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另一頭的聲音,是童兵最爲熟悉的人之一。那是教導他、領導了他5年的龍組組長,同時兼任魯昌軍區軍區長的人,連國騰。同爲龍組前成員的劉家龍,聽到了連國騰的聲音後,也露出了驚喜和安慰的神情。既然連國騰出現在通訊另一頭,那隻能說明魯昌軍區的援軍已經到達。
然而童兵心中的喜悅卻沒有那麼純粹,他回話時仍繃直着身體,表情也同樣僵硬:“連組長,我正在前線G2營地,剛剛殲滅11頭感染體,我的朋友要求我聯絡總部,沒想到能聽到你的聲音。”
“你的朋友?我看是女朋友吧?”通訊另一頭的連國騰毫不客氣地笑起來:“說得好聽,要求你聯絡總部?我看是要挾所有人來找你聯絡總部!童兵,你小子怎麼還這麼胡鬧?是不是覺得消滅了11頭喪屍就能無組織無紀律了?”
連國騰沒說一句,童兵便站得更筆挺了一些,不但童兵如此,就連沒有參與通訊的劉家龍,亦是站得畢恭畢敬,儘管連國騰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喬椏看得連頭都歪了過來,印象中還從未見過2人如此恭敬的姿態,尤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童兵,居然會有如此“乖”的一面,直令喬椏感覺新奇。
不過態度恭謹是一回事,對於已經定下關係的女人,童兵和所有男人一樣的護短心。連國騰的批評一結束,童兵便立刻問道:“不知道殷茹男現在在哪裡?”
“襲擊政府機關,挾持國家領導,你說她應該在哪裡?”連國騰聲音裡的笑意漸漸消失:“怎麼,你還想一句話讓我把她放了?”
連國騰的口氣絕稱不上好,至少在這件事上,童兵聽出了公事公辦的態度。他眉頭一沉正想硬頂幾句,一旁的劉家龍搶先一步看出童兵表情不對,立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接過通訊器打起圓場來。
“連組長!G營地臨時負責人,東海武警特戰隊4分隊隊長劉家龍向您報道。”
“小劉啊。”
“連組長您還記得我?對了,張組長和趙總隊長沒事吧?”
在比外表細膩許多的心思下,劉家龍先是慰問剛剛脫離挾持的幾位領導,又緊接着說明了前線幾處G營地的情況。在他的緩和下,連國騰聲音中的壓力漸漸消散去。在他的旁敲側擊下,連國騰也大致透露了一些童兵想知道的情況。
作爲七宗罪的老對手,連國騰一接到張琳的求救,便一刻都沒有耽誤,立刻着手開始提供援助。但不管連國騰反應多快,大部隊的調動總要時間,於是連國騰便留下了副軍長集合部隊物資,自己親自帶領龍組星夜趕了過來,於今天拂曉時到達的東海市。
誰知剛到地方,便發現專案組的老窩竟演了這麼一出荒唐戲碼。
對於殷茹男來說,她只是扒手,只要自己的親人安穩,即便東海屍橫片野,也不會對她有太大的觸動。好巧不巧,在她擔心童兵安危,潛入專案組總部打探情報時,正遇上張琳和趙擒龍在談一些上不了檯面的話。與殷茹男不同,張琳坐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看事情的眼光絕不可能與殷茹男一樣渺小
,再加上她可是連親生兒子都可以送進戒毒所的鐵娘子,所以在私下決策的時候,經常會露出狠絕的一面。
在張琳與趙擒龍分析到最壞情況時,殷茹男只聽到“犧牲童兵”的話,便立刻炸了毛。這位東海第一女賊立刻掏出毒粉毒煙,登時便將華夏第一鐵娘子藥倒在地上。趙擒龍雖然是特種部隊出身,可是畢竟上了年紀,又是被殷茹男用毒偷襲,還沒等拔出槍就沒了力氣。
本來以殷茹男的脾氣,就衝着“犧牲童兵”4個字,這2個身居高位的人少不了要被她羞辱一番。幸好她還算聽說過趙莫君的名字,在迷暈張琳和趙擒龍後,趙莫君在對外緊急求救時爆出了名字,讓殷茹男在最後一刻收手,沒有再進一步傷害他們。不過儘管趙莫君有點面子,殷茹男始終信不過張琳,她佔據着整個通訊室,以張琳趙擒龍2人爲人質,逼着趙莫君與童兵取得聯絡,把張琳“意圖出賣他”的信息告訴童兵。
偏偏童兵這時已經擒住安吉麗娜,並且單獨展開了審訊,不論趙莫君怎麼努力都無法取得聯絡。殷茹男不懂通訊技術,卻又隱約相信趙莫君不會對童兵不利,便對她的說法將信將疑,幾個人就這麼僵持在專案組總部通訊室裡,既不讓一個人出去,也不讓外頭的人進來。
一直到早上連國騰趕到發現狀況時,他才氣得大呼荒唐,下令讓身邊的龍組高手潛入通訊室。殷茹男雖然隱匿技術高超,畢竟難以和現役特種兵對抗,很快便被制服,關押在了臨時的牢房裡。
聽到這裡,童兵忍不住打斷了劉家龍與連國騰的對話:“連組長,殷茹男也是我的協力對象之一,考慮到她的文化水平,這次的事情顯然是一個誤會。如果她和我一起行動,本來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獨立營方面泄露了少量病毒,張組長又下達了隔離命令……”
連國騰反問:“怎麼?你是想說以後你管着她,她不會再胡鬧,所以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
童兵一步不讓,用一種平靜卻堅定的語氣回答:“連組長,前線的戰士身手再怎麼厲害,如果後方讓人不放心,這仗也打不好。”
連國騰那裡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你是想威脅我嗎?”
他聲音一反常態地帶上了笑意,但就連喬椏都聽出來,這“笑聲”的背後,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劉家龍嚇得立刻再接過話頭:“連組長,那個……營地裡的生物專家有緊急彙報……童教官之前帶來喪屍切片上,好像……好像有什麼發現,讓我馬上過去一趟。我稍後立刻再與總部聯絡!”
在童兵明顯表露出強硬態度之前,劉家龍先一步關閉了通信器。他抹了把額頭的密佈的汗珠,回頭搖頭道:“童教官,連組長的脾氣你比我熟悉,以前你都知道順着他,怎麼這次你就這麼寸步不讓呢?你……”
其實劉家龍也不由得想質問一句“你是不是也把殷茹男看得比全東海更重了”?只是看到童兵那一臉的烏雲,他終究還是長嘆了口氣,沒有再把這話說出口。只是這一刻,他看童兵的目光中,少了些崇敬,多了點不
解。
有這種疑問的不止劉家龍一個,喬椏也覺得童兵這次維護殷茹男維護過頭了,畢竟是綁架國家領導,豈是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不過這一陣她也成長了許多,早已不是那個貿貿然便直言不諱的喬椏了。見童兵和劉家龍2人之間也陷入了沉默,喬椏適時地勸道:“童兵,你要這樣想,就算你再怎麼想保護殷茹男,現在殷茹男應該就在連組長手裡,你這樣激怒他有什麼好處啊?”
不知是喬椏的說法的確在理,還是因爲通過J元素瞭解了2人真正的立場,童兵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他緩緩坐回椅子,用垂下的眼簾擋住了那2道充滿攻擊性目光。
見童兵無聲地先退了一步,劉家龍的語氣也緩和下來:“好了,我還得去專家那裡跑一趟,看看那些切片上研究出什麼東西沒。剛剛隨便撒了個謊,要是一會兒拿不出進展,連組長非批死我不可。”
出門前,劉家龍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童兵一眼,在他的記憶中,童兵從來都是充滿力量,但這種力量往往伴隨着自信、伴隨着敵人的潰敗與畏懼。如此憤怒的、失態的、不顧大局的童教官,劉家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反差讓他不禁感慨地嘆了口氣,連身後的喬蕾都沒有注意到。
而喬蕾似乎也在門口發着呆,劉家龍倒退關門時,他的手肘不慎頂到了喬蕾,頂歪了手裡的水壺,滾燙的開水把地上撒溼了一大片。
劉家龍連忙轉身,卻看見喬蕾仍然呆呆地站着。她的鞋面上冒着開水的熱氣,顯然腳背也被燙到了,可是她彷彿像是沒有了痛覺的木偶一樣,臉上寫滿了茫然。
劉家龍連忙蹲下來用袖子抹去她鞋面上的開水,不時擡頭關切地問道:“沒事吧蕾蕾?是我不小心,有沒有燙傷?”
然而喬蕾依然沒有反應,直到劉家龍急得要去脫鞋檢查,她才低頭回答:“不用,我……沒關係。”
想來性格強勢、反應迅速的喬蕾,什麼時候露出過這種心不在焉的表情?劉家龍是真怕了,他握住喬蕾的肩膀問道:“你是怎麼了?是不是被喪屍嚇到了?還是哪裡受傷了?我從沒見過你這樣……”
喬蕾不習慣地輕輕掙脫他的手,轉而將熱水壺塞到了劉家龍手裡:“不……沒事……我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彷彿想是在逃開似的,喬蕾快步往樓下走去。失去記憶的她根本對這裡不熟悉,慌亂中的她竟一時忘了樓梯的位置,原地轉了半圈,目光中充滿了迷失感。
劉家龍嚇得扔下水平便上去拉住了她:“蕾蕾!蕾蕾你別嚇我!我這就叫軍醫過來,你到底哪裡不舒服?”
“那個聲音……”
“什麼?什麼聲音?”
“剛纔在門口聽到的,和你們說話的聲音……”
看着喬蕾一副快昏過去的模樣,劉家龍只能空着急:“你說連組長?”
“連組長?連……組長……”重複的呢喃中,喬蕾的瞳孔漸漸聚焦了回來。望着劉家龍擔心的神情,喬蕾露出歉意的一笑:“我有點累了,帶我去休息的地方。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