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從大同直奔興慶府,傳遞軍令,要興慶府之兵派遊騎往北去尋耶律大石,有蘇武一封書信同去。
也有具體的路線,一路直往舊遼西北招討司,就是後世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正西。
一路往阻卜大王府,這是昔日遼人封的草原阻卜大王所在之處,遼人在草原上倒是封了不少大王。
阻卜大王府在西北招討司以西。
再有一路去杭愛山脈沿線去找。
這三路,從河套往北,都不算很遠,近的不過八九百里,遠的也是一千五六百里。
這些路線,都是蘇武深思熟慮過的,耶律大石要往西去,一定會經過這些治所之地,因爲這裡有錢糧馬匹人丁聚集,這些地方對契丹人都算友好……
草原各部,如今是人人自危,對於宋人,他們也並沒有了什麼敵意,幾路快騎往北去尋人,並不會有什麼危險,乃至花錢還能買到補給以及僱到嚮導。
也是草原近處的諸部,此時定然也知道了党項人被宋人所滅,党項人昔日勢力很大,草原部落也不敢得罪,來了宋人,更不會得罪了去。
真說起來,宋人佔據了河套與河西,控制了陰山南北之地,如今還真就是他們的鄰居了。
一旦來日女真真的把草原一統,宋人再入草原,那可就危險重重。
蘇武有一封信謄抄了幾份,把耶律大石尋回來,許真是解此草原之局的鑰匙一般。
蘇武在做什麼?
自是在操訓騎兵,每日必然出城去看,視察騎兵諸部,此番騎兵之數,四萬五千左右,一百多個營。
重騎在萬餘,輕騎三萬多!
還得加緊,沒有那麼時間了,不論尋不尋得到耶律大石,一個半月之內,蘇武一定要出發往北。
蘇武也在輿圖面前猶豫,是從燕雲往北,還是從河套往北,乃至從河西往北……
許貫忠在旁出謀劃策:“史書上下幾千年,大王,如今之事,不過皆是祖宗之事也!”
蘇武看着輿圖並不轉頭,只問:“你的意思是?”
許貫忠慢慢來言:“昔日,漢擊匈奴也好,唐擊突厥也罷,真說起來,主要戰場都在西邊,當然,東邊自也重要,燕雲大同之地,皆是重中之重,但自古經略之事,定要先控制西邊,乃至控制西域,何也?斷絕貿易之往來也!”
這話,吳用在聽,但他多少有些插不上嘴。
蘇武點頭來:“是這個道理,女真起於東方,家也在東方,自越是西邊,女真越是鞭長莫及,而我大宋,橫貫東西數千裡,從哪裡出北,補給都比女真容易……”
有時候,優勢劣勢,只看什麼角度。
中原王朝邊境線如此之長,若是在防守方,那自是容易腹背受敵,顧此失彼。
但若成了進攻方,那就可以四面出擊,處處不遠,反而草原遊牧,纔是幾面難支。
自古漢唐掃北,皆是幾面出擊之法,那時唯一之難,就難在怎麼在偌大的草原之上找到敵軍主力,乃至後來大明掃北,難處也在這裡。
只要大軍當真入草原,只要找到了敵軍主力,就很少有不勝的道理。
蘇武點頭在說:“那就出西,徹底堵截女真向西貿易的可能!”
出西面,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必然能聯絡上耶律大石。
可別以爲女真會就此放過耶律大石,女真後來,也還是組織過遠征軍一直到新疆與中亞去剿耶律大石的,只是效果不理想。
蘇武怎麼都想要耶律大石,既然契丹是中國,蘇武就要契丹,與其讓女真來繼承契丹在草原在中亞的影響力,不如讓大宋來。
契丹在中亞的影響力能有多大?
直到千年之後,許多中亞國家,乃至東歐國家,比如俄羅斯之類,依舊把中國叫做“契丹”,音節。
這與草原諸部還有西域諸國有關係,便也是他們,早已不聞大宋,只聞契丹,大唐之後,就是契丹,人都長得一個樣,不免契丹在他們看來,纔是大唐的繼承人,契丹強橫之時,也着實是強。
這與耶律大石也有關係,是耶律大石在中亞西亞建立的強橫一時的西遼大帝國,耶律大石也代表了契丹。
但人家分不清楚耶律大石這個契丹與中國之間的區別,耶律大石就是中國,契丹不免就是中國!
這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興許耶律大石,是一個極好的盟友,至於這個盟友最終走向何方,那可再說。
但眼前,只要尋到耶律大石,定然就是極大的助力。
騎兵在正經操訓,主要操訓的就是馬術,陣型與隊列!
燕雲之事,自也都在忙,所有百姓,都在給燕王殿下種地。
乃至滄州也在忙,必須要把運河開出來,要讓運河能從山東過滄州直接入燕雲,進延芳澱,到達燕京附近。
不免也有兩個地名,南北通州,南通州與北通州。
這大工程,交給李迒,花錢幹,來日怎麼收回成本,自不必言,過路費。
大宋而今,人口已經到達了農耕文明的極限,給錢幹活,有的是人,特別是河北之地,哪怕經過了一番肆虐,依舊有的是勞動力。
大幹快乾,這是長久之計,許來日真與女真對峙經年,那這就是命脈,滄州本就有許多河流故道,燕京東南,是巨大的水澱溼地,幹起來不難。
乃至昔日遼宋邊境,河道兩邊,人工種植的廣袤的荊棘叢林,也要移除,先燒再挖,燒是燒不盡的,不是說林子燒了就全部沒了,燒完那些樹幹依舊還會在那裡,還得再砍伐再挖……
也是大工程,給錢!
燕王府裡,一道一道的命令不斷再出。
還有燕雲北邊,修葺城池關隘,也要人手,只管往京東與河北河東去僱傭,燕王真給錢,連盤纏路費都給,連糧食都沿路準備好。
滄州出海口要建造大海港……這事交給盧俊義,要讓江南兩浙乃至荊湖南北路之糧食,源源不斷往北來。
蘇武還要與朝堂上書,要推薦幾個官員往廣州去泉州去,特別是泉州。
此時此刻的泉州,那已然不是大宋的泉州了,外國海商勢力極大,乃至幾乎買下了泉州半座城池,有那已經紮根幾代人的外國商人,更已經開始在泉州當官當吏了。
其中最出名的是姓蒲的一家,那幾乎就是泉州的土皇帝一般。
這家人,在南宋滅亡之時,做下的事更是罄竹難書,南宋的皇族被蒙古人追趕着退到泉州的時候,他們直接關閉泉州城門,還幫着蒙古人追殺南宋皇族,如此立功,得蒙古人看重。
在有元一朝,從此泉州就成了這蒲氏的地盤,他們這泉州之地,壟斷貿易,殺戮百姓,反倒讓福建本地人成了奴隸。
直到朱元璋立明,才把這蒲氏一族徹底清理,把蒲氏的祖宗都挖出來鞭屍,乃至還下旨,福建蒲姓,世世代代不可科舉。
也是一直以來,大宋的朝廷不在意海上之事,泉州又山高皇帝遠,才讓這些胡商坐大。
乃至此時此刻,諸般教派都在泉州紮根,從祆教景教,到婆羅門與清真,應有盡有,千百年後的泉州,依舊可以看到這些教派的教堂寺廟之類的遺蹟。
許多教派,也有在往內地滲透的趨勢,乃至大宋朝諸般教派之亂,不能不說其中也有影響。
泉州的胡人,那已然是數萬之多,廣州次之。
所謂馬可波羅後來寫的刺桐港遍地是黃金,就是此處。
蘇武既是知道此事,且他此時又格外在意海貿之事,那自然就要下手。
推薦官員去泉州,乃至還要帶兵丁去,說來說去,當還是盧俊義,刺桐港不能用中原之法,就得來硬的。
陸地上要硬,乃至強取豪奪,海上更要硬,要建立一個新秩序出來。
還有一點,蘇武記得盧俊義說過,建造大海船,還是廣州泉州那邊建的好。
那就直白一點,就把泉州控制住。
昔日那些水軍,自也可以一用,只管讓盧俊義去用。
盧俊義倒也不要什麼大官,就提舉泉州市舶司。
蘇武還要海船做什麼?
此時輿圖上的,都是西邊的戰略,東邊的戰略還沒有,蘇武眼睛盯着渤海,誰說渡海作戰在這個時代不現實?
從漢朝起,大軍從就渤海渡去三韓之地,去那朝鮮半島。
到得不遠之後的元朝,蒙古人都知道渡海去打日本。
而今蘇武,又怎麼不能真正大軍渡渤海去?一旦女真大軍南下,便讓精銳之兵從鴨綠江登陸,直插女真老巢。
大戰略,都在蘇武心中慢慢成型,加強燕雲城池關隘之防線,從河套入草原去與女真對峙,壓縮女真的空間,渡渤海去抄女真老家。
用錢用物用人數,堆也要把女真堆死去。
這纔是蘇武一直秉持的戰爭最正確的運營思路。
還有極爲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蘇武的馬得趕緊走了,燕雲是不可能養得起的,也養不了,得趕緊往河套去,那裡才養得了這十數萬匹馬。
既然大戰略已然定下,那自是蘇武一道一道公文奏疏去發。
蘇武在說,宗穎提筆在忙。
許貫忠與吳用等人在旁查遺補缺。
物資更要不斷運來,糧草爲最,人員也在不斷遷徙,昔日在東平府外的那些作坊與工匠,也要遷徙來大部分。
那邊再擴充再招人,這邊也要建起來,再擴大。
凌振先不來,因爲東平府交通便利,乃至京東兩路之內,礦產豐富且都有開採。
蘇武在打造雙大本營,乃至再往後,燕京興許纔是真正的大本營。
隨之而來的,還有許多軍將家屬。
程霽月帶着孟玉樓也來了,這是搬家。
孟玉樓自還經營正店,燕雲之內律法依舊,尋常商戶是不能釀酒的,正店的牌子,可以分出去,但一定讓孟玉樓來壟斷源頭。
控制整個燕雲的釀酒,這是一筆極大的進項,不可小覷,其中之暴利,幾近鹽鐵,甚至有時候可超鹽鐵。
東平府的正店,暫時交給冬歡打理,便也是東平府的那個孟娘正店,與孟玉樓之後要掌管的生意來比,不過九牛一毛,因爲京東兩路,壟斷不了。
程霽月真來了,挺着大肚子來的,她本生產完之後再來,卻是非要此時此刻來聚。
也好在一路官道都很平坦,乃至還可以走一部分水路,不算如何顛簸。
蘇武在王府裡見到程小娘的時候,不免也有埋怨:“何以這般還趕遠路來?”
程霽月幽幽一語:“妾身想着,無論如何,也當讓夫君先見孩兒一面再出徵……”便是這一語來,蘇武埋怨的話語也都堵住了,卻又說:“出征之日已然定下,倒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這話不假,頭前早有會議,出征的日子,已然也只有二十來天了。
“妾身知道,進城之時問過了,許來得及……”程小娘臉上自有委屈。
緊趕慢趕,卻還是趕了一個未知數。
何以有這般執念?自也是想着,當生個兒子吧?也好讓蘇武第一時間知道自己有兒子了……
世事無常,其他的,不敢多想,一想不免心慌難安……
蘇武嘆息:“唉……先去歇着,好生歇着,我這裡事多,稍後派個人去尋你兄長,讓他來看看你……”
蘇武實在是忙,但其實程浩也忙得緊,但再怎麼說,也當趕緊來看看妹妹……
程霽月自還是滿臉委屈,但並不多言,輕輕嗯了一聲,邁步往王府後宅去。
也只看得這前院裡,來來去去,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出征在即,騎兵四萬五,馬匹十數萬,工程量只能用“浩大”來形容。
自也要與東京上奏,將要出征之類,什麼時日,路線如何,要達到什麼目的……
東京城內,天子龍亭,新人有程萬里、劉延慶、李綱、秦檜。
舊人也有,白時中與李邦彥暫時還在,王黼身體好,命也好,被及時尋來了……
樑師成,卻死了,不是死在去路上,被追上死在回來的路上,一時激動之下,連日快走,一病就死。
這個時代的人,真就是一病就死,年紀大了更是如此。
倒是趙佶身邊,也還有宦官老人,賈祥,算是中青一代,此時伺候在旁,也深受趙佶信任,乃至此人還有點本事,造作之本事,建築學。
議事。
議的就是蘇武出征之事,也還議樞密院奏來的那些功賞之事,自也就是蘇武從燕京送來的……
天子在說:“樞密院奏上的那些,朕粗略翻了一下,無甚不妥,就按此辦理……”
劉延慶只管點頭:“遵旨!”
“也說這出征,往西出徵,是否有捨近求遠之嫌?蘇卿的奏疏,朕倒是仔細看了,其中道理自都是不差,但此般多少有些……當然,朕不是對蘇卿有何質疑,把諸位召來此處,便是議一議此事,既然有強軍在手,何必捨近求遠,不若就出燕雲往北,與女真來戰,進可攻退可守,豈不更省時省力?如此也可把女真主力之軍困在遼東之地難出草原,豈不妙哉?”
天子一邊說着,一邊左右去看……
程萬里立馬皺眉看了看劉延慶。
劉延慶豈能不說:“陛下,女真騎兵之勇,輕易不好與之對壘,所以,蘇相公纔有此策,此穩妥之策也。若是輕易出擊決戰,就怕一戰不勝,反而大傷元氣!”
程萬里便也來言:“是啊,子卿養出這些騎兵着實不易,我大宋騎兵本就少,馬匹更也難以補充,如此西出草原,若是順利,還真可有那麼補充之處,來日許決戰就是容易之事!”
天子又看去人,先看王黼,王黼不言,再看李綱秦檜,自也不言,乃至還看了看賈祥,賈祥更是一點都不懂。
天子點點頭:“嗯,既然二位愛卿都是此意,那當是萬無一失,就按此來辦就是!錢糧用度,能支援的就多支援一些,公文來去,自也要大開方便……速速去回吧……”
衆人自是起身遵旨而去。
卻是不得多久,那王黼去而復返,與賈祥一起隨在天子身邊。
王黼現在是什麼官?名義上是尚書右丞,其實沒什麼權柄在手,中書門下的權柄,自是在程萬里手中握着。
此時再回來,王黼自也有話說:“陛下,剛纔臣是有話語想說的……只是一時還未想定……”
天子笑了笑:“無外人,你自說說看……”
王黼還看了一眼賈祥,倒是還真避他,只管開口:“臣也覺得從燕雲出塞,纔是妙計!”
“何也?”天子問道。
“陛下,蘇相公說要與女真在草原上爭奪一二,但真說起來,自古中原正統,哪怕漢唐,何曾真正掌控過草原?此舉,就怕大軍去時有,大軍回時無,總不能在草原上長久駐軍吧?那着實不可能……所以,並出燕雲,纔是正理,且也有圍魏救趙之能,亦如陛下所言,只要大軍出了燕雲往北,女真之兵,豈敢再去草原?”
王黼慢慢說着,一面是他真與天子有相同的想法,二來,便是他知道如何來哄天子趙佶,手拿把掐,那就是隻管把天子來誇,天子說什麼就認什麼,哪怕說得不對,也找出依據來證明天子說得對。
這是王黼的爲官之道。
天子嘆一口氣去,只道:“蘇卿還能比你我不懂軍事?”
“陛下,臣自不是此意,萬萬不是。臣是說人嘛,總有不察之處,哪裡有人一輩子事事都對的?都是爲國爲社稷,查遺補缺罷了……”
王黼好似在試探什麼。
“你總不會是要說蘇卿故意如此捨近求遠?”天子陡然如此一問。
便把王黼嚇得一跳,而今這朝堂誰是大哥?王黼豈能不知,那燕王殿下豈是能胡亂去說的?
王黼連連躬身:“陛下,臣無此意,萬萬無有此意,臣只說許是蘇相公此番謀差了一步,興許……蘇相公還有深意臣不知……”
天子忽然把視線從那艮嶽移向了王黼,輕聲一語:“你怕什麼?”
“啊?臣惶恐……”王黼好似得到了自己試探的結果,在說惶恐,卻是臉上微微有笑。
天子忽然也笑……
笑着把視線再移開,再去看那艮嶽。
一時卻又無言。
許久之後,天子轉過頭來,唏噓一語:“許昔日,那不孝子也有迫不得已無奈之處啊……”
王黼頭腦風暴,無奈之處?哪一處無奈?
囚禁父親無奈?那自不能,那是主動所爲,有意如此。
把他王黼等人清理出朝堂是無奈?那不是新君登基的常規操作嗎?
那什麼是無奈?對蘇武下手是無奈?
這許真是無奈,一個領兵大帥,幾乎全國所有強軍皆在他手……
王黼正想到這裡,就聽天子再是一言:“你說,蘇卿爲國何等忠義?而今朝堂內外府庫,幾近一空,昔日伐党項,諸路州府糧草早已不濟,這事還是你經手在辦,你清楚非常,但他卻還能大軍來去馳騁,乃至從興慶府直去大同,多少里路?西北各部人馬無不跟隨,就是那主帥老種,也不曾說什麼詬病之言……此時此刻,又要四五萬騎兵出征,十幾萬匹馬啊……蘇卿生財有道,爾等着實不可比也……國之棟樑!”
王黼豈還能聽不懂?
原先是來不及想,諸事連連在變,一時女真圍城,一時朝堂動盪,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這些?
此時去想,豈不駭人?
此時此刻,朝廷府庫,都要窮死了,蘇武說出徵就出徵了,也不找朝廷真要什麼糧草度支……
且還養着兵呢,什麼京東兵,什麼燕雲兵……
哪裡還有朝廷什麼事?
“陛下……”
“嗯?你自慚形穢了?”天子在問。
“陛下……許昔日那誰……那人,真有迫不得已之無奈……”王黼這幾句話,組織了三次。
“許是吧……”天子嘆息着,只看艮嶽,那艮嶽上自也有不少人影在忙,修葺一二,許如蘇武說的,稍稍修葺一下,更顯幾分自然之美。
只可惜,昔日那鶴飛鹿鳴,真是一聲也無,更不用說那些魚翔淺底,走獸馳騁,更是全無蹤影。
王黼不言了……他聽懂了,卻是無奈何……
更也知道,天子此時此刻,也是無奈何,所以只有嘆息……
那那……
那是不是有可奈何之處?
王黼皺眉不止,一時只覺無能爲力。
卻看天子,忽然起身:“大勝啊,定要大勝!”
王黼陡然心中一驚!
許……那蘇武,一場大敗,一敗塗地了……自是士氣人心皆失……如此……
不敢想,不能這麼想……
王黼卻還是要多想,真能敗嗎?天子當真有這般期待?這可是家國興衰之大事,這個價碼,真值得嗎?
這倒也不是什麼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如此,漢之劉邦如何?那什麼蕭何如何?那什麼韓信如何?
也是太祖如何?陳橋兵變之後,黃袍在身,一杯酒就把兵權全收……那些隨着太宗提着腦袋乾的兄弟們如何?
想來想去,王黼能想明白這個動機,天子無情!
就是王黼還是不敢置信……真可以這麼個價碼?
不免想起那日,女真圍城,這偌大的汴京城,當面這位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也想起隨天子逃跑路上聽來的事,說那新皇帝趙桓,幾千萬的錢財送給女真不說,便是那太原到河間三座重鎮,說割讓就割讓了……
燕雲十六州更不必說,那自也說送就送了。
王黼此時此刻才懂,原來天下在天子心中,不過是這個價碼……
那都想通了,天子許真期待那蘇武有一場一敗塗地……
如此,萬事皆了,偌大江山,無數英才,着實不缺這一點。
天子許也不會真對兵敗的蘇武如何問罪,亦或如何要打要殺,只要蘇武不再是那自給自足的一方巨擘……
兵馬軍將還有,西北老種小種,眼前劉延慶,乃至劉光世……
王黼沉默了許久,腦海中風暴無數,他終於開口一語:“自當大勝!”
“是啊,蘇卿何其善戰,自當大勝……”天子起了身,慢慢走,回延福宮去。
王黼,站定,眉頭皺鬆來去,難怪頭前天子說那一番話,原來是天子想讓蘇武與女真速速決戰?
顯然不成……蘇武何等謹慎……程萬里與劉延慶之輩,那自與蘇武一條心去……
唉……
王黼嘆息着……想着……也想試着謀一謀……
既然天子開得出這個價碼,豈不也是王黼晉級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