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臣,來,喝口茶,用點兒水果。”
趙太太熱情地張羅道。
“好的。不過喝茶就好,水果就算了!”
沐易臣勾起脣角淡淡一笑,笑意卻明顯未達眼底。
“怎麼?”趙凡一愣,“易臣不喜歡水果?”
“不是。因爲這水果是二小姐拿過來的,所以我不敢吃。”
他的話,成功的令客廳裡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了趙冬寒的臉上,趙凡的眼中泛起一絲狐疑。
趙冬寒茫然地看向沐易臣,有點兒不明白他爲何突然針對她。
這個矜貴而冷漠的男人,修長的雙腿緩慢交疊在一起。即使只是這樣隨意地坐在沙發上,也透出一種咄咄逼人的氣息。那雙如鷹一般清冷的黑瞳,高深莫測,令人無法看透,撞上就如同墜入深淵。
如願看到趙冬寒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深邃的黑眸裡閃過一絲得意。
“我事先沒打招呼,就突然來府上拜訪,已經添了麻煩,怎敢再勞煩二小姐親自給我拿水果呢?簡直令在下‘不安’至極。”
聽到他刻意加重的“不安”二字,趙冬寒的臉色白了幾分,領悟了他說出這番話的真實用意。
他這哪裡是因爲怕給她添麻煩,明明是在拐着彎兒地諷刺她,給他酒裡下藥的事他還沒忘,所以她送過來的食物他纔不敢吃!
趙凡不知道這些內情,聽了沐易臣的解釋,才消除了疑慮:
“原來是這個意思。這樣說就見外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你千萬不要客氣。”
此時,蘭姨又端來了糖果。爲了掩飾尷尬,趙冬寒轉過身去,將裝滿糖果的罐子接了過來。
這丫頭怎麼那麼喜歡出風頭?
趙太太越看越覺得她礙眼,對着阿春使了個眼色,阿春立刻領會了主人的意圖。
就在趙冬寒捧着罐子向茶几走過去時,阿春悄悄伸出了左腳。
趙冬寒不曾防備,一下子就被絆倒了,趴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啊,小寒,你沒事吧?”
首先,是趙夏暖發出的一聲驚呼。
“笨手笨腳,連個東西都拿不穩!還不趕緊回房間去,留在這裡就會丟人現眼!”
接着,是趙凡的訓斥。
趙冬寒吃力地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滿臉得意的阿春,微微向趙家夫婦鞠了個躬,才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客廳。
沐易臣見狀,修長的手指動了兩下,最後卻什麼都沒做。眸中波濤洶涌,風雲變幻。
有僕人趕緊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一下,沐易臣眼角的餘光瞥見碎片中的一點紅色,不由得心頭一緊。
“感謝二位的招待,時候不早了,易臣就先告辭了。您放心,我一定把令嬡安全帶走,按時送回來。”
“去吧,多晚回來都沒關係!夏暖跟你在一起,我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剛纔還是氣呼呼的,如今面對沐易臣的時候,趙凡馬上又換成了一副親切的面孔。
沐易臣優雅地站起身,回過頭對趙夏暖說:“請隨我來吧!今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行程方面我已經做了精心安排,希望能帶給你美好而又難忘的一天。”
趙夏暖也趕緊站起來,迅速地點了點頭,就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大廳,趙凡夫婦一直將他們送到大門口。直到車子已經消失在了街道的轉角,趙太太才收回了目光,欣慰的和丈夫相視一笑。
“你看他們站在一起,多登對!”
“是啊,簡直是天作之合,一對璧人。”
一直躲在旁邊偷看,並沒有回房間的趙冬寒,在聽到趙凡夫妻的對話之後十分不認同地在心裡吐槽:
姐姐和沐易臣很登對?開什麼玩笑,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搭!
在那個男人面前,姐姐的表情裡明顯藏着不安,她和吳嚴在一起的時候纔是真正的登對,而且狀態也是最放鬆最自在的!本來姐姐就不習慣和陌生人獨處,不知道沐易臣要把姐姐帶到哪裡去。
真是不理解養父母是怎麼想的,非要把姐姐嫁給這麼個內心陰暗的男人,還完全不給商量的餘地。不僅讓他登堂入室,還一口一個易臣叫的親熱,很明顯對沐易臣是很滿意很認同的。
唉,難道說一個人外表長得好、家世好,就能代表一切嗎?這個男人的各方面條件再好,可姐姐不開心,難道大家都看不出來嗎?
其他人不瞭解沐易臣,被他美好的表面迷惑了,她可是深深領教過的。那男人就像一本書似的,翻一頁就會變一個情緒,姐姐和他一起出去,真的沒問題嗎?姐姐前兩天剛發生了那件事,是經不起驚嚇和刺激的。
不過擔心歸擔心,人家出去約會,無論找什麼藉口,她也不好跟過去當電燈泡。
突然感到手背上火辣辣地痛,低頭一看原來是被剛纔的瓷器碎片給劃破了個口子,血流了出來。
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紙隨意地把傷口上的血擦乾,又繼續想到:
還是在後面偷偷跟蹤好了,一旦那男人做出什麼過激行爲,她也好立刻衝上去保護姐姐。
打定主意,她向車庫走去,沒走幾步就被趙凡給叫住了:
“冬寒,到我書房來一趟,把最近一週公司的營業情況跟我彙報一下。”
“哦。”
趙冬寒不情願地答應了一聲,向姐姐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幾天都沒理過她的趙凡,竟然主動跟她講話,還讓她彙報工作。雖然不確定養父是不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才故意阻止她,不過她肯定是去不成了。
直到一個小時後,她才從趙凡的書房裡走出來,食指按在眉心上揉了揉,疲累不堪。
回到房間以後,趙冬寒一直心神不寧,拿起手機想給姐姐打電話,又想起姐姐的手機早就被沒收了。
頹然地放下手機,她倒在牀上開始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起姐姐楚楚可憐的樣子,一會兒想起養父嚴厲的表情,一會兒想到公司的事情。
趙冬暖努力地安慰自己,也許是她多慮了,雖然那個男人脾氣不好,不過畢竟是她先去算計對方,他才反過來報復自己的。姐姐乖巧溫和,應該不會惹怒沐易臣的。
況且,兩家長輩也見了面,沐易臣應該能懂得分寸吧!
也許是這幾天太累了,想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