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裡通外敵,袁紹大敗
卻說荀諶建議袁紹遣使說服曹軍歸降,袁紹便以其人爲使者進入了長安城內。
自從袁紹渡河之後,夏侯惇便進入了城中,扛起了曹軍的大旗,成爲城內主事。
其人以勇烈聞名,卻仍不忘治學,性清儉,有餘財輒以分施,深受曹操信重。
故此夏侯惇在曹營諸將之中威望甚高,這也是他爲什麼能在曹操死後,仍舊能調動諸將的原因。
隨着他此時退入長安,長安城內便集中起了曹軍此時幾乎所有文臣武將。
以文來說,荀彧、婁圭、鍾繇、賈詡、郭嘉、董昭等一衆核心文臣都在此處,武將則是夏侯惇領銜,徐晃、于禁、史渙、許褚等一衆領軍大將。
更別說還有其麾下一衆二線文武,如賈逵、張既、杜畿、楊修、夏侯尚等人。
這一配置,加上六萬大軍,直接可以將長安打造成了一處無法攻破的軍事要塞。
但也由於此時文武的集中,代表了曹軍已經走入了末路之中,在三家圍困之下,幾乎沒有反攻機會。
所以一入長安城內之後,夏侯惇便召集了所有文武,將曹操給他的遺書展示道:
“眼下之狀,諸位想必也知,現在馬騰、韓遂、袁紹等人已兵臨城下,我軍已無退路。”
“依照孟德兄長遺令,乃讓我等堅守城池,等到劉備北上,獻降與之。”
“故吾意堅守城池,等待劉玄德前來獻降,不知諸位以爲此議如何?”
也是因爲老曹死的突然,並未明面上宣佈託孤夏侯惇,故而他一說出此言,像是荀彧、賈詡、郭嘉等人還好,其餘文武便是一片譁然。
要知道,他們所以走到今天這一個地步,和劉備的窮追猛打脫不了干係。
結果現在袁紹等人兵臨城下,他們卻要爲曹操的遺命堅守等待劉備前來。
這種安排莫說婁圭等人,便是一系列二線文武也有些不解,當下便見楊修出列道:
“城內尚有六萬兵馬,錢帛糧草,可支數月,將士皆欲死戰,奈何便降?”
“再者,便是降之,眼下袁公更近,我軍爲何不降袁公,何故要降劉備?”
“雖是曹公遺命,請恕在下直言,便是劉備前來,未必能是袁公之對手。”
楊修其人,乃是楊彪之子,出身世代簪纓之家,爲人好學,有俊才,建安年間被舉孝廉。
因楊彪退至二線,曹操便擢楊修爲麾下主簿,亦是頗爲重用,但雖然身居要職,曹操遺書之時,卻未讓其參與。
此時見夏侯惇拿出遺書說事,他自然便懷疑起了這一封遺書的真實性起來。
可夏侯惇聽着這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將遺書放在桌上,環顧衆人道:
“此非吾之意也,乃是孟德兄之意,某受兄託孤之重,自當依令行事,不可違背。”
“除楊德祖外,不知諸位可還有異議,若無異議,我等便依令行事。”
他這一次召集衆人,並不是想看楊修等人意見,而是想看看荀彧、賈詡等人之意。
因爲楊修雖然有才幹,卻只是二線文臣,遠遠動搖不了他們全軍上下的意志。
可賈詡、荀彧等人,卻都是身居要職,如果有一人不同意,那他們就要重新商議。
不過夏侯惇的疑慮顯然是有些多了,因爲他們核心圈層,壓根沒有任何理由反對此議。
郭嘉雖然怨恨劉備害死了曹操,但他對於曹操遺命是絕對遵從的,不會反對。
而賈詡、荀彧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夏侯惇的臉。
除了這三個之外,婁圭、于禁都是孤臣,不結黨營私,投袁紹還是劉備都無所謂。
至於鍾繇和董昭,一個和陳羣等人交往甚密,一個和袁紹有舊仇,二人也不會投靠袁紹。
徐晃和史渙乃是純粹的武將,不存在家族利益,也是中間派,對袁紹、劉備沒有明顯偏好。
算來算去,曹軍核心圈層沒有人會支持袁紹,反倒是支持投劉備或者曹操遺命的更多。
此時面對夏侯惇的視線,衆人自然皆是不語,唯有郭嘉面無表情的出列道:
“主公遺命在此,我等豈有不尊之理,既是將軍受命託孤,我等皆尊將軍之令行事!”
他一說罷,荀彧和賈詡對視了一眼,便紛紛出列上前答道:“我等附議。”
三人一表態,衆人便紛紛出列附議,只剩楊修一人站在場上,面上陰晴不定。
夏侯惇見之,當下便對衆人道:“既是如此,諸位便下去準備,各行其事,我等且待劉備前來。”
衆人聞之,相繼行下堂去,獨有楊修見之,一陣長吁短嘆,回到府中,任舊暗思道:
“我楊氏四世三公,自父親退後,獨我一人在此苦撐,今投劉備,來日哪有出頭之日?”
“倒是袁公與我有親,若投袁公,必受重用,須得尋一法迎得袁公前來方可!”
要說楊修這個人,才幹雖然不凡,可功利心極重,不然原本歷程中也不會參與曹操家事導致被殺。
此時考慮到其家中利益,他索性將牙一咬,又朝着司空府內行來,入得府內,徑直來尋曹丕。
別看原本歷史上楊修是曹植的鐵桿,但其人與曹丕的關係卻是不錯,一見其人便道:
“今得公子可聞夏侯元讓欲要降劉之事?不知公子對此,有何意也?”
曹丕此時尚在年少,並非日後的魏文帝那般善斷,聞聽此言,便皺眉道:
“此時吾亦略有耳聞,既是父親遺命,自當遵之,能有何意?”
楊修見他此語,頓時便裝作掩面而泣,待得曹丕發問,方纔嘆息道:
“惜哉公子純孝,不思如此爲人所用也,我爲曹公主簿,從未見得曹公遺書。”
“何以夏侯元讓遠在千里之外,卻能得曹公之信?此必彼等謀之。”
“若依吾觀,降劉備也無不可,但慮今曹公身死,留下公子夫人孤弱。”
“來日夏侯元讓等皆因功榮華,但不知公子與夫人等又當以合養子?”
“吾聞曹公薨前,讓諸位各食其力,以織蓆販履爲生,來日彼等皆榮,曹氏恐衰矣!”
曹丕此時方纔十六歲,尚未經過歷練,尚在青澀之中,聽得楊修一番言語蠱惑,想到以後自己與母親要織蓆販履爲生,心中自是哀傷。
“唉雖知如此,然則城內非我主事,便有此遭,又能如何?”
楊修見之,便繼續言道:“眼下曹公雖去,尚有主母主事,若是公子難以抉擇,何不請主母出面?”
“若得主母允諾,彼等願降便降,公子與主母等自可投入袁公麾下。”
“如此袁公與曹公友善,必不苛責其家小,這般將養幾年,待得諸位公子成年。”
“來日自可憑几之力供養老小,不須寄人籬下,如此豈不必聽之任之更好?”
曹丕聽此,不由一陣暗想,相比投劉備來說,顯然投靠袁紹更符合他家的利益。
畢竟袁紹和曹操雖然一陣大戰,可終究二人乃是舊時好友,肯定會好生對待他們。
而劉備從始至終都只是外人,他連見都沒見過,誰知道又會如何對待他們這些舊患?
思慮之間,他便想通了其中道理,便對楊修言道:“德祖兄自去,此事我自會告知母親!”
楊修得到肯定答覆之後,自是大喜,點頭應諾而去,曹丕則是回到府內思慮。
他想,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若是他單獨前去,丁氏必然不允,須得他母親出面。
由是思考之後,他便招來曹植商議,兄弟倆一合計,又來尋到卞氏一陣勸解。
卞氏見得二子擔心,連忙規勸,言說夏侯惇等人不會虧待自己等人,可曹丕卻道:
“行與不行,皆是一語,母親但去對大母說說,若是大母不怨,孩兒也不強求。”
卞氏本來也是個賢惠婦人,但也架不住兒女央求,便來尋到了丁氏言說其意。
不料她不說還好,她一說,丁氏便是勃然大怒,指着卞氏即大聲呵斥道:
“婦人之見,何以如此不智,夫君這般安排,必有其意,豈是汝等能插手?”
“即便夫君有失,難道荀文若、郭奉孝等會不知,莫非汝一婦人,還能比滿朝文武不成?”
卞氏被她一陣呵斥,即羞愧而出,心想也這個道理,別人會害她們,難道曹操會害他們不成?
既然曹操都決定要她們投降劉備,都就代表曹操已經想過了身後之事,她們又在擔心什麼!
想清楚後,卞氏又回到了內院,尋來了曹丕等人一陣呵斥,讓其回府內反思,再不準提。
曹丕見勸說無果,也知道丁氏不會再改,索性偃旗息鼓,不再其這等心思。
而他這邊消了心思,楊修那邊卻還不知,自回府內,便即等待消息,不料卻聽人來報道袁紹使者已至。
楊修聽此,心道乃天助他行事,令人傳書驛館通風報信,言說城內議定要投劉備,若要成事,須勸說丁氏。
荀諶入城之前,本以爲此番說服曹軍輕而易舉,因爲他覺得曹操和劉備乃是死仇,而袁紹和曹操是之前的盟友。
所以無論怎麼說,夏侯惇這邊投降的優先級都是袁紹,只需要防備曹軍餘黨死守城池即可。
結果一入城內,便有人告訴他夏侯惇已經決定投降劉備,這讓他應該如何成事?
雖說他並不知道這傳信之人的身份,但按照他的想法,對方應該沒有理由騙他。
既然說是夏侯惇要投降劉備,那這條消息多半沒有錯誤,他必須嘗試阻止一番。
是夜,他苦思一夜,想到了一個對策,及此次日見到夏侯惇,見其不降,便直言道:
“今吾聞曹公子嗣尚在,便是諸公子年少,亦有夫人在此,公何獨斷,不問夫人之意?”
若是荀諶提起其他理由,夏侯惇自然不會動搖,可他提起曹操遺孤,夏侯惇便是一陣猶豫。
因爲丁氏乃是曹操正妻,於情於理他都需要前往告知此事,而此次他恰好沒有問過丁氏的意見。
由此他便先讓荀諶返回休息,又徑直朝着司空府行來,見得丁氏,又說了一遍諸事。
然則丁氏一聽,便又惱怒道:“夫君既是委以將軍大事,將軍便可便宜行事,何必又問婦道人家之意。”
“今日卞氏纔來言說此事,將軍又來言說,莫非諸位皆以枉顧夫君之令,而重婦人之見?”
說起丁氏其人,絕對是漢末烈女之一,在原本歷程中因爲曹昂之死,她便直接和曹操決裂。
而在這條時間線上,由於沒有和曹操決裂,所以她便覺得一切都該以曹操遺令爲準。
現在衆人不顧曹操遺令都來提出建議,在她看來對曹氏並不是好事,畢竟曹操之意是讓曹氏淡出朝局,她絕不能再讓衆人牽扯其中。
他這麼一說罷,夏侯惇亦是羞愧,急忙告罪而去,可回到府中之後,夏侯惇便覺事情不對。
因是荀諶前來讓他求告丁氏便罷,卞氏應該沒理由特地前去求告纔是,兩者之間必有聯繫。
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這意味着城內存在着袁紹內應,隨時可能造成危害。
且這個內應可以直通曹操府內,是個巨大隱患,思慮之後,他便將荀彧、郭嘉等人招來商議。
衆人一聽,皆是一驚,隨之郭嘉即道:“昨日議事之時,我見楊德祖似有異狀,此人與曹公諸子交好,必是此人進得讒言。”
“可去詢問府內下人,若是楊德祖昨日曾往府中,即可知是否此人意圖通敵!”
夏侯惇聞之,又去遣人聞之,結果便得到回信,言說確實是楊修入府內勸之。
夏侯惇見狀自是勃然大怒,當即便要帶人去捉拿楊修問罪,可荀彧見此卻道:
“楊修四世三公,不可輕易捉之,既然此人已通袁紹,不妨先行假意應之,賺袁紹入城,先敗一陣。”
“如此,若是其人再勸,便可依罪下獄,若是他不勸,則可聽之任之,無須再慮。”
夏侯惇一想,現在他們若要投靠劉備,那早晚都要和袁紹爲敵,既是如此,索性先詐降一陣,也可方便以後行事。
想了片刻,他就依照荀彧之計,招來了荀諶,言說諸事,表示願意投降袁紹,可請袁紹前來受降。
荀諶聞言,不疑有他,即返回袁紹軍中言說此事,並獻上夏侯惇所書投降書與印信。
袁紹聞之大喜,受了降書,便領軍直接朝着長安行來,至於城外,見得文武百官,便即兵馬入城。
結果纔到半道,忽見城內“百姓”紛紛提出刀兵,朝着衆人掩殺而來,袁紹大驚問道:“爾等降之不誠,爲何又使兵馬在此?”
夏侯惇聞言便提着長槍,策馬朝着袁紹奔來,嘴裡大呼道:“我等乃漢臣,豈可降漢賊!”
隨着他一聲令下,四處兵馬殺出,袁紹見之躲避不急,幸得高覽上前死死擋住,讓袁紹得以出城。
夏侯惇見袁紹逃遁,自是大怒,便令麾下兵馬圍住高覽,又率兵馬率軍殺出,袁紹兵馬未有防備,頓時大敗而歸。
是役,袁紹大將高覽戰死城內,袁紹損兵折將數千之多,又即退回營內大罵荀諶。
及至次日,其人惱怒夏侯惇欺詐,索性不再猶豫,率領兵馬聯合馬騰韓遂,猛攻長安城。
一連兩日皆無法攻克,而就在這時,東邊卻傳來了一個消息,言說關羽突襲河內,已至河東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