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幾次三番的行爲,皇上果然不再來重華宮了。其他妃嬪也是一樣。懷胎六月,肚子漸漸大起來,挺着肚子連坐都不甚方便,後腰經常痠痛難受。
錦茜多番勸解,希望素雅能好好躺着多睡,終究無用。懷孕初期的瞌睡勁已經過了,素雅不貪睡了,精神卻越來越差。
閆貴人自從小產和中毒事件之後,重又被打回了原形,越發地膽小謹慎起來,有時候還神神秘秘的,跟素雅交往的也少了。思及那日小產,皇上命令素雅去查,閆貴人卻勸她別管,錦茜越發覺得閆貴人的非同尋常。
只是如今這個節骨眼,素雅自身難保,哪裡管得了別人的閒事。錦茜於是將事情放在心上,暗中對閆貴人多加了個小心。
倒是馨嬪還是時常領着三阿哥段文濟來給素雅樂呵樂呵。只有在看到三阿哥那樣天真活潑的模樣的時候,素雅的眼睛裡才能看出點精神氣來。每每那時候,錦茜也能稍感安心些。
今兒個從早上開始,天氣就灰濛濛的,只鬧得人心也快活不起來,素雅便更是明顯了。
錦茜思量着想請馨嬪來,剛出門天兒便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如同春天般捻密。正猶豫着是否要去,卻見馨嬪帶着三阿哥跑了來,肩膀處溼溼的,臉上盡是雨水。
“怎的這樣的天氣還過來?也不怕淋壞了阿哥。姐姐真是的!”素雅嘴裡說着責怪的話,轉身便去尋了毛巾,伸手往三阿哥頭上擦着。
馨嬪與錦茜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這般會擔心人的着急模樣,確實比一直以來的淡漠要好多了。
錦茜感動的朝馨嬪微微行禮,眼中飽含淚水。
馨嬪看着給三阿哥擦臉的素雅,微微搖了搖頭,心中卻又不免爲她有錦茜在自己的身邊而感到欣慰。
認真做着手下事的素雅,自是沒能看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錦茜,去煮碗兩碗薑湯來,姐姐和阿哥淋了雨恐會生病。”素雅有條不紊的吩咐,拉着馨嬪坐到軟榻上,又親自取了自己的衣服幫馨嬪換了,再把被子拿來給
馨嬪裹了,吩咐與馨嬪同來的宮女去取了衣服,給三阿哥換上。
“你終於有了點生氣,姐姐我也不那麼擔心了。”馨嬪捧着薑湯微笑道,“你這些日子,嚇壞了不少人呢。”
素雅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臉色不善道:“所以姐姐你就帶着三阿哥冒雨過來,如此若是姐姐或是三阿哥身子有個萬一,你是想妹妹愧疚死麼?”
馨嬪笑着握住了素雅的手,將那雙比自己更爲冰涼的手握緊了去暖:“我和濟兒素來身子很好,況且這次雨勢不大。皇上也曾教導,每一位阿哥不管將來是不是能夠成爲太子,都是皇家的子嗣,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臉面。一個身子羸弱的阿哥,是不足以擔當大任的。三阿哥xing子極強,從小便不怎麼畏懼嚴寒。我是看你這些日子顯得甚爲蒼白,憂心你的身體,也憂心你的心緒,想着總歸我的功力還不如三阿哥,這才如此作爲。”
素雅的感激難以表達,只能露出一個微笑示意,卻因着臉色的蒼白,那微笑並不怎麼好看。
錦茜將馨嬪喝完薑湯的碗收了,還未曾離開,便聽到素雅冷言道:“姐姐冒雨前來,你一早就知道了麼?”
錦茜聽聞此言,也不知自己該喜該憂。素雅自從生病,各方面感官都開始變弱了。若是尋常,她定可自己明白。
但這番責問,顯然證明馨嬪的計策奏了效,如今的素雅確實好過一張臉不冷不熱的模樣。
“啓稟小主,奴婢不知。”沒有任何起伏的回答,素雅輕輕揮手,錦茜端着碗走出主殿。
馨嬪旁觀着一切,而後對素雅微笑,“妹妹不必責罰錦茜,今日原是我一時想法罷了。原本我也不願帶濟兒來的,可他也很喜歡你,知道你近來心情鬱結,看我打算冒雨前來,便嚷着要跟着一起來,說是要看看他的小皇弟長的怎麼樣了。”
柔和的目光看向段文濟,母親看兒子的眼神,讓素雅也不禁動容。
“舒娘娘對濟兒的好,濟兒自是明白。只要能讓舒娘娘好起來,濟兒淋場雨沒什麼。”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段文
濟,整個看起來都挺精神。
素雅聽着,心裡震動極大。還記得三阿哥幾次來,都是和馨嬪一起。她其實只是和馨嬪說話,和三阿哥的交談少之又少。
若是說對他好,那便只有三阿哥腹痛那次了。
在太醫沒能趕來之前,素雅便號脈發現是中了毒,並且找出原因是三阿哥剛吃了午膳的紅燒肉,又到素雅宮裡吃了炸過的豆子,導致腹脹和氣滯。
好在素雅做的好,第一時間給三阿哥做了措施,太醫來看之時已無大礙。當太醫擦着虛汗說出“若是再晚一時半刻,阿哥怕是會烙下病根,身子羸弱起來”的時候,馨嬪感激的握了素雅的手。
她是真真沒想到,如此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卻讓三阿哥記了那麼久,感動之餘也感慨不已。
素雅微笑道:“難爲阿哥記得,小事罷了。”
以此也足以看出,馨嬪定然是知恩圖報的人,纔會將三阿哥教導到這般。
三阿哥鄭重道:“濟兒受舒娘娘恩施,自然要報答,舒娘娘,看到濟兒,可開心了些?”
素雅笑了笑,輕輕摸摸三阿哥小小的腦袋:“多虧三阿哥,我好多了呢。”
經過此事,二人感情更深。只是錦茜還是看得出來,那日之後,馨嬪在時,素雅總是難得的好興致。而馨嬪若是不再,素雅仍是那般淡漠的樣子。
私下裡,錦茜找馨嬪商量,馨嬪微微嘆氣:“本宮哪裡不知呢。妹妹心情鬱結,不是那般容易無礙的,不過稍有好轉罷了。哎,此事,讓本宮再想想辦法吧。”
錦茜回到重華宮伺候,素雅仍是廊下和牀上坐着,也不去其他地方逛逛。有幾次,馨嬪遠遠地瞧見了,那般落寞的身影讓她心裡也很是不安。
不顧身後伺候的丫頭,馨嬪快步走向素雅,在她面前站定,冷着臉道:“我雖不知妹妹究竟是爲了什麼,但是,宮中女人本身已經身在牢籠,何必還要作繭自縛呢?妹妹這般,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素雅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太陽在馨嬪身後緩緩升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