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嬤嬤也被嚇了一跳，慌忙要上前，可林嬌已經失去理智，根本顧不上眼前的人是太后身邊的紅人，發了瘋一樣的掙扎。
“太后！馮九卿！你忘了當初姚若華是怎麼囚禁你、欺凌你的了嗎？你差點被姚若華殺了！馮九卿！你竟然爲了一個叛賊之女陷害我？你瘋了吧？！”
林嬌認定這是太后的詭計，也終於察覺到了自己只怕死期將至，她只能最後一搏！
“我要見皇上！皇上！啊！”垂死掙扎的人用盡了畢生的力氣，竟連禁軍都被她掙脫了一下，林嬌瘋狂地嘶吼，“皇上！太后瘋了！太后瘋了！！唔！！”
魏嬤嬤拿起手絹塞住她的嘴，擔憂地看向了馮九卿，卻見馮九卿將蘇雪的腦袋按在胸口，旁邊的閔婕妤已經嚇得跪了下去，全身顫抖。
“死到臨頭還敢以下犯上，還想轉移視線，可笑。”馮九卿目光一沉，冰冷地掃了眼衆人。
垂着頭的宮人分明沒有對上她的視線，卻好像感覺到了那個隱而不發的殺意，下意識地將頭放得更低。
“林嬌無道，虐殺宮妃，着即廢其美人，交予刑法司……不，就地正法！絞刑以儆效尤，今後誰敢在宮中憑着位份欺凌低階宮妃，這便是下場！”
林嬌驀地瞪大了眼睛，嗚嗚咽咽地悶哼着，身體被人按在地上，用力掙動着。
忽地，門口慢慢走進來兩人，暫時打破了這混亂可笑的場面。
“皇上駕到！明王到！”周公公尖利的聲音平靜無波，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雪地裡發生的一切，只是擡起頭同魏嬤嬤對視了一眼。
魏嬤嬤頷首，攜衆人跪身行禮，“奴婢等拜見皇上、明王殿下。”
林嬌渾身激動，身體在雪地裡艱難地扭 動着，“唔唔！唔唔！！”
皇上來救她了，皇上一定是來救她的！林嬌喜極而泣，她還以爲自己死定了，結果，她還是不會死的，皇上愛她，齊尚愛她，她可以活！
齊尚走過雪地，皺眉看着下方混亂的場面，神色冷冷的，目光在那柳芷若那死不瞑目的臉上一頓，“這是怎麼回事？”
馮九卿從他進門開始就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此刻，終於放下心來。
他擡起頭，同若有所思的齊璞瑜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才道：“小合宮林嬌虐殺宮妃，人證物證具在，哀家叫她過來問罪而已。”
林嬌又嗚咽兩聲，憤恨地怒視着馮九卿，又哀求地看向齊尚，試圖展示自己曾經的魅惑，讓他爲自己求情。
可她現在渾身淤泥，看起來不僅沒有魅惑感，反而還有種異樣的扭曲。
齊尚別過了頭。
林嬌渾身一僵，像是被點住了穴道，冬日寒冷蜂擁涌入她的身體，叫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蘇雪從馮九卿懷裡探出頭，那殷紅的臉頰上帶着淚意，一眨不眨地看着齊尚。
齊尚挑眉，“你又是怎麼了？”
蘇雪瑟縮了一下，一旁的閔婕妤看準時機，憤憤不平道：“回皇上，是這林嬌攀誣太后誣陷她，借臣妾辱，蘇雪氣不過，便上去扇了她一耳光，誰想林嬌拿、拿蘇小姐的身世說事，還辱罵太后瘋了……太后正要用絞刑將林嬌就地正法呢。”
“難怪方纔進來時，本王聽到有人在說太后發瘋了，”齊璞瑜似笑非笑，好像沒有半點怒意，反而有些玩味。“林美人膽子倒是很大，比之當年有些人，可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齊尚冷哼，卻看向蘇雪，“就這點事？值得你掉眼淚？連自己的身世都不敢正視，你還能做什麼？打了一巴掌還不解氣，上去再打一巴掌就是。”
馮九卿睨了他一眼，“尚兒，她還小！”
“不小了，朕十歲的時候，都已經可以理朝了。”齊尚落座，視線忽地在雪地裡停住，皺起了眉頭，“把人拖到外面處置，別髒了慈榮殿的地。”
林嬌絕望地看着他，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出去，癡癡地看着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可齊尚卻一眼都沒有落在了她的身上。
齊璞瑜抱過蘇雪低聲安慰，馮九卿讓閔婕妤起來，伸手擦了齊尚頭上的雪花，說了一句什麼，惹來齊尚一聲輕笑，美得驚人。
禁軍拖着她的手臂，她無力反抗，目光死死地放在了齊尚身上，他冷漠地看着柳芷若，輕描淡寫地下令，“柳芷若追封婕妤，帶下去，擇日入葬。”
而後，她才忽然發現，齊尚眼中藏着的一絲放鬆，好像……處理了自己，是他等待了已久的事情一般。
不是，不是太后，也不是閔婕妤，是……是他，是他？怎麼會是他？！
後知後覺地冰冷囊括全身，林嬌猛地掙扎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唔唔！！”
“老實點！”禁軍被她吵得早就不耐煩，這回終於可以毫無忌憚地下手，直接拿出隨身所帶的細繩絞住脖子拖了出去。
林嬌痛苦不堪，兩隻腳在地上不停掙動，但空氣卻一點點從肺部抽離，她睜大了嘴巴，想要呼吸。
迷濛目光中，她看見了好些曾經對她點頭哈腰的宮人，看見那些被她訓斥輕蔑的老嬤嬤，還看見了一襲紅裙，小凝穿着披風從她面前走過，譏諷地冷笑。
還有她！林嬌仇恨地看着小凝，突然想起柳芷若被降爲良人的原因，向着立政殿伸出手，說出她生命中最後的三個字。
“江……如雪……”
江如雪，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死於非命，詛咒你的孩子，詛咒你永遠活在痛苦之中，詛咒你永遠都得不到齊尚的愛！永遠！！
喧鬧的聲音終於沒了，馮九卿總算耳根子清淨了下來，伸手揉着自己的額頭，“好好一個正午，就這麼過去了，真是……”
“母后辛苦，”齊尚恭敬地奉上一杯茶，“來，喝杯茶壓壓驚。”
“我可沒有受驚，辛苦的也不是我。”馮九卿隨手接過茶杯，若有若無地掃了眼旁邊兩個姑娘。
齊尚心下明瞭，他擡起頭，鳳眸含笑看向了閔婕妤，“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今日受驚，晚上朕去看看你。”
閔婕妤臉紅心跳，激動地見禮告退，深怕他會反悔似的。
但她一走，齊尚笑容又微斂下去，瞥着莫名呆滯的蘇雪，“還有你……看不了這樣的場面，就不要瞎湊熱鬧。”
馮九卿忍不住伸手戳了他一下，無奈地同齊璞瑜交換眼神。
這孩子，對誰都端着笑，怎麼偏偏對蘇雪不假辭色？跟兩世的冤家似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