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彈都能擋開的鐵甲鋼拳,直接轟在了童兵的肩頭。
童兵並沒有留手,在陳帥發拳那一瞬間,他便用殘留的織命預感預知了這一拳。童兵的殺意內功早已融貫全身筋脈,第一時間便架起了雙臂,然而陳帥內功修爲雖然比他低,影鐵甲的人工脊椎卻將發拳速度推到了最高。鐵拳在童兵架起防禦前便穿透了他的手臂,將他打得肩頭一晃,向後翻出數米多遠。
看着自己這一拳,陳帥無奈地苦笑起來:“既然已經動了手,又何必留情?我還是太天真了,如果剛纔這招是爪的話,現在童兵恐怕已經只能用一隻手和我對抗了吧……小喬,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止你復活……任何人。”
即便無法直接對視,兩人的眼神卻同時爆發出各自的決意之火,鋼鐵之軀和殺意血體毫無徵兆地廝殺在了一起。
童兵的熔兵手與CQC共用,不斷擒鎖着陳帥雙臂的關節,數次將他的手肘反轉,若不是有影鐵甲在,他的肌理只怕早就被盡數毀滅。而陳帥則將全身都用做了武器,在影鐵甲的堅固保護下,他用頭撞,用背頂,任何一處可以打出力道的地方,陳帥一個都沒有放過。
見童兵的身形漂移不定,陳帥一身堅甲無處發揮,他心中一發狠,憤然揮舞起手臂,做出想要掃蕩周身一切的樣子來。
童兵果然如他所料,再一次出現在了那隻鐵臂的殘影中。
陳帥手肘一燙,知道自己的手臂再次落入了童兵的鎖技之中,但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這次陳帥不但沒有掙扎,反而雙腳一提,整個人不帶任何跳躍之力忽然騰空起來。
超過200斤的身體騰空後,自然只有下落的結局。
童兵只覺得剛鎖住的手臂上出現了一股將自己往地上拉的力量,等他回想起對手是陳帥,想要立刻撒開手後撤時,卻已經晚了。
“自從認識我以後,你就再也沒有打過架,有什麼事,都是我和小明動手。”看着陳帥翻滾在地,被一起扯倒的童兵心中苦笑起來:“我幾乎都忘了,你親手打架時的習慣,就是把人往地上拖。”
“那時候是爲了面子,現在是爲了更重要的事情,我只是無論如何不能輸,就算和你打,我也不能輸!”
影鐵甲人工脊椎的輔助力量發動,陳帥騰空的雙腳在半空中憑空得到一股力量,向後纏絞而去。童兵的腰腿被纏個正着,緊接着便被陳帥死死拉住,一同跌倒了地上。
對於扭打在一起的兩人而言,輕功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他們彼此的身形別說快得讓人看不到了,簡直就是幾乎沒有移動過。
童兵憑藉擒拿技巧和體重,硬是鎖住了陳帥單手雙腿,同時用熔兵手不斷炙燙着影鐵頭盔。分佈在整個頭盔上的攝像頭在熔兵手的高溫下全部失去了功能,讓陳帥眼前的光屏上飛滿了雪花。
但即便看不見,陳帥卻依舊能感覺到童兵的位置,剩下那隻自由的手臂瘋狂的攻擊着,鐵爪一次次戳刺在童兵身體上,將他那凝如磐石的肌肉撕裂,放出炙熱的鮮血來。
“爲什麼我們竟會這樣……”
“因爲死而復生違背倫理,所以你必須被阻止。”
“如果死的是你的愛人,你還說得出這種話嗎?”
“我愛的人正在逐漸死去,你剛
才就站在她身邊。”
“……”
“大臉,小喬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如果讓她復活的生命揹負起全民族的痛苦,這樣對她來說更殘忍!”
“可是……不!你不要干擾我!我知道你可以控制人的思想,你控制不了我!爲了什麼狗屁的病毒,我已經親手把她扔在了外面,是我親手害了她!現在,不管發生什麼後果,我都一定不能讓她死!”
如果說之前的幾爪,陳帥還留有餘力的話,那麼此刻,在無邊的自責中,陳帥已經徹底失去了手下留情的能力。與害死愛人的罪孽比起來,童兵的友情已經無法再撼動他決心分毫。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承受着身體不斷失血的虛弱感,童兵捏住影鐵頭盔的那一掌依然穩如磐石。
“放開!放開!放開!”
一爪,又是一爪。傷害朋友的痛苦讓陳帥逐漸麻木起來,他忽然厭倦了這種臨自己痛苦的戰鬥。
“不,我一直都錯了,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想讓我眼睜睜地看着小喬徹底離開……你算什麼朋友?我居然會對你留手?”五行斷筋爪的指力深深刺透了童兵的胸口,而且這一次陳帥沒有收回,反而不斷催動內力,似乎要將童兵的軀體徹底打穿。
童兵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血珠剛剛飛濺到他的掌緣,便被蒸發成一片紅色的蒸汽。
“我依然是你的朋友,但是我也是一個軍人!”即使是心靈的對話,童兵的心聲也因爲傷勢而變得斷斷續續起來:“你以爲連國騰復活了小喬後,就會一切恢復平靜了嗎?不!他只會開始下一輪軍備競賽!如果整個國家……不,如果全球都混亂了,還有什麼機會去享受其他感情?”
“我不想聽!”
“大臉!覆巢之下無完卵!第二次生命只能是對小喬的折磨!”
“滾!我最後說一次!滾出這個基地!否則就是死!”陳帥的指力散發出最後的仁慈:“童兵,雖然不想這麼做,但我現在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決心。爲了小喬,我根本不想管國家怎麼樣,我也不惜殺你。”
然而童兵的回答,卻是更加滾燙的掌心:“我的決心從來不需要肯定,大局爲重,A1必須死!”
被陳帥指尖穿透的傷口不斷流着血,但隨着全身內力開始瘋狂地向掌心匯合,童兵流出的鮮血已經由熱至冷。隨着內力的抽離,他身上的其他部位已經徹底失去了保護,只要陳帥再輕輕向前一遞,他的整個身子便會被一爪戳穿。
但這些代價也是有回報的,陳帥忽然瘋狂痛呼起來。
影鐵頭盔的臉部原本是一張精緻的機械面具,然而此刻,上頭的碳鐵殼終於開始變形融化。
瘋狂的內力聚集,讓童兵掌中的溫度超越了熔兵手的能力,也超越了影鐵裝甲所能承受的熔點。幾乎讓人昏闕的痛苦從整張臉上蔓延開來,陳帥終於忍不住放開童兵,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臉,卻發現隔着影鐵頭盔,他就連緊捂痛處都做不到。
陳帥能感覺到童兵已經掙脫開了自己的束縛,他立刻揮舞着鐵臂想要試圖阻止,卻已經什麼都摸不到。以童兵的身手,殺死沒有保護的連國騰或許只需要短短几秒鐘。模糊的意識支撐着陳帥艱難站起,可那幾秒鐘已在劇痛的抽搐中轉瞬即逝……
“不!”
雖然看不見,但陳帥仍能聽見嘶喊,有連國騰的,有連肖琦的,甚至是童兵自己的。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能哀嚎着,爲了這場徹底的失敗、爲了喬椏的徹底思維,也爲了自己的臉——他很清楚,在連影鐵頭盔都承受不住的高溫下,自己的臉此刻只怕早已成了異形般的外表。
心中的絕望與臉上的痛苦交織在一起,形成毀滅的交響樂,並且奏入了最高潮的樂章。
“童兵,我一定要殺了你。”
————
眼前的一切忽然明亮起來,陳帥忽然有了一種令心跳劇烈加速的僥倖猜想。
“是做夢?”他看着眼前這片熟悉而親切的院子:“我乘着涼睡着了?”
地上的水泥路已泛出了土黃,一看便知是有點年份的舊路段;建築普遍都不高,卻可以輕鬆擡頭和二樓陽臺上的鄰居聊天;一顆古樸的大樹站在那裡,即使在燥熱的大伏天,只要靠近這棵大樹,總能感受到一股陰涼。
“喂!發什麼楞呢?汽水都買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陳帥忽然回過頭,馬小明正抱着兩瓶可樂,滿臉抱怨地看着自己。
“你……我……”看着身着背心拖鞋的馬小明,陳帥幾乎還不敢相信心中那歡快的感覺。
“這是初三的暑假?!我最開心的那次暑假!”
似乎自己的傻笑讓馬小明等得更不耐煩了,雙手捧着汽水的他輕輕擡腳,往陳帥屁股上靠了一下,催促道:“快點去拿冰塊和杯子啊!不冰怎麼喝啊?”
陳帥徹底愣了,直到馬小明準備踢第二腳的時候,他才呆滯地轉身。他知道杯子和冰塊在哪裡,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個地方。那是陳帥的家,是幾個朋友中最好客、最溫暖的一個家。所以每次幾個小夥伴聚會,都會選在陳帥家裡。
“我已經拿過來了。”陳帥剛轉過身,卻見童兵已經抱着一堆東西從裡面走了出來,他亦穿着短袖短褲,走路的身姿卻已經帶上了點成年軍人的正氣。
孟筱翎一身夏季校服,跟在童兵的身後。或許是提着一張摺疊桌的關係,她有些疲累,不像以往始終笑盈盈的樣子。
“來,爲了我們的友情,乾杯。”
東西弄齊後,童兵破天荒的主動舉杯,其他兩人默契地應和着,陳帥看着眼前的三位摯友,終於也舉起了杯子。
帶着冰鎮的汽水咕嘟咕嘟灌下喉嚨,那股熟悉的快感終於讓陳帥有些清醒了過來。
“是啊……這是夢……我根本就沒有長大,我還沒上高中呢。怎麼會夢見這麼奇怪的事情,小明去國外當了間諜,童兵當了特種兵,還經歷了喪屍這種事情……哈,這個夢和真的一樣,好過癮……但是,真不想再做這種夢了。”
放下手中的杯子,也放下了那場荒唐的夢境,陳帥那張大臉上又堆起了笑容,一個又一個笑話從他嘴裡不斷說出,幾個少年的笑鬧聲甚至吵醒了屋裡父母,但是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他們都沉浸在這片最純摯的青春歡樂中。
唯有孟筱翎始終捧着杯子沒有說話,她那杯汽水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茶,熱氣薰溼了她的眼眶,也掩住了她眼神中那抹悲哀。
“對不起,大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