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謹被人攙扶着回到曹府後院,田豐亦追趕上來,二人在屋中坐定,屏退了左右,田豐低聲道:“將軍,屋外已有一隊曹軍監視,曹操此舉,不知到底藏了什麼禍心。”
高謹點點頭,頗爲頭痛的道:“曹操嫁女,應當沒有這麼簡單,元皓認爲呢?”
田豐遲疑了片刻方纔道:“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將軍深入虎穴,暫時只能任由曹操擺佈。”
高謹爲傷口上了上藥,包紮了傷口之後,道:“那個陳到在哪裡?”
田豐道:“曹軍有人要我們交接,某豈會將人交給曹操,已令人看管起來了。”
高謹沉聲道:“此人我有大用,好生看管起來。”
田豐答應了,高謹繼續道:“我先休息一會,元皓亦去歇一歇吧。”
……
下邳城裡風平浪靜,呂顧自代政之後,在陳宮等人的輔助之下倒是頗有模樣,由於呂布的消息已經封鎖起來,倒是並沒有多少風言風語。
陳羣現在住在治所裡,高謹成婚之後,他便從高謹家裡搬了出來,治所的事務並不多,大多的瑣事也由楊志、楊森署理,陳羣要顧慮的事很多,心思全沒有放在治所之中。
局勢已經日益緊迫了,從呂婉君探望呂布病情的次數已經令陳羣感覺到呂布的時間已經不多,一開始時呂婉君還是每隔數日進呂府一趟,到了後來,次數越來越多,有好幾日都是呂布府中的婢奴們心急火燎的趕去叫人的。
雖然呂布已經封鎖了消息,陳羣已經感覺到他的病情已經越來越重,甚至隨時可能撒手人寰。而呂顧的威信亦開始建立,在陳宮、高順等人的支持之下,城中並無差錯,再加上許汜以及世家大族們的支持,事情已經惡化了。
陳羣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的登門拜訪陳宮、高順,每次去時除了帶一些禮物,便是聊一些雜物。與許汜也有一些接觸,陳羣也算是徐州境內的世族子弟,有了這層關係,許汜近來走的和他倒是很近。
他現在需要的是通風報信,一定要掌握好呂布病死的時間,只要呂布一死,就立即送信去許都。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若是高謹回來的晚了,呂顧已經掌握了一切,許多事就難以預料。而若是早了,呂布未死,那麼憑藉着呂布從前的聲望,高謹很難有勝券。
他正在治所中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這時有人來報:“許汜先生請大人前去一會。”
陳羣立即起身,不敢有絲毫延誤,令楊森套上車馬,前去見許汜。
許汜如今已是呂顧的心腹,而陳羣在許汜面前則是假意投效,以換取許汜的信任。
到了許汜的府邸,陳羣徑直進入,倒是無人阻攔,此時許汜早已等候多時,見到陳羣,道:“近來城內可探聽到什麼消息?”
許汜之所以接納陳羣,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爲陳羣亦是自然是看重了陳羣接掌了治軍治所,治軍治所不但督促軍士,還有一項更大的職能,就是能蒐集各方面的情報,甚至能監視將佐的動向,原本許汜想說服呂顧收回高謹的權利,但陳羣突然到許汜府邸私會之後,便打消了這個主意,更何況高謹畢竟是呂布之婿,呂布亦表示將來要讓高謹輔佐呂顧,如此一來,許汜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羣道:“許大人,城中並未有什麼流言。”
許汜壓低聲音道:“我問的是城中的諸位大人和將軍,他們是否有什麼異動。”
陳羣倒吸了口涼氣,望了許汜一眼,心知近日必有事生,說不準呂布已活不過幾日了,否則許汜如何會如此緊張,特意過問此事。他明知此時是最爲險要的時刻,反而冷靜下來,沉聲道:“倒是有一些消息。”
“哦?”許汜亦立即緊張起來,側耳傾聽。
陳羣道:“這幾日陳宮、高順二人與臧霸走的極近,臧霸亦多次拜訪,前幾日我去陳宮府邸曾試探過陳宮,陳宮有過抱怨。”
許汜道:“什麼抱怨。”
陳羣闔着眼,徐徐道:“陳宮先生說,少將軍聽信許先生之言,借鹽池來籠絡世族實在愚不可及,屆時只會壯大世族的實力,與其如此,不如將其收歸州牧府,爲少將軍所用。”
誰都知道,陳宮和高順對呂顧亦是忠心耿耿,因此,陳羣所說的事並沒有直接說明陳宮對少將軍不滿,而是將矛頭指向了許汜,許汜與陳宮二人一向不睦,此事衆所皆知,說出這番話並不奇怪。
鹽池乃是許汜以及背後的世族們最大的利益,陳羣借用鹽池來挑撥確實令許汜感到了危機。
許汜此時已勃然變色,罵道:“陳宮匹夫!”他負手在廳中踱步了幾個來回,擡眸道:“長文以爲如何?”
陳羣不動聲色的道:“少將軍現在對陳宮亦是借重,若是有朝一日採納了陳宮的提議,恐怕鹽池真要收歸軍中了,如此一來,我等豈不落了個一場空?”
許汜緩緩點頭,呂顧亦是個貪婪之輩,豈能對如此重利無動於衷,之所以將鹽池分出去,只不過爲了換取世族的支持而已,一旦他的地位穩固,再加上陳宮等人從中挑撥,這鹽池早晚會得而復失,他闔着眼,臉上陰晴不定,道:“少將軍近來越來越不聽信我等之言了,長文可知什麼緣故?”
陳羣道:“請大人賜教。”
許汜冷笑道:“在從前,只有吾和衆世家支持他,因此他對吾言聽計從。可是自陳宮、高順、曹性等人效忠之後,他便自以爲地位穩固,不再倚重我等。”
陳羣道:“如此一來,大人豈不危矣,若是待少將軍地位更加穩固,豈不會在鹽池之事上食言。”
許汜沉着臉,道:“吾所慮者正是如此。”
二人相對默然,此時許汜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一味的變幻,時而舒緩,時而沉眉哭臉,時而嶄露出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