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鬆了口氣,她低頭看向藥箱。望着裡面琳琅滿目的醫療用具,她有些目眩,開口對阿豔說:
“告訴我,這些東西怎麼用。”
她過去和人打架,也曾受過傷,每次都是隨手包兩下就完了。可這位大少爺金枝玉葉的,肯定不能那麼隨意和馬虎。
處理傷口的大致過程她知道,但藥箱裡的東西具體怎麼用,她就不得而知了。
“這瓶是生理鹽水,先用它給傷口消毒,並把血止住;然後,在傷口上面撒一些消毒粉;最後用無菌紗布包好就行了。”
小助理見慣了這些,所以比趙冬寒多了幾分淡定,詳細地爲她做了解釋。
趙冬寒認真記在心裡,按照對方所言的步驟,細心消毒、止血、上藥。最後拿起紗布,一圈一圈地給他包紮起來。
每進行一個新步驟,她都忍不住偷偷瞥一眼他的表情。
他的模樣一直是淡定自若的,唯獨在給傷口消毒的時候,他的眉毛微微顰了一下。
細心的趙冬寒,立刻就發覺了。心臟連續跳了兩下,下意識地將動作放得更輕了。
這麼深的三個洞,不可能會不痛,這男人還真能忍。
沐易臣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任由她隨意擺弄。
手臂上的傷,確實有點兒疼。不過作爲男人,他不可能大喊大叫,被女人笑話。
況且,有她親自爲他上藥包紮,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一想到身上的傷是爲她受的,就覺得什麼都值得。
他們靠的很近,近到他可以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
她的幾縷髮絲,隨着她的動作,不經意地從他臉上掃過。他覺得不僅是臉,心都跟着癢了起來。
望着近在咫尺的精緻小臉,女人小心翼翼的動作,以及盯着他傷口的認真表情,他不禁心神一蕩。忍不住低頭,在她的脣瓣上親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擡起頭。
趙冬寒正專心致志地給他處理傷口,不曾有一點兒防備,被他偷襲了個正着。
她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的小助理,以及假裝咳嗽轉過頭去的周管家,臉上不由得熱了起來。
這個大,受傷了都不肯消停,還有心情佔她便宜。
過去,他雖然也常常對她動手動腳,不過都是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在外人面前,還算是個衣冠楚楚的僞君子。
現在越發放肆了,即使有人在,他也如此不管不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着其他人的面,故意和她親熱,多半是在提醒她,牢記自己的身份。順便告訴大家,她是個可以隨時被他的物品,擺明了又想羞辱她,給她難堪。
她不由得想起,在一些古裝電視劇裡,看過的橋段。
有錢員外們聚會時,有時身邊會坐着香肩、滿面賠笑的妖豔侍妾。那些油光滿面的財主們,也會這樣不時地親一下,或者伸出鹹手,摸摸身邊的女人。毫不在意周圍的視線,任意輕薄。
每次看到這種情節,她都覺得這些女孩兒很可憐。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淪爲同樣的命運。
趙冬寒認爲,她也被沐易臣當成了沒有靈魂的玩物。卻完全沒料到,對方只是單純被她認真的模樣撩了,才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只能說,兩個人的觀念和想法存在着巨大差異。
趙冬寒覺得,家庭醫生的小助理是客人;而沐少爺,根本沒把阿豔當人。在他眼裡,除了趙冬寒以外的女人,都和桌椅差不多,自然也就不會考慮那麼多。於是,便隨性而爲了。
被他當“衆”親了一下,她不自在地垂下頭。眼珠兒咕嚕嚕轉了幾圈,出於報復心理,將紗布在他傷口上纏繞幾下,最後打了個蝴蝶結。
沐易臣低頭瞅了一眼,手臂上那個略顯可愛的蝴蝶結,臉色黑了黑,倒也沒說什麼。
阿豔叮囑道:
“在傷口癒合之前,注意不要沾水,也儘量別做劇烈運動。儘量多食用排骨湯之類的滋補品,忌辛辣刺激性食物。”
管家點點頭,將這些注意事項都一一記下了。
沐少爺直起身子,從沙發上站立起來,瞥了一眼趙冬寒,冷冷地丟下一句:
“走,跟我去游泳館。”
旋即,就邁開步子出了臥室。
“哦。”
趙冬寒答應一聲,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心中疑惑:
又要去游泳嗎?
這個男人,一分鐘不折騰她,就過不下去是嗎?
手臂傷成了這樣,還不肯放過她。報復心如此深重的人,還真是難得一見。
離開臥室之前,她站在門口,跟小助理道了聲謝,然後吩咐管家:
“周管家,麻煩你,派車送阿豔姑娘回去。”
趙冬寒考慮到,小助理特意過來一趟,還是第一次單獨出診,怪不容易的。
沐易臣對人家的態度傲慢而冷淡,剛纔她跟那男人生氣,對小助理說話也不怎麼客氣。她怕對方心裡不舒服,纔多說了幾句。
“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管家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不禁暗自嘖嘖稱奇。
這兩個年輕人,在不知不覺中互相影響,都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着改變。
這些,管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之前的少爺,在各方面都是頂級的優秀,唯獨在感情方面,令老爺擔憂不已。
由於夫人的影響,他從小就性格高冷,話非常少。特別是對待女人的態度,總是淡漠疏離、敬而遠之的。
自從趙小姐來了之後,少爺的性格明顯變了。和陷入愛情的普通青年一樣,擁有了喜怒哀樂,學會了關心和愛護別人,也學會了付出。
而趙小姐也一樣,在她搬來這裡的第一天,對少爺散發的敵意,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能感覺得到。
雖然趙冬寒是以的身份,出現在沐易臣身邊的,不過周管家心裡清楚,這是他家少爺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少爺對她的重視程度,不言而喻,他豈敢怠慢?
隨着兩個人的相處,可能連趙小姐本人都沒發覺,她對少爺的態度,已經與從前不同了。
雖然她的語氣,仍舊是冷冰冰的,但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方纔她肯進來勸少爺治傷,親自給少爺包紮的樣子,處處透着關心和在意。
特別是吩咐他做事時的口吻,毫不做作,竟有了幾分本宅女主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