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傳召什麼惜春了!即便是傳了,你們主僕情深,說不定她還會站在你這個主子這邊兒!”太后的怒氣仿若流火,越點越燃,一時間竟停不住。“就算你心懷嫉恨,那哀家的皇孫何其無辜!閆貴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太后娘娘,臣妾當真是無辜啊……”閆貴人自知無法,只得苦苦喊冤。見太后已經撇過頭去不想看她,這邊又只好拉着皇上,彷彿是自語的說道:“皇上,您相信臣妾、相信臣妾的對不對……”說着說着,閆貴人自己鬥毆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皇上無心理會,只是看着臉色慘白的趙貴人漸漸步入了睡眠狀態。她雙眼緊閉,娥眉輕擰,仿若在夢裡都在遭受了極大的痛楚。想到趙貴人平日裡的囂張跋扈的模樣,現如今卻躺在這無聲shenyin。她的父親畢竟也是自己尊敬的老師,也是從一品大臣。
思及此,皇上一時竟想着要狠起來。閆貴人抓着皇上的一邊袖子,幾乎全身的重量也便傾斜在了這個地方。他“哼”的一聲,一把甩開閆貴人,閆貴人一時沒有了支撐的地方,狼狽的踉蹌倒地。
和煦的春風從瑞雪閣外慢慢的吹進來,本是顯得悶悶的屋子裡倒是一下子空氣清新了不少。然而跌落在地上的閆貴人,卻感覺此時是雪上加霜。汗水已經浸透她的中衣,心中的恐懼遲遲推之不去。清風四起,她倒卻覺得自個兒已經身處冰窖,四周盡是散發的寒氣。
閆貴人感覺處在她周身的人,每個都散發着戾氣,似乎是要將她撕碎吞噬一般,皇上、皇后、太后都是……
閆貴人水眸含淚,委屈之極,她擡頭看着一個個都在低頭看她笑話的人,她恨不得上去和她們每個人說,不是她!似乎每個人都在含笑,笑她的狼狽,等着看她的處罰。
當閆貴人的眼眸轉道溫嬪的時候,她停住了。
那個年紀十三的溫嬪,皇上的侄女兒,也是這個後宮中唯一一個幫過自個兒的人。想到這裡,閆貴人求助的眼神便放在了溫嬪那個小小的身影上。
溫嬪見平日一向對自個兒好的景姐姐此刻遭難,心中正是心急火燎。看到她無助的眼神,心道怕是願意幫閆貴人的就是她自個兒了罷!
當她正欲邁出一步與皇上和太后求情的時候,身後卻被誰戳了一下。溫嬪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素雅朝她做了一個“不行”的手勢。
溫嬪知道在宮中她相信素雅準是沒錯,可心頭又想着閆貴人,一時心內糾結了起來。
當她猶疑不決的時候,素雅又再次戳了她的後背一下。溫嬪終於下了決定,退回了那一步。但又不忍看閆貴人受委屈的模樣,便只好扭過頭去。
素雅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不是她不願意讓溫嬪幫閆貴人,而是根本幫不了。這看似拙劣卻又證據確鑿的計策,現在誰要是上前一步,誰就會染上一身的腥。她不想溫嬪趟這趟渾水,也不想
到時候因爲閆貴人而讓溫嬪會受到有心人的陷害。
惟願閆貴人能懂得一句話——“人生莫做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一切還是明哲保身的好罷!
閆貴人彷彿飄搖的落葉,在受到巨大的刺激之後便頹然倒地。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卻沒有一個人肯幫她說話,沒有一個人肯相信她,竟連溫嬪也是如此。
她如鯁在喉,吞吐不能。說不絕望,當真是假的……
閆貴人心中不禁悲涼萬分,後宮中的小人物,果然永遠是悲哀的犧牲品……
“皇上,你還沉默做什麼,閆貴人犯下如此大錯,哀家的皇孫差點兒可就損在了她手上!”太后眼神有些略微的閃爍,但說話卻仍是遇泰山崩而不倒。
“皇額娘,趙貴人如今身體已然無礙。雖然閆貴人拒不認罪,但畢竟冰糖燕窩還是她令人送來瑞雪閣的。那朕現在便下旨!”說着,皇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閆貴人,一字一句道:“今,閆貴人心存歹心,善妒失德,言行無狀,欲謀害皇嗣未成。朕念其伴駕多年,無功有勞,酌降閆貴人爲常在,禁足於聽風閣並罰俸祿三個月,期間,任何人不得探視!”
閆貴人自知已無任何轉圜餘地,便只得認命的在地上叩頭謝恩,顫顫抖抖的帶着哭腔道:“多謝皇上開恩!臣妾受罰!”
皇上心中微微嘆口氣,心想是不是對閆貴人狠了些,又開口緩緩添道:“田德!此事有傷皇家顏面,如今妃嬪都在此,也不必再頒旨曉諭六宮了!”
“是,奴才遵旨!”田德恭敬的答道。
太后似乎對皇上的決定滿意至極,也不再多說,只微微點點頭,道:“既然皇上已經下旨,閆貴人也已受罰,你們瑞雪閣的人的刑罰便免了罷!好好伺候趙貴人還有哀家的皇孫,若再有下次你們的護主不力,哀家決不輕饒!”
品兒看到不用受罰,心中一陣驚喜,帶着身後的宮人們叩頭道:“是,太后娘娘隆恩浩蕩,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話在太后這裡,似乎聽起來還頗爲受用。只見太后擺擺手,便站起身扶住身邊的福元公公向瑞雪閣外走去。走時,還不忘拉着皇上的手,說道:“皇兒,有的事情,眼睛可以閉的便閉,閉不了的,也要交代一番。皇額娘身體不若從前,以後皇兒可得自己多考慮考慮。”
“是,兒子謹遵皇額娘教誨!定不叫皇額娘失望!”皇上慎言,他自知太后話中之意。
見衆嬪妃看完了好戲還杵在原地,太后便隨口道:“這戲散場了,哀家這便要回慈安宮,你們也都散了罷!”
“太后娘娘擺駕回宮!”福元公公大聲喚道,拂塵輕擺。
衆妃嬪見狀,盈盈下拜,齊聲道:“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一走,這戲便也散場了。皇上吩咐瑞雪閣的宮人們好好照看着趙貴人,又囑咐衛青夫這幾日多來請幾次平安脈,這
便也帶着衆妃嬪離開了瑞雪閣。一時間,重華宮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回去的時候,錦茜手上已經拿着那斷線的風箏。原來是她在外面等得無趣了,便拿旁邊的長杆給揭了下來,只等溫嬪和素雅回去便可再放。
見兩人回到重華殿的瓊棕下,神色都有些懨懨然,便微微一笑,道:“小主回了,奴婢尋回了風箏,可還要放一會子?”
溫嬪搖了搖頭,雙手撐着下巴坐在石椅上,直直的看着前方道:“錦茜,你且收回原處罷。”說罷,復又喃喃自語般添道:“線斷了就是斷了,就算再補好,也不是原來那支了……”
素雅一直跟在溫嬪身邊,自然知道溫嬪心中不快。但錦茜一直候在門口,一時之間聽到溫嬪如此感慨,心中倒是擔心了起來,便問道:“小主是怎的了?今日從瑞雪閣回來便如此多愁善感了起來,倒不像是平日裡的小主了!”
“要是像平日裡你們的小主,那今日這事兒,心瑤也不會如此了!”溫嬪哀聲嘆氣,臉色鬱郁,似乎是已經悶壞了。
見溫嬪鬱鬱寡歡,錦茜又憂主心切,素雅便將她拉到一旁,將在瑞雪閣的所聽所聞言簡意賅的敘述了一遍。
素雅方纔說完,錦茜便已驚訝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禁嘆息好險。
“宮中素來頗多勾心鬥角還有陰謀詭計,這麼些年,我早已看慣了。今日瑞雪閣一事兒,幸好小主有你在身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李錦茜微微嘆道。
素雅看看那在一旁發呆的溫嬪,心中一陣無法言喻的悵然,道:“倒是因爲此事兒平白惹了小主不快了。”
“素雅何須掛懷?”錦茜倒是對素雅的悵然一點兒擔心都沒有,反而寬慰她道:“小主待你如至親姊妹,姊妹之間哪有隔夜的愁?”
素雅轉眼一想,錦茜的話語也無不道理,便心中又釋然了許多。
“錦茜的話總是對的!”素雅嫣然一笑,如春如桃,一時讓人迷了眼。
“王維在《終南別業》有言——‘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如今素雅‘亂花漸欲迷人眼’,竟還忘了初時的心境。”
“不想素雅倒是個文人墨客!詩不詩的,錦茜不懂,只是你還記得初衷,那便足夠了。”錦茜微微一笑,心道素雅才情可嘉,也是自甘埋沒的金子。
“你們現在竟還有心情吟詩作對!”一聲大喝從身後瓊棕處傳來。素雅和錦茜雙雙回頭看去,只見溫嬪雙手叉腰,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全然不復方纔的愣神,顯然對兩人現在的舉動十分不滿。
“錦茜如今當素雅是姐妹,也盡認爲素雅是對的!景姐姐蒙冤莫白,你們竟還如此閒情逸致!”
兩人討論得熱火朝天,冥冥間,原來溫嬪開始覺得自個兒是局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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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