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靠原始的本能掙脫了離夜染的束縛,每一寸肌膚裡都帶着疼痛,瑾瑜痛得失去了意識,在地上拼命的打滾,當身體靠到牆壁的瞬間,那雙沒有指甲的手指又在牆上抓撓起來,頓時鮮血淋漓。
離夜染幾次想靠近,但是瑾瑜掙扎的太厲害,他怕動作太大傷害到對方,直到牆上出現血痕,離夜染的心臟彷彿撕裂一般,想到手指末端那些鮮紅的色塊,他彷彿見到了十根指甲被深深撓斷。再也顧不上其他,與其讓瑾瑜繼續掙扎折磨自己,離夜染用盡全力將瑾瑜抱在懷中。
堪比惡鬼的面目轉向離夜染,頓時一雙野獸般的雙目盯向他,瑾瑜痛苦的嘶吼,張開森白的牙齒咬在了離夜染的手腕上。
鮮血順着牙齒流入口中,嚐到血腥瑾瑜的雙目變得赤紅,隨後美目中滿是飢渴,大力地吮吸起來。於此同時,瑾瑜痛苦的神情也得到緩解,除了嗜血之外,外表的焦躁逐漸緩解下來。
離夜染本能的想避開,但是見到瑾瑜的轉變,又咬着牙忍了下來。
“皇上,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需不需要我幫忙。”歐陽笠試探着開口。
來自血脈連接的親情難以割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瑾瑜當做了親人。將變故看在眼中,尤其是瑾瑜發狂的那一幕,讓他忍不住心疼,而此刻瑾瑜咬住離夜染,將自我傷害變成傷害離皇。但是離皇沒有阻止,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或許只有這樣她纔會好受一點。朕也好受一點。”離夜染忍着劇痛,聲音有點沙啞。他的血是瑾瑜給的,還給對方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歐陽笠捏着拳,最終沒有動作。大約過去半盞茶的時間,瑾瑜的動作逐漸變緩,最終雙目一閉倒在了離夜染的懷中。皮膚外的血管沉了下去,但血管依舊清晰可見緊挨着表皮,膚色蠟黃宛如樹上的老皮,瑾瑜如今的模樣像極了志怪小說中的鬼怪,就算是至親之人站在她的面前,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嘴角腥紅的血跡將離夜染的衣襟打溼,離夜染面色蒼白的就像白紙,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一般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而懷中的瑾瑜隨着他的倒下也穩穩地倒在他的胸口上。隨着他胸口的起伏,輕輕地晃動。
見狀,歐陽笠趕忙走了過來,想要將兩人扶起,但卻被離夜染用眼神制止了。歐陽笠沒有辦法,只得從身上扯下來一塊乾淨的布條將對方手腕上的傷口包上,將火堆移向了兩人,往火堆中添了不少樹枝之後,他才緊挨着吳雪兒坐下,在吳雪兒旁邊是昏迷的瑾瑜。
“不要!不要……求你放過我們的孩子,不要!我求你,求求你放過他……”恍惚中瑾瑜低聲祈求。
“我好疼,好疼……”兩行清淚打溼了猙獰的面容,瑾瑜抽搐,死死抓住離夜染的衣襟,“夜染快帶瑾瑜走,瑾瑜好疼,全身都痛,我們的孩子好疼。”
讓人忍不住心疼的聲音傳來,離夜染將瑾瑜緊緊摟在懷中,嘴角微微張開:“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的瑾瑜原來一直都有他,只是她的痛苦,他卻不能幫她承擔半分。
感覺到溫暖,瑾瑜安靜了不少,但是還沒有等幾分鐘,她突然就變得焦躁起來,鮮血淋漓的手指猛地握住,抓扯住離夜染的衣服,頓時衣服上出現了一攤血跡。
“啊~”瑾瑜閉着眼,睡夢中痛苦地大叫,“與其讓我這般生不如此,還不如直接殺了我!我恨你!我恨鳳家!你們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來日我定會百倍奉還,此生我歐陽瑾瑜與你們不死不休……”
……
睡夢中瑾瑜又回到了那個絕望的鳳家地牢,那種絕望到讓人發狂的感覺又回到她身上,她不停掙扎,用發泄語言來排解身心的痛苦。
場景再現,離夜染默然不語,桃花眼深邃滿是痛苦,他一直不知道原來瑾瑜受了這麼大的苦,而造成瑾瑜人不人鬼不鬼的正是他,是親手造成的。
“我好恨自己,爲什麼會愛上仇人。離夜染,爲什麼你要利用我,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爹爹都答應聯姻了,你們爲什麼還不放過我們,你爲什麼要見死不救……”
……
瑾瑜在掙扎,話語斷斷續續,發泄着心中的痛苦。
歐陽笠深切感受到對方所受的苦,終於理解了瑾瑜性格大變的原因,經受過非人的折磨,才使得對方變得狠辣絕情。而且,從瑾瑜斷斷續續的言辭中,他洞悉了部分歐陽家的真相。而他看向離夜染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覺間變了。
身陷絕境,幾人本來就沒有心思睡覺,更何況還有不停夢囈的瑾瑜,瑾瑜的痛苦深深影響了他人,讓離夜染與歐陽笠思緒頗多。
“皇上,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歐陽笠第一次正視離夜染,目光逼視着對方。
憔悴的臉龐藏不住深邃的雙目,離夜染思索了一下,輕輕開口:“歐陽慕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賢臣,只是他做錯了一件事,權傾朝野卻想着明哲保身,幾乎得罪了所有勢力,甚至當面拂了先皇聯姻的提議。直到死也固執己見,其實只要他服個軟或許結局就會改寫了。”
爲了三女的幸福,歐陽慕羽拒絕了他的提議,誰知道世事無常,最終瑾瑜卻成了他的皇后。而歐陽慕羽的固執己見沒有改變什麼,反而葬送了歐陽家一百多條人命,而他自己也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歐陽笠低垂着目光,反覆咀嚼着離夜染的話,歐陽家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聽說過,但那時候他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而作爲影衛的他從來不需要有過多的思維,他活着的意義就是服從離皇的命令。現在,以歐陽家遺孤的身份,聽起來完全是別樣的感覺。
“之前在歐陽府中,皇后娘娘一直說皇上對歐陽家見死不救,是皇上拒絕了歐陽大人聯姻的提議。屬下追隨皇上這麼久,還請皇上實話告訴我。”稱呼上歐陽笠一下變不過來,但是對於瑾瑜之前的疑惑卻異常執着,甚至身上還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壓力。
“朕也是迫不得已。”桃花眼中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甘,但最後化作無盡的感慨,“自從認識瑾瑜後朕就開始後悔了,也一直在彌補。清王正是當年陷害歐陽家謀逆的元兇,至於其他涉案之人,也都前前後後死在你們兄妹手中,算是朕給你們兄妹的補償。”
“既然皇上有心要替歐陽家報仇,那爲什麼還要如此對待皇后?”歐陽笠反問,現在歐陽家的大仇得報,仇人能死的都死了就差平反,只是最後,瑾瑜被廢,還弄成這般模樣。
以前事不關己他不會過問,但是現在他是歐陽家的遺孤,是瑾瑜的親人,他有必要爲親人鳴不平。他一直待在離皇身邊,離夜染對瑾瑜的所作所爲他最清楚,如此翻臉無情的做法,他不禁心寒。
“朕這麼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你只要相信,瑾瑜是這世上朕最在意的人,朕就算利用天下人也不會傷他半分。”離夜染道。
“呵,皇上能夠容忍雪兒,能夠遷就我也是因爲我姓歐陽吧?”
又是迫不得已,歐陽笠本想嗤之以鼻。曾幾何時他感動離皇的救命之恩,近來又感念於他的大度。可轉念一想這一切不過是愛屋及烏,之所人這麼縱容他們還不是因爲他們是歐陽家的人,是皇后唯一的親人。
而離夜染之所以這麼容忍吳雪兒就是因爲她肚中歐陽家的血脈,當年離夜染沒有護住歐陽家的人,所有這個歐陽家的骨血決不能有事,更不能讓不知情的瑾瑜傷害到,要不然等瑾瑜得知真相後又是何等的打擊。
兩人沉默,離夜染是身體太弱需要休息,而歐陽笠則是陷入了思索。他迷惑了,帝后恩愛他是見證者,他看得出來離皇很喜歡瑾瑜,但是現在兩人弄成這樣他又不知道是爲何。說離皇多情吧,他親手將瑾瑜變成如今模樣;說他殘忍吧,剛纔嗜血的場面他看在眼裡,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沒必須演戲,將自己置於弱勢地位。現在只要他稍有心思,身無餘力的離皇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在兩人各懷心事的時候,躺在他們中間的女子突然睜開了雙目,一雙眸子充滿狠厲冰冷到了極點。胸口劇烈起伏,吳雪兒快速拔下了頭髮上的簪子,猛地刺向了青衣男子身上的女子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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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發着寒光,眨眼就到了瑾瑜的脖子處,離夜染睜大着眼睛,但是渾身無力讓他動彈不得,眼見簪子就要入肉,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了簪子。被簪子鋒利的尖端刺傷,頓時讓握住簪子的手鮮血如注。
“放手!”小產過後吳雪兒面色發白,但是她的情況又比躺在地上的瑾瑜與離夜染好很多。得到了離夜染與瑾瑜的治療,正處於崩潰邊緣的她沒來由的力大無窮。
吳雪兒瞪了一眼沒有放手的歐陽笠,憤懣地說道:“放手!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不要阻止我爲我的孩子報仇。歐陽瑾瑜現在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與其這麼痛苦的活着,還不如讓我給她一個痛快。至於離夜染,他這般利用你,你更應該親手殺了他,替你們歐陽家報仇!”
見吳雪兒終於承認了他們的孩子,歐陽笠面色動容,可是孩子已逝去又讓他失落不已。鮮血一滴滴掉落,落到的瑾瑜的脣角。瑾瑜宛如一個初生的嬰兒,伸出舌頭舔過脣邊甘甜的乳汁,畫面詭異異常。
“呵呵,她根本就是一個嗜血的怪物。”吳雪兒嘲諷道,可是她的笑意還沒有停留幾秒突然一個泥影出現在她的眼前,與此同時傳來了歐陽笠的驚呼聲。吳雪兒尖叫起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