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歷史 (3)

劉文典的一位學生李埏,在上世紀40年代曾向他借閱過一本有關唐三藏取經的書,發現書的天頭地腳及兩側空白處都佈滿了他的批註。註文除中文外,還有日文、梵文、波斯文和英文。“其知識之淵博,治學之嚴謹,令人歎爲觀止。”

那時的牛×教授,引述古人詩句、典籍可全憑記憶,無需查書。在西南聯大任教期間,抗戰嘛,資料很難找,劉文典講“元遺山研究”、“吳梅村研究”,連《梅村家藏稿》等必備書籍都沒有,劉文典滿不在乎,說:“這兩位詩人的詩,尤其是吳梅村的詩,老實說,比我高不了幾分。”言下之意,開這樣的課程,不過是小菜一碟,還需要查書麼?人家就是一個會走路的典籍Google嘛。

既然有狂妄的本錢,也不必跟大家客氣了,劉文典上課,往往拿大把時間來臧否人物,逮誰罵誰,講到高興處,下課鈴聲假裝沒聽見,學生都只好當他是從《世說新語》中穿越過來的。

有一次,他才上了半小時課,突然宣佈今天就這麼結束了,學生以爲他又受了什麼刺激,接下來要開壞話派對了,結果他說,下週三晚飯後七點半再繼續。於是在學生疑惑的眼神中,飄然遠去——玩魔術還是講課啊。到了下週三,才發現劉文典老奸巨猾,原來這天是陰曆五月十五,劉文典要耍浪漫,以滿月爲道具,給大家講《月賦》,期間隨意泄露點他的浩瀚知識,就讓學生們傾倒不已。當時一位學生後來寫文章說,“那是距離人類登陸月球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大家想象中的月宮是何等的美麗,所以老先生當着一輪皓月大講《月賦》,講解的精闢和如此別開生面而風趣的講學,此情此景在筆者一生中還是第一次經歷……”狂妄之人一旦玩起浪漫,效果也自然加倍。此後,劉文典成爲許多“文學青年”崇拜的偶像,大名士吳宓就曾多次作爲中間人,安排劉文典的粉絲與他見面,其中包括吳宓自己的親密女友盧雪梅。

韓寒評價《建國大業》,這就是一頂級巨星演的幻燈片。

劉文典的傳記就有點《建國大業》的範兒,出場的每一個人物都牛×閃閃。孫中山是他的boss;魯迅是他師兄,二人都師從章太炎(劉文典對魯迅和周作人的最初印象就是這兩兄弟也太卡哇伊了,不愛吃飯光愛吃糖,24小時賣萌。後來參加學生李秉中婚禮,魯迅也在場,魯迅躺在芍藥欄邊的一張藤椅上,悠然地閉目養神。劉文典看到魯迅穿了一件新的竹布大褂,便開玩笑說:“這可是《風波》裡趙七爺的裝束啊!”趙七爺是魯迅小說裡的反派角色,一個遺老,總靠假學問騙人。

連魯迅都敢揶揄,足見劉文典之膽大);陳獨秀和他分分合合(劉文典讀書時就深得陳老師賞識,之後因陳獨秀熱衷革命,而劉文典潛心治學,志趣不同,日漸疏遠,但陳獨秀被捕後,劉文典動員各界資源積極營救,陳獨秀出獄後還在劉文典家裡避難,之後陳獨秀成爲政治巨星,二人再度疏遠,陳獨秀去世,劉文典感喟不已);胡適是他的閨蜜兼學術經紀人,劉文典總共留下六十多封書信,三分之二都是寫給胡適的,其中各種撒嬌、借錢、求幫忙,有一次寫信給胡適,幾天沒收到回信,嚇壞了,以爲胡適不理自己了,哀怨得不行(話說胡適還真是五四時期的萬人迷啊,男女老幼加人妖都愛他);國學泰斗陳寅恪是劉文典的偶像,對這位鐵粉,陳寅恪難得地放下姿態,爲他的《莊子補正》作序,能入得了陳寅恪那高貴的法眼的,劉文典算是一個;“哈佛三傑”之一的吳宓跟劉文典更是曖昧,劉文典講《紅樓夢》,公認的紅學大師吳宓常常去聽他的課,劉文典講課時喜歡閉目,講到自以爲獨到之處時,會忽然擡頭看向坐在後排的吳宓,然後問:“雨僧兄以爲如何?”每當這時,吳宓照例起來,恭恭敬敬一面點頭一面說:“高見甚是,高見甚是。”惹得學生們在底下竊笑。二人在西南聯大時,手拉着手、肩並着肩在詩情畫意的南湖邊談人生談理想,《吳宓日記》裡,成天“典”啊“典”的,也不嫌肉麻……

該請蔣介石同學出場了,作爲劉文典人生中的反派boss之一,他成全了劉文典在狂狷界的巔峰之作。當年劉文典主持安徽大學時,學生鬧學潮,蔣介石大怒,要唯劉文典試問,劉文典戴禮帽着長衫,昂首闊步,跟隨侍從飄然直達蔣介石辦公室。蔣介石面帶怒容,既不起座,也不讓坐,衝口即問:你是劉文典嗎?這對劉文典正如火上加油。也衝口而出:“字叔雅,文典只是父母長輩叫的,不是隨便哪個人叫的。當年我跟隨孫中山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蔣介石大罵他“新學閥”,他還擊對方是“新軍閥”,還添上一句名言,“大學不是衙門”——可惜後面這句已成歷史,如今的大學,比衙門更官僚幾分,而知識分子,哪怕有反抗強權的勇氣,真的站到強權面前,又都萎靡了下來。如陳丹青所說,在強權面前,接受侮辱、習慣侮辱、自取其辱,已是當代知識分子的專業,嫺熟得很。

在1949年國民黨敗走前的“搶救學人”運動中,劉文典和他的偶像陳寅恪都選擇了拒絕。胡適爲劉文典全家辦好了去美國的簽證,劉文典也不理,說,我是中國人,爲何要離開祖國?之後在整風運動中,劉文典多次被批鬥,1958年黯然去世。一個囂張的人,卻不能囂張地死去。

微歷史

有一個太監,15歲進宮,IQ比較高,事業上比較積極上進,很快被提拔爲主管,宮中實力派竇皇后納他爲親信。於是,爲了表示對竇皇后的效忠,他整死太子劉慶的母親宋貴人,劉慶被廢。他再設計陷害樑貴人,將她剛出生的皇子劉肇說成是竇皇后之子,劉肇被封爲太子。他長期陪伴在太子左右,成爲後漢宦官干政的始作俑者。竇太后死後,他毫無障礙,立馬投靠鄧皇后,爲討好這位皇后,他抽空搞了點科學小發明。這個人是造紙術發明人——蔡倫。

一難得不貪不奸不包二奶的大忠臣啊。剛正不阿,簡直是包拯附體,而且夫妻感情也和諧美滿,簡直是五好家庭。他的湖北老鄉想找他開後門,被陳世美拒絕了。這個老鄉懷恨在心,好死不死,他還是搞文藝創作的,這廝寫了一齣戲,講陳世美拋棄妻子,還全國巡演,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硬是把大好人污衊成歷史罪人。

東林黨七君子之一的繆昌期,某天做了一件令後世史家精神崩潰的事——在光天化日之下,繆昌期突然扒去了同科進士馮銓的褲子,把他按趴在翰林院的案牘堆上,洶洶然對其實施了**。而馮銓爲報仇,投靠了魏忠賢,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得以用更極端的方式剝奪了繆昌期的生命。

唐宋之間,有個天才叫劉希夷,寫了一首跟我們很熟的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代悲白頭翁》),然後就死了。Why?因爲他的親舅舅想把這首詩據爲己有,就用“土布袋”把他捂死了。這簡直可以編進《名偵探柯南》。

北宋頂尖書法家、畫家米芾是個公認的神經病。他最愛的人是——石頭,真的石頭哦。他給石頭分了公母,再細分成性感、清純、木訥、奸詐等各種流派。有一天,他看見一坨很帥的石頭,撲上去熊抱,痛哭流涕:哥哥啊,我們失散多年,我終於找到你了。米芾臨死之前,把自己最愛的書畫奇物統統燒光,用這種方式帶到天國去,哎喲,隔了接近千年,我還是對此心如刀絞,隨便留一幅,在蘇富比拍賣會上也能賣個幾千萬美元嘛。

劉駿是劉宋王朝第五位皇帝,他最彪悍的舉動是親自擔任俄狄浦斯情節代言人,直接和親媽路太后上牀。而且他還常常在路太后的寢宮裡躲貓貓,他跟媽媽姑姑姨娘堂姐堂妹們生下了一大堆孩子,像花兒一樣怒放在帝國每個角落。重點是,這些事在正史(《宋史》、《宋書》和《魏書》)中都有記載,他被追諡爲“孝武帝”,有人推斷“孝”是因爲他給了他母親很多快樂?“武”是因爲他經常拿大棒在朝堂上打死大臣,顯得特別純爺們?

劉子業諡號“廢帝”,這個稱號來之不易,意味着對他的全面否定,連司馬衷這種“何不食肉糜”的腦殘都只能叫“晉惠帝”呢。劉子業是很有道德觀的,對他爸爸劉駿的作風很不滿,他當着大臣的面,指着老爸的畫像說:“此人好色,不擇尊卑!”劉子業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就是徹底的性解放。他下令將京城所有的王妃和公主叫進宮裡,讓這些裹着昂貴皮草的貴婦名媛們一排排站好,像T臺麻豆一樣擺出時尚pose,劉子業叫出幾百名侍衛,將她們全部強姦。這事《資治通鑑》都看不下去,忍着噁心記載了。當然,劉子業也是有真愛的,他愛自己的親姑姑,新蔡公主,她的老公是大將軍何邁。小時候他就夢想把姑姑據爲己有,等當了皇帝,直接找了個藉口召她進宮,強行奸之。

崑曲一哥王紫嫁15歲就成長爲一代超男,最擅演紅娘,超有名士緣,“梨園獨步”,“舉國若狂”。江左三大家,錢謙益、龔鼎孳、吳偉業,都寫了無數肉麻詩歌獻給他。而這位妖孽男的業餘愛好是**良家婦女,用霸王硬上弓的戲碼,彰顯自己的純爺們風範。最後因以流氓罪被打幾十大板,皮肉潰爛,當場死亡,這死法,頗不唯美。

唐朝就有個女詩人趙鸞鸞很彪悍,全唐詩很慷慨地用5個字介紹她,平康名妓也。收錄了她5首詩,分別描寫女子身體的五個部位,頭髮、嘴脣、手指等,最強大的是寫,“粉香汗溼瑤琴軫,春逗酥融綿雨膏。浴罷檀郎捫弄處,靈華涼沁紫葡萄。”一首詩如何寫才性感?趙鸞鸞做出了示範。最後一首,寫風月女子與客戶之間的互動,那叫一個欲擒故縱、欲語還休、樂而不淫,把詩歌寫得既風雅又春情盪漾,堪稱文學之典範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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