋味兒！而且，沒有人能真正明白我現在的感受，我真的太后悔當初把車借給他去開……”
榮寵用雙手捂着頭，痛苦地自言自語。
久久地沉默，慕海顏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她明白，榮寵已經下定了決心，非要抓到幕後黑手不可。
他們又坐了一會兒，味同嚼蠟地吃了一點東西。
九點鐘一過，李和曦便匆匆趕來。
“我幫你點了一個套餐，你先慢慢吃，吃完再說。”
知道他一夜未睡，慕海顏輕聲說道。
李和曦是真的餓了，他狼吞虎嚥地吃掉了兩個三明治，兩根烤腸，又喝下了一大杯咖啡，這才抹了抹嘴，將最新情況告訴榮寵和慕海顏：“行車記錄儀裡面的數據已經恢復了百分之八十，我大概把榮耀這兩天的行程都摸清楚了，是這樣……”
他掏出紙筆，在上面飛快地畫了幾個點，作爲地理標記。
“借車的當天，榮耀在離開你的公寓之後，先去了派出所，然後去了公司，然後回家，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開車去了4S店，估計是想看看自己的車修得怎麼樣了，之後則是和兩個大學同學去球場打球，他們三個人到下午三點半才分手，榮耀又回家，我猜是洗澡，換衣服，緊接着去中海飯店，沒想到就在半路出事了。”
李和曦用筆在幾個點上來回地勾畫着，最後，筆尖在出事地點上狠狠地戳了一下，把紙都給戳破了。
“給我看看。”
榮寵伸手拿過，仔細地看了幾遍。
“榮耀的公寓我去過，那裡無論進出都需要刷卡，管理得很嚴格，就算是訪客也不能通過登記就隨意出入，必須有業主親自出面纔可以接待。至於他常去的這個球場，我也知道，它是私人會員制，每年的入會名額非常少，更不可能有人混進去。那麼，排除掉這兩個地方，就只剩下他去報警的派出所，4S店和公司三個地方。”
他很快把範圍縮小了。
“不可能有人會在派出所作案吧？而且，那個時候榮耀纔剛剛開上你的車，對方不會有這麼快的反應。我覺得4S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說不定是那裡的員工，或者是僞裝成看車、修車的客戶。而且，這些人往往明白車輛內部的構造，之前不是說，做這件事的是一個專業人士？”
慕海顏想也不想地說道。
“那家店還是我介紹榮耀去的，因爲老闆是我的一個朋友……”
榮寵更加內疚，他立即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好的，多謝了。”
放下手機，他看向李和曦：“我已經讓4S店的人去調監控了，至於能不能拍到，暫時還不知道，他們店裡的攝像頭並不是很多，也有監控死角。但他幫我問過了，榮耀當時只在他們的店裡停留了幾分鐘，他和負責噴漆的師傅聊了幾句話，連水都沒喝就走了。”
“幾分鐘？那應該做不到，那麼短的時間，恐怕只能剛鑽進車底。”
李和曦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會去一趟的，親眼看一下監控才能放心。”
說完，他飛快地離開。
“注意安全。”
榮寵叮囑道。
等李和曦走了，他回過頭來，發現慕海顏一直盯着那張紙，若有所思。
“你的這輛車開多久了？”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
“時間不是很長。”
榮寵疑惑：“怎麼了？”
慕海顏拿起筆，在代表着公司的那個圓點的旁邊畫下了一個問號。
“你說，公司裡的人知不知道這輛車是你的？”
她繼續問道。
他頓時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榮耀去公司的時候，有人看見了這輛車，就趁機對它下手？”
慕海顏點點頭：“對，車是你的，車牌也是同一個，假如我是一個對於你把這輛車已經借給榮耀開這件事一無所知的人，在車庫裡看見這輛車，當然會認爲是你來了。”
聽她這麼一說，榮寵一下子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說通了。
怪不得，有人會在他的車上動了手腳，但真正出事的人卻不是他。
這裡面的根本原因在於，信息上的不對等！
下手的人不知道開車的人不是榮寵，而是榮耀。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卻導致了最終結果的大相徑庭！
“我全明白了。”
榮寵握緊了拳頭，他想了想，一言不發地撕掉那張紙，然後和慕海顏一起走出咖啡廳，直奔榮氏。
兩個人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奔公司車庫。
一般情況下，車庫值班室都是白天一人，夜間兩人的配置。
因爲車庫不對外，只有公司的員工纔可以使用，而且車位固定，每年申請，不存在爭搶，所以對於值班員來說，工作內容並不繁重，只要留意監控錄像，確保安全即可。
他們到達車庫的時候，後勤部的一個經理也在，正在和值班員爭辯着什麼。
“辭職是需要提前打報告的，你突然要走，我怎麼辦？就算是臨時招人，也需要幾天時間吧。這樣，你再做幾天，堅持到月底，我和人事那邊打一聲招呼，多給你一個月的工資，怎麼樣？”
經理的臉上流露出無奈的神色。
值班員卻毫不妥協：“我老家有急事，我不幹了還不行嗎？工資不工資的，我也不管了，只要你放人，我現在就走！”
他們正吵着，榮寵推開了值班室的房門。
“誰啊？”
因爲煩躁，後勤經理不耐煩地大喊了一聲。
等他一回頭，發現來人是榮寵，頓時嚇得變了臉色，也開始結巴起來：“榮、榮總……”
“發生什麼事了？”
榮寵懶得和他計較，他現在只想找到當天的監控錄像，順便向值班員詢問一下。
“榮……”
值班員也是一怔，似乎沒有料到，榮寵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心頭暗道一聲不好，他不禁有些後悔了，自己昨天一早就應該向經理提出辭1;148471591054062職，都怪童顏那個騷貨，害得他差一點兒都沒有從牀上爬起來！
“哦，沒什麼，他想辭職。”
後勤經理忐忑地回答着榮寵的問題。
“做得好端端的，怎麼忽然想要辭職了？”
榮寵一邊問着，一邊環顧着四周，發現這裡在白天只有一個人，一面牆上掛着若干個監控屏幕，呈現着車庫內各個區域的即時畫面，旁邊則是一張單人牀，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儲物櫃，陳設非常簡單，和其他值班室沒有任何的不同。
“老家出了一點事，我回去一趟。”
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又說了一遍，值班員略顯不安，他一見到榮寵毫髮無傷地出現在這裡，立刻就明白過來，一定是計劃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