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謹坐在馬上沉默了片刻,道:“他現在在哪裡?”
田豐道:“已收入大牢。”
高謹沉默了一會,道:“此人現在如何了?”
田豐道:“他想見將軍一面。”
高謹猶豫了片刻:“將他押來。”他苦笑一聲,落了馬,心知暫時不能再去找呂婉君了。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一隊軍卒押着陳到過來,陳到顯然再沒有從前的瀟灑氣質,顯得很是落魄,頭上結髮的草繩解下來,髮絲凌亂,身上亦帶着一股惡臭,衆人喝令陳到跪下,陳到望向高謹,道:“將軍莫非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高謹微微一笑:“什麼時候陳將軍也成了我的客人?”
陳到笑了笑:“據聞將軍已主掌下邳,可喜可賀。只是將軍既得了徐州半壁,莫非是要與我家主公爲敵?”他帶着淡笑,似是一眼將高謹看穿,顯得不疾不徐,雖然狼狽,可是一雙眼睛卻散發出閃閃光澤。
高謹曬然:“陳將軍有話就說。”
陳到道:“徐州一分爲二,將軍雖主掌半壁,可是北有袁紹,南有袁術,西有劉備、曹操,將軍莫非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陷身險地了嗎?我若是將軍,一定會聯合我家主公,共抗外敵。”
高謹深望陳到一眼:“你的意思是,看準了我一定會和劉備聯盟,所以希望我放你回小沛去?”
陳到篤定的道:“莫非將軍還有保全之法?”
高謹哈哈大笑,手指着陳到道:“你想錯了,幾日之後,我便立即發兵攻打沛國、項城二郡,陳到,你是個聰明人,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嗎?此時是我一統徐州的最好時機,我如何還會放過,若換作是別人,只求自保,自然是如此,可是你看錯了你自己,也看錯了我,我大軍開拔的一日,也就是拿你祭旗的時候。”
陳到確實並不愚蠢,他瞅準了這個時機,覺得這是脫身的大好機會,可是他卻錯估了高謹的野心,高謹豈是個小富即安之人,現在袁紹正竭力在北方與公孫瓚爭雄,袁術元氣爲復,曹操亦是四面受敵,這個時候攻擊劉備將整個徐州納入他的囊中是不容錯過的好機會,若是陶謙、劉表之流或許會尋找穩妥的方式來與劉備結盟,能過且過,可是高謹卻不然,他需要徐州,需要用徐州爲跳板來爲他的野心服務。
更何況他剛剛得到大權,雖然早在軍中就已有了聲望,可是還遠遠不夠穩固現在的地位,消滅劉備,從而穩固徐州纔是他服衆的最好方法。這樣做更能夠威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世家大族。
陳到想不到高謹的打算與他的猜測恰恰相反,臉色不由一愕,隨即道:“將軍莫非自認能夠戰敗我家主公?”
高謹目光一厲:“我沒有這個自信,但是會如此做。還是爲你的性命考慮考慮,我給你兩條路可選,那麼斬首示衆,要嘛請降,你自己考慮。”
陳到臉色一變,瞬間蒼白起來,他這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咬了咬下脣:“願死!”
高謹曾幾次說降於他,都無果而終,不過今日算是正式的說降,前幾次時間倉促,亦沒有過多的時間理會,今日見他仍然不願降,不由生出一些惱怒,厲聲道:“既如此,那麼你就去死。”
“且慢!”突然一人在堂外阻止高聲阻止。…。
陳羣徐徐步入內堂,向高謹行了個禮,道:“主公,且慢!”
陳到看到陳羣,不由愕然:“陳別駕,想不到你竟投了高謹,我還道你已戰死項城了。”
陳羣望了陳到一眼,隨後目光落向高謹。
高謹道:“長文不是去東海郡嗎?怎麼還未動身?”
陳羣道:“張遼將軍亦要去東海郡赴任,正好與他同路,臨行前,張將軍希望向主公告別,是以某就來了。”
陳羣話音剛落,張遼才慢吞吞的進來,向高謹行了個禮,高謹笑道:“文遠這麼快就做?”
張遼道:“要收回鹽田,必然會遭受許多人阻撓,某怕有人在郡中生變,是以提早回去,恰好陳主簿亦要前往,於是便同路。”
高謹頜首點了點頭:“此事切要小心謹慎,這些世家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此次不啻於虎口奪食,文長去鹽池時,文遠務必帶一些軍馬隨行保護。”
張遼抱手道:“喏。”
此時衆人才將注意力轉向陳到,陳羣道:“主公,某與陳到有些舊誼,主公能否看在某的薄面,讓某與他說項一二,如若他願降,自然可保全他的性命,若他不願,主公再殺不遲。”
高謹其實也不是善殺之人,微微點頭道:“那麼有勞文長了。”
陳羣道:“主公能否迴避?”
高謹曬然一笑,遂對張遼道:“文遠何不隨我到側廳閒坐?”
張遼笑了笑:“全憑主公安排。”
二人魚貫而出,廳堂中,只留下陳羣、陳到二人,二人對視一眼,陳到搶先道:“文長,我萬沒有想到你竟降了這個高謹,哎… …虧得主公還如此掛念你。”
陳羣苦笑道:“許多事本就是這樣,叔至能想到今日會有陷入牢獄的一日嗎?”。
二人唏噓了一會,陳到道:“若是文長要勸某投降,某看就大可不必,與其降了高謹,莫不如一刀給某一個痛快,某既發誓爲劉使君效力,就絕不反覆。”
陳羣道:“高謹亦是人傑,叔至又何必如此執拗,劉使君雖是個明主,可將軍落難至此,何不惜命乎?”
陳到道:“劉使君是天潢貴胄,高謹又算的了什麼?”
陳羣一笑:“天下的天潢貴胄比比皆是,就算是劉使君的先祖中山靖王劉勝,其一人便產下百餘子嗣,這兩百年來劉姓之人何止十萬… …”
陳到苦笑道:“文長不必再多言,吾意已決。”
陳羣道:“將軍爲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人死不能復生,將軍如此不惜命,可對得起生養將軍的父母嗎?以我看來,劉使君早晚爲高謹所敗,屆時劉關張三人亦免不了看高謹眼色,將軍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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