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志遠稍微頓了頓，繼續解釋道：
“蘇嬸確實不知道達成審判任務、結束經濟寒冬的具體條件是什麼。
“她的所有決定更像是出於本能和直覺，而並非計算的結果。
“她只是模糊地猜到，多招聘員工和多賺錢，是勝利的必要條件。
“至於蘇嬸爲什麼要在確定遊戲勝利的情況下進入冷庫，我也不理解，因爲這不是理性人會做的事情。”
曹海川嘆了口氣：“或許她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大家應該都注意到了吧？從『國王審判』之後，她就變得深居簡出，很少在大廳中出現。
“我們沒有故意疏遠她，但她也確實無法融入這個團體。
“如果這裡不是她想要的烏托邦，也沒什麼特別值得留戀的地方，想要離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覺得……對於蘇嬸來說，離開這個鬼地方也未必不能算是一種解脫。”
他看了看許彤：“許彤，還有江荷，你們兩個是這社區中爲數不多讓蘇嬸感受到溫暖和善意的人。
“仁淑，還有付晨，你們和蘇嬸的交流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討論議案，但對她來說應該也算是比較信賴的人。
“所以，她纔想要在離開的同時，爲你們多留一些簽證時間吧。”
衆人都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蘇秀岑的這種自毀傾向，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
新世界雖然不是什麼烏托邦，但這裡衣食無憂，能多活一天總是好的。
驅逐出境到底是永遠死亡，還是回到原來的世界？
沒人知道，也沒法驗證。
告訴自己“被驅逐出境的人可能只是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更像是“死後可以上天堂”，是尋找一種精神安慰。
曹海川沉默片刻，安慰道：“我覺得你們三個都無需太自責了。
“這是蘇嬸自己的選擇。
“而且，我認爲，這次的遊戲和『國王審判』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不論是遊戲的參與者，還是設計遊戲的模仿犯，都並沒有太強的主觀惡意。”
江荷並不贊同：“這遊戲沒有主觀惡意嗎？田釩不還是死在遊戲中了嗎？
“而且，我很懷疑，覆盤這些遊戲到底有意義嗎？
“每一次的遊戲我們都會覆盤，可……模仿犯似乎總是技高一籌。”
蔡志遠搖了搖頭：“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這遊戲的勝利條件其實不算苛刻，甚至此時站在上帝視角看，贏法簡直太多了。
“至於爲什麼會玩成這種結果……我傾向於認爲是田釩自己的問題。”
汪勇新意味深長地看了蔡志遠一眼：“你又要開始站在上帝視角解題了是吧？
“好吧，那我們就聽聽你的高見，看看你是怎麼輕易看出‘那顆子彈不在手槍裡’的。”
很顯然，對於蔡志遠覆盤遊戲中經常展現出的『馬後炮』傾向，汪勇新一直都是不認可的。
最早討論『救贖輪盤』的時候就是如此。
在汪勇新看來，『財源遊戲』是充滿惡意的遊戲。站在上帝視角可以找到很多完美通關的辦法，不代表在遊戲內可以找到。
想要活下來，就不能裁虛擬員工？還得招夠30人？這是什麼狗屁隱藏規則？
一堆虛擬人有什麼不能裁的？
這種規則，讓他覺得很不公平。
蔡志遠看向李仁淑：“首先我想問一個問題，之前你們覆盤時沒有提到這一點。
“最開始，你們四個人的房間是怎麼分的？
“蘇嬸在哪一間？總裁辦公室嗎？”
付晨搖了搖頭：“不，我在總裁辦公室。這怎麼了，房間應該是隨機分配的吧？”
蔡志遠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說道：
“從上帝視角來看，你們四個最大的失誤，除了沒能意識到結束經濟寒冬的條件之外，就是選錯了總裁。”
付晨點頭：“對！我一開始就擔心這個。總裁是最終拍板一切事情的位置，還是應該掌握在仁淑的手上纔好。
“蘇嬸有時候確實太固執了。”
蔡志遠打斷了他的話，連連搖頭：“不不不，你的這種想法同樣也是錯的。
“蘇嬸不應該做總裁，並不是因爲她的固執。事實上，她的固執並沒有給遊戲造成太大的阻礙。
“不管是招人也好，裁員也好，這遊戲的勝利條件並不是一個單一維度的目標。
“你們之所以在這個遊戲中經歷了一些不必要的波折，是因爲傲慢。”
李仁淑愣住了：“傲慢？我不明白。”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任何傲慢的地方。
蔡志遠解釋道：“其實，遊戲規則中並沒有告訴你們總裁應該怎麼選，但遊戲規則中卻實實在在地告訴了你們高管該怎麼選。
“而確定了高管的人選之後，就自然可以確定總裁的最佳人選：付晨。
“對於高管人選的提示，是這一句：
“【市場調研活動，將考察你們的知識儲備、邏輯思維，以及對現實的感知能力。】
“如果要從你們四個人裡面做選擇的話： Www⊙ ttκā n⊙ ￠ o
“知識儲備最好的是許彤或者李仁淑；
“邏輯思維最強的是李仁淑；
“現實感知能力最強的是蘇嬸。
“所以，你們三個應該做高管，付晨擔任總裁。
“這三種能力，恰恰也是這次市場調研的主題，也就是『費米估算』。
“付晨，如果你考慮問題僅僅是『總裁不能固執、要無條件執行羣體決策』，那麼，你做總裁的時候難道就絕對不會固執嗎？你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你自始至終都完全同意裁掉所有員工的方案嗎？
“如果按照『最聰明的人做總裁』來考慮，讓李仁淑來做總裁，那你們三個能完成市場調研的工作嗎？能完成和另一個社區的交涉嗎？”
付晨一時無言。
李仁淑皺着眉頭：“嗯……我當然看到了這條規則，但我還是沒明白，傲慢在哪？
“你說，現實感知能力最強的是蘇嬸纔對？
“可僅僅從『現實感知能力』這幾個字來看，我並不覺得自己的現實感知能力不強。”
蔡志遠看了看她：“這就是你傲慢的地方了。
“你下意識地認爲自己的現實感知能力一定比蘇嬸要強，這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