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祭的魂終於回到了他的本身,我很好奇他會有什麼變化,但清明沒有讓我多待在這裡,他將我的身體從地上雙手捧了起來,不知道用了什麼術法,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耳朵鳥也圍着我飛。“咕咕——”的叫個不停,原來耳朵鳥也會擔心我啊。
我沒來得及看到陌祭究竟怎麼了,就離開了這片荒郊野外,只是進了具有精氣神的肉體之後,我的意識就又渾渾噩噩了起來,身上也傳來各處的疼痛,讓我就算在睡夢中,也睡不安穩。
好像一切都結束了,又好像一切都纔開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丟失了記憶,但我爲什麼會丟失?這麼說,北海清明以前也是認識我的,甚至姍姨也認識我。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和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我的心裡有着新的懷疑和揣測。更多的是忐忑,和對未來未知的膽怯。我好像覺得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點,就會揭開所有事實的真相。但我終究沒有走上這一步,我沒有問北海清明,也沒有試圖去尋找答案,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雖然倒黴了一點,但也是我想要的。
有愛我的媽媽陪在我身邊,在爲難的時候更有清明幫助我,我認爲這一切都來之不易。如果真讓我知道了事實的真相,說不定我過的沒有現在好呢。
不知道我睡了有多久,模模糊糊中,好像清明來到我的牀前有好幾次了。我從昏睡中緩緩睜開眼睛。打開臥室的門走出去,看到屋裡的走廊亮着微弱的燈光,周圍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
我走到清明的房間敲了敲門,沒有人。又去了他書房,還是沒有人。我踢踢踏踏穿着拖鞋一路去廚房,想找點吃的。我真的好餓,額得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大冰箱裡竟然留着一份做好的飯菜,應該是清明做的。我高興的拿出來,只是冰冰的,我需要把它加熱一下。我不會用微波爐,只能點燃竈火用鍋熱一下。
因爲身高的原因,我很艱難的拿着鏟子,翻炒着飯菜。我一邊看這萵筍肉片的萵筍的青綠色慢慢變得渾濁的綠。就在這時。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一個腦袋,從上面掉在了我的鍋裡。
我這一鏟子下去,硬是將那透着寒氣的腦袋鏟到了鍋鏟裡,我慌得一下丟掉了鏟子,整個人往後,因爲情況太急腳步太凌亂,我一下就丟到了地上。
屁股一陣劇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那鍋裡仍然被天然氣燒得哧哧哧的響,我去不敢再去看,但我知道不去關掉火的話是很不安全的事情,很容易燒穿鍋底,到時候引起火災也說不一定。
我正心慌意亂,想着怎麼辦的時候。那頭就從鍋裡又跳下來,逼得我將這顆頭顱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它,轉頭去看牆角處的小冰箱。只見那冰箱的門大大打開,裡面什麼也沒有。這讓我確定,眼前的這個金色腦袋,就是小冰箱裡的那個。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清明說這是假的,怎麼現在會在這裡?還是自己蹦出來的?
我的雙手撐在身後,一個勁的想往後爬走,只是她飄在空中,一步一步的跟上來。直到把我比如死角。我靠在大冰箱門上,側着頭不敢看它,更不敢說話。只是鼻子尖,無法讓我忽略她從裡到外散發出的一股讓我難受的屍氣。
“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她的聲音是雙重的魔音,強迫着我將眼睛瞟向她,我慢慢的不情願的將頭慢慢轉了個端正。
只看到眼前她只有一個腦袋,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對我的怨恨和不甘,金色的頭髮雖然在廚房橘黃色的燈光下散發出一道金色的光澤,但那頭髮就像是一根根長長的金針,好像只等到一個時機,就要將我當場扎死。
“你幹什麼?”我哆嗦着嘴巴,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害怕緊張。我現在還想着清明的話,我那麼相信他,結果他騙我。害得我肆無忌憚的在家裡走動,這麼容易就把這個腦袋招惹出來了。
金色的腦袋微微的向上擡高,好像是在用她鄙視的眼神打量我,“幹什麼?小姑娘,你來了幾天,都沒來給我這個女主人請安啊,這樣做是不是很不厚道?”
她站着那紅豔豔的嘴巴,我只看到那脣瓣一張一合,話聽到我的嘴裡,似乎就是一道魔音,讓我不知不覺點點頭。
我慌忙又搖搖頭,真是中邪了不成?但這顆腦袋不比人思路清晰啊,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怎麼只剩下這個腦袋了,不過不得不承認,除了氣味讓我難受,這五官還是很漂亮的。是個異族的尊貴女孩,又有哪個族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呢?真是稀少罕見。
“嗯,女孩,我可以實現你的任何願望,告訴我,你最想要什麼?”那顆頭看着我如同她意料中的點頭,發出一聲喟嘆,然後問我要願望。
我狐疑的看着她,顫聲問道,“你連身體都沒法給自己,又怎麼能實現我的願望呢?”
不過我現在還真是有願望,小孩子的心思總是變化多端,我幾乎每天都有幾個新的想法。
“哈哈,我不需要那累贅的身子。”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她的咬牙切,我聽出來了,事實上並沒有這麼簡單,她雖然在清明家,但不一定就和清明是一樣的好人。
我想遠離她,忙着對她說,“我鍋裡還熱着東西呢。你要這樣在這裡一直堵着我。沒人關火就會出大事的。”我找到這個逃脫的藉口,想趁機溜走。沒想到清明老好的一個人,家裡不僅有半夜闖入房間的男鬼,還有忽然從冰箱裡跳出來要我說願望的女腦袋。
纏滿了金色髮絲的腦袋轉動了一下那金色的眼珠子,然後定定的用那眼珠子看着我。我不想和她面對面的,但只是稍微一個餘光而已,好像就被她的眼睛拖住了魂。
我不可思議的移動着眼珠子跟着她的眼睛走,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她的眼睛控制住了,這讓我極度想掙脫開,衝出這裡。
只聽耳邊傳來一聲“呵呵呵——”的笑聲,她尖尖的猩紅色的舌頭從紅豔豔的嘴巴里伸出來出來,腦袋湊過來一下舔在了我的臉上。
重疊的沙啞聲音好像鋸木頭一樣,咔吃咔吃的。“契約正式成立,說出你的願望吧,然後將你的靈魂和身體出賣給我。”
我在心裡使勁的搖頭,我怎麼可能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呢?身體髮膚授之父母,我的媽媽都沒同意,我同意也不行的啊。我的腦袋裡不知道爲什麼會蹦出這麼奇怪的想法,總之我的意識是完全抗拒的。
但我的脖子和靈魂好像是被人捏在手裡的玩物,對方輕而易舉的就將我玩弄在鼓掌之中,這種感受讓我極度憋屈又難過。以央肝亡。
我的喉嚨好像在打架,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逼迫我說出那些我並不想開口的話。
“我想要媽媽出院然後有一棟大房子,我想要清明永遠和我在一起。”我終究是在那掌控中掙扎着極度不情願的說了,我閉着眼睛,等待着她最後的宣判。
我不怕死,我死過一回了,但是她這樣逼我害我,讓我恨透她了。而這個金色的腦袋忽然哈哈大笑,聲音在整個屋子裡迴盪起伏,好像做了什麼讓她睡着也要笑醒的事情。
“不就是逼迫了一個小孩子了嗎?也不知道害臊,還笑得這麼開心。”我辱罵她,想要讓她正確的意識到自己的齷蹉行爲。
她的笑聲果然戛然而止,然後對着我邪惡的一笑,我還沒明白過來,她就對我張着嘴巴,露出那長長的尖尖的如同毒蛇一樣的石頭和牙,我以爲她會一口吃了我的肉體,畢竟她讓我把自己的肉賣給她。
我一嚇,慌忙驚叫着閉眼睛。就在這時,只聽“咔嚓——”一聲同時和我的尖叫聲一起響起。啊!門鎖在被人打開。
“清明,救——”我還沒說完,就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我發現我所在的地方變了一個方位,我“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呆呆了望着前面的這個人,不,我的身體,真是驚呆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從地上爬起來,一下衝進了門口提着東西剛剛進門的北海清明。我一陣眩暈,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絕望。
不,不,這個毒瘤一樣的人頭佔用了我的身體,她用了妖法,和我交換了一個位置。可是,一想到自己忽然成了一顆腦袋,我驚懼萬分,驚恐的睜大了金色的眼睛,盯着門口的清明和“我”並肩向我走來。
這一高一低的身影,我是第一次以外人的視覺來查看,竟然會覺得如此的熟悉,這個模樣經常在我的夢裡出現,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這麼真真切切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帶給我的不是快樂,而是悲憤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