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進入公安系統工作的時間不長,但是關於七宗罪和軍方內部叛徒A1的追查,在我就讀於警校的時候就開始了。”喬蕾的語速前所未有的緩慢,彷彿在遷就妹妹的接受能力:“現在想想,我對童兵說,我是靠真實本領當上了警察,也算是騙人的話。”
“姐,那你當警察,就是爲了去查那些事嗎?”
喬蕾點了點頭。
看着似乎已經很熟悉的姐姐,喬椏的內心忽然生出一股極爲陌生的感覺。原本佈滿迷霧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儘管無法完全接受的內容有很多,但是整個真相中,有一股特別突兀的思路,被喬椏緊緊握在了手中。
“姐?爲什麼呢?”她發出很輕很輕的疑問聲:“我總覺得,不是上級命令在讓你努力調查,是你自己想這麼做。姐,那個A1你認識嗎?還是說,七宗罪裡有你特別要抓的人……哎?”
一隻手掌撫在喬椏的額頭上,溫暖的掌心在輕柔中仍帶着一股隱隱的堅決力道,將喬椏的疑問壓了回去。
“短短2個月,你變得成熟了很多,看來讓你加入調查是對的。”喬蕾臉上帶着少見的笑意,她輕輕揉了揉喬椏的頭髮,竟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喬椏的脖子微微一縮,不過還是默認了姐姐這種逗小孩的動作:“姐,我都多大了,這還在外面呢……”
喬蕾一笑,將手收了回去。
她這一收,喬椏反而又露出一絲孺慕的眼神:“小時候你老按我頭頂,媽說我以後要是長不出頭髮,就是你害的。不過,自從你初二……初三那年開始,你就不摸我頭了。”
“是嗎……”地下1層的小廣場並不寬闊,也只有一個儲藏間這麼大,但喬蕾靠坐在長椅上,雙眼卻彷彿望着很遙遠的地方:“是很久了。”
喬椏看不透她的目光,只能試探地問道:“姐,你們是不是有規定,不能把太機密的事情告訴我?”
她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期望,喬蕾何嘗看不出,那是妹妹性格中的無私再與姐妹間的小默契做着鬥爭。從喬椏本身的性格上來說,奉公守法、遵守規則是她的天性,只要領導下達了保密指令,就算是父母親人她都不會開口;但從另一個角度講,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是她性格中特別的存在,即便喬蕾身負的任務是機密的、不可外泄的,喬椏心中依然會有一絲僥倖,希望姐姐能破例將整件事背後的秘密透露給自己。
“雖然成熟了,可你還是那個我熟悉的喬椏,你在想什麼,從那雙眼睛裡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幾乎有些出神地望着妹妹的眼睛,知道喬椏目光中的疑惑神色越來越重,喬蕾才意識到她自己視線的失態。
她轉過頭,用喝咖啡的動作來掩飾着:“知道是機密還問?”
“喔。”喬椏低頭乖巧地應了一聲,果然沒有再追問下去。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喬椏安靜下來後,也開始兩眼出神地望着前方。喬蕾知道她有太多思緒需要整理,也耐心地陪伴着,並未像平時那樣雷厲風行地去處理下一件事。喬椏在思索
之餘也能意識到姐姐正在等待着,但她也並未“沒事找事”去想辦法創造一點話題,而是全神貫注地思考着,將現在已經知道的事情逐件剝離開來思考着,絲毫不擔心沉默會帶來尷尬。一對姐妹坐在一起,即便一句話不說,氣氛中也帶着一股極爲明顯的默契。
幾分鐘後,喬椏拍了拍有些發僵的後頸,擡起頭來。她一動,喬蕾便知道妹妹已經有了答案,她亦轉過頭,兩人的視線自然地碰在了一起。
喬椏直截了當地問道:“童兵他不會有事吧?”
“調動衛星觀察需要一些時間,現在我們只能相信文隊長能把他和孟筱翎安全接出來。”喬蕾平淡地回答。
喬椏一怔:“調動衛星?幹嘛?”
她奇怪的表情讓喬蕾暗自自責起來,太過沉溺於感情之中,的確會使人的思維遲鈍。在那間密室中監控到的情況,外面的辦公室根本看不到,也就是說,除了張琳、趙莫君和自己外,其他人並不知道“韓凜與童兵近身纏鬥時引爆了一顆手雷”這件事,喬椏自然也不知道。
喬蕾用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思維,將童兵現在的狀況又重新說明了一遍。
但有些出乎她預料的是,喬椏依然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神色。
“沒問題的,童兵的身手我知道,就算對手貼身拉響了一顆手雷,他也有很多辦法自保。哼,說不定那個韓凜也能留下活口呢。”唯獨在武功上,喬椏在姐姐面前有着絕對的發言權。不過她之前那個問題,顯然不是針對童兵與韓凜之間的戰鬥而提問的:“我是說,現在張秘書長已經知道童兵私下裡做了很多調查,其實很多都是不合法的,他會不會被追究責任啊?”
“你來專案組也有幾天了,這個還不知道嗎?”聽到走廊盡頭處越來越明顯的爭執聲,喬蕾原本回暖的眼神再次變得冰冷一片:“只要這批病毒能夠順利清楚,童兵即便在調查中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會有人追究他的責任。不過一旦病毒被釋放出來,只怕那批……那批人,會到處找替罪羊。”
“童兵會變成最大的替罪羊吧?”
喬蕾輕哼了一聲,答案不言而喻。
“姐,可是我不懂,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這批病毒就存放在工業區了,爲什麼不派警力直接去收繳呢?”雖然不清楚問題內容是否和機密有關,喬椏仍然盡力出着主意:“或者,就算那批武裝分子火力很強,這麼嚴重的事態,完全可以向魯昌軍區求援啊。這裡是華夏的國土,難道我們能找來的部隊還會少嗎?”
“如果是一般的事態,大部隊圍剿當然是可行的,但這是生化恐怖事件,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派去的人越多,就會損失越大。”
“姐……你的意思是……”
“根據現有的情報,這種病毒的傳染力度很強,魯昌軍區配備的傳統防毒面具能不能隔離,還是個未知數。”
“我們武警特戰隊不是有最新型的防化服嗎?”
“保_護傘II型也許可以隔離這種病毒,但這種防化服造價昂貴,整個
東海只有50件不到,我們特戰隊只分到20件,其他的都分發給本地各大研究所使用了。就算徵用到周邊地區的保護_傘II型,也最多隻有60套,而對方已知的武裝力量就超過了三位數。”喬蕾耐心地分析着:“派去的人多了,一旦對方狗急跳牆散播了病毒,我們的戰友沒有完備防護,就很可能會被病毒感染,造成重大混亂;派去的人少了,駐守在工業區的是A1的精銳部隊獨立團,他們都是前特種兵,要以少勝多非常困難。”
“是這樣啊……”喬椏捧着腦袋思索起來:“除非我們能保證讓病毒不散播出來,否則就難辦了啊。”
“本來我以爲君臨制藥很可能是他們儲存病毒的地方,不過現在這步棋也沒有算準。”修長的雙腿架了起來,證明喬蕾已經開始深入到了自我分析的狀態:“現在只是粗略推測,病毒藏在其他幾個廢棄廠區裡,至於是固體還是液體,到底有多少量,秘書長這邊的調查還是沒有進展……”
喬蕾話音未落,走廊盡頭辦公室的爭吵聲忽然更加激烈了起來,咆哮的嗓門甚至已經完全驚動到了休息區這裡。
“趙總隊長?”熟悉的聲音讓喬椏詫異地站起身來:“我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火。”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匆匆趕了回去,雖然等她們進屋時,整個辦公室裡已經寂靜下來,但每一個人眼神中的嫉恨與敵意,顯然足以說明剛纔這裡爆發過多麼激烈的爭吵。
只見辦公室裡一隻白瓷杯摔砸在地上,向來給人沉穩感的趙擒龍赤紅着臉膛,一隻腳纔在椅子上,冷笑着指着其他人。喬蕾喬椏只是站在門口,前者只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現場,而後者更是不敢在諸位領導面前隨便開口。
在這樣撕破臉皮的爭吵面前,沒人理會這對悄無聲息進來的姐妹。其中一個副部長被趙擒龍的氣勢鎮住了片刻,忽然也將桌上的杯子一砸,戳指喝到:“趙擒龍!收起你這副兵痞的樣子!這裡是專案組!不是你的鳳組軍營!”
“專案組?老子到了首都大會照樣這麼罵你!”雖然紅着臉破口大罵,不過趙擒龍絲毫沒有氣急敗壞的樣子,發而像越罵越精神:“七宗罪的事情查了半年多,所有的進展,不是民間協力就是我們東海警察秘密介入來推進,哪一個突破口是從你們幾個草包這裡打破的?”
“好,你這話有本事別收回去!”那副廳長自以爲抓住了語病,奸笑着挑撥起來:“你覺得你們警察有能耐,看不起我們專案組是吧?你這是不把張秘書長放在眼裡了?”
“老子看不起的是你,你硬扯上張秘書長做什麼?拖上張秘書長,你的無能就沒人看見了?”趙擒龍正面一腳踩進這語言陷阱中,毫無任何顧及:“你們一個個都是副廳長、總探長、精英探員。人說五個指頭聚在一起纔是一個拳頭,可你們呢?整天就知道爭功卸罪,堆成山的情報教給你們,一個個都不過腦子,看過就扔在一邊。但凡你們稍微把內鬥的心思放一點在案子上,我們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些病毒的傳播途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