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石灰作坊賺錢這件事上,魏叔玉主要是個人感情上過不去,拋開這不說,他很贊同曹虎的做法。
對曹虎而言,不談他多麼大公無私,哪怕就是他爲了自己,守着個能賺錢的東西也理所應當拿了賺錢,雖說沒有魏叔玉就不可能有這石灰窯,但是畢竟投入資金和人力的是人曹虎,又是建在人家的莊子上,從處理好蟲害魏叔玉的使命完成,曹虎本來就有行駛的權利,更別提這廝家境並不富裕需要一項經濟產業。
所以換位思考一下,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頭前石灰窯給鄉親們免費燒,這都花了不少錢,魏兄也知道小弟家境不如您殷實,地又不多,租子都收不了幾個,那材料和勞力都是花的小弟的俸祿,能給鄉親們落下好,小弟也願意長久的支持下去,但是無奈只出不進,一車車的石灰那可都是錢啊,可爲了給鄉親們,小弟就算死也願意繼續堅持下去。”
一番話說完,這曹虎一臉爲了人民破產都沒二話的表情,聽的他媳婦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玉珠更別說,臉色極爲難看。
魏叔玉這會就只想笑,這曹虎也不知道那根筋不對,本來是訴苦的,可說着說着就變了味。
大概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當他露出真正的狡猾嘴臉卻不在何時的場合,此時要面前蹲着一幫莊稼漢子,這番話或許能挑起一番激烈的誇讚,但是面對在座三人,壓根就沒人吃他那套,尤其是玉珠,本來就對他搶了本該屬於魏叔玉的好名聲耿耿於懷,這會再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這不是找不痛快麼。
到這,連她媳婦都眉頭擰成一團,可想而知這廝的慷慨激昂有多麼失敗……
估計這廝是說順口了,這些話以前常說,從這也能看得出,免費提供鄉親石灰,怕多半是爲了名聲吧。
“魏家兄弟,可容小妹替相公說上兩句?”
曹虎媳婦這時站起身,笑着將不知所措的曹虎按着坐下,轉而朝這邊行禮說道。
魏叔玉有些愣神,搞不清楚這個不起眼的女人怎麼突然就蹦了出來,貌似這時候本該坐在一旁的她不似剛纔的沉默,一句魏家哥哥成功的拉近了距離,而選擇朝魏叔玉招呼也是選準了魏叔玉的溫和,連動作表情都一絲不苟,不卑不亢的樣子讓人快以往了這只是個小家族的平凡主婦,似乎更像是豪門夫人小姐。
“你說。”
魏叔玉看了一臉平靜的玉珠一眼,示意這個小女人說下去。
“謝過魏家兄弟。”曹虎媳婦又是一個一絲不苟的禮,卻不像曹虎那般讓人厭煩,笑容掛着,“早聽說魏家小侯爺本事,今日一見倒真讓小梅歎服,不提往常,但說那石灰治蟲害的事,現在用了石灰的鄉親沒人不說您的能耐,小妹雖沒親眼所見,但是相公家中常常提起,對您救了那些果樹感激之餘也佩服的緊。”
魏叔玉眨了眨眼,不由感嘆,這女人果然會說話啊,上來就奉承,跟曹虎一模一樣。
說到這,曹虎媳婦表情一換,羨慕道:“說起來,魏家這一年的變化小妹是看在眼裡,心中也着實羨慕。這纔多大會,兩個作坊一前一後的就蓋了起來,這落下好處的還不是莊戶們。”說罷扭頭,一臉不好意思,“還有玉珠姐姐買下的地,聽說最少有六千畝呢吧,這可是爲子孫萬代造福的好事啊,也就是玉珠姐姐能耐,放在小妹身上,一來是沒那麼些錢,再者,就算是有,也全然沒本事能過五關斬六將拿下六千畝。”
一番話說完玉珠都忍不住笑起來,這婆娘最受不了別人誇她,尤其是誇她買地。
魏叔玉乾脆兩眼一翻,今算是完事了,曹虎媳婦那張嘴可不簡單,玉珠起碼短時間內顧不上找茬了。
“這些都是魏家兄弟和玉珠姐姐的能耐,添置了這麼些產業,不管怎麼說莊戶都落下了天大的好處。”曹虎媳婦說到這,忽然一臉黯然,“比起魏家莊子,曹家那些莊戶實在可憐了些,想老老實實務農,可無奈地太少,一年忙到頭也多半隻能混個溫飽,剩下的日子過得都太清苦,整天的粗茶淡飯,大人餓着沒力氣幹活,孩子餓着長不了身體,還有好些個困難點的出門都衣不遮體,小妹有時候見到,都忍不住掉淚。”
魏叔玉眨了眨眼,看向同樣投來目光的玉珠,心裡都在想,真的有那麼窮?
曹虎媳婦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她擦眼淚還是擦眼屎,抽了抽鼻子昂起頭,表情又是一換,一副欣慰的樣子,“不過打這以後就好了,有了魏家兄弟的恩情,不僅給果農的蟲害治好讓大家有個盼頭,那石灰窯作坊不是您也不可能開的出來,這眼看莊戶都去打打零工,日子也好過點,還要多謝了魏家兄弟。這事小妹和相公商量過了,以後每年年關,石灰作坊上的進項都拿出一些分給莊戶,算是魏家的恩惠。”
魏叔玉臉色詭異的擺了擺手,“可別這樣,那作坊的生意處置好是曹兄能耐,有我魏家恩惠啊?”
曹虎媳婦一笑,理所當然道:“吃水不忘打井人嘛,落下好處的莊戶們總得記着是誰給他們好日子,小妹和相公也承了您不少幫忙,這份恩惠只有您才能受的下。”趕在魏叔玉還要拒絕之前,又道:“魏家兄弟莫要推辭,本來小妹和相公就自作主犯了錯,您在推辭下去可就顯得怪罪小妹和相公了,那我們……”
魏叔玉苦笑,“好了好了,這禮我手下了。”
扭頭看了眼還算比較滿意的玉珠,心裡好笑,這曹虎媳婦果然懂分寸啊,一下就給玉珠弄的滿意了。
本來嘛,人家石灰窯已經開始做起生意了,既是人家投資又是人家勞力,玉珠不可能說是去搶回來,也就是咽不下那口氣而借題發揮,這眼看對方抱着低姿態來道歉,還給兩口子一人誇一遍,最重要的還是最後拿出一部分進項以魏家的名義施恩於莊戶,這可是做好事,讓別人莊戶記住魏家的好這多有面子的。
曹虎媳婦趕緊的行了個禮,笑道:“還有一事,這石灰窯的事小妹還沒寫過魏家兄弟呢。”
魏叔玉一笑,“剛纔不是謝過了嗎?”
曹虎媳婦搖了搖頭,“方纔第一個謝是謝您治好了蟲害,第二個謝是替果農和作坊的勞力謝,這第三個謝纔算是小妹和相公的謝。”說罷看了看玉珠,“這次沒有魏家兄弟,我們曹家也不會落下這麼大的好處,爲了表示感謝,我曹家願意提供四十個勞力,供給魏家酒精作坊做長工,以後就不務農,專門做工了。”
魏叔玉一愣,玉珠更是眼中詫異一閃而逝。
這次鬧出來的事說起來複雜,但是曹虎兩口子能上門道歉表示表示基本上就沒事了,再加上之前那個年年破財做好事爲魏家人成就名聲的辦法,無異於整件事的告一段落,至此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可誰能想到這曹虎媳婦居然還有一手,這最後一個謝禮的出現甚至讓魏叔玉覺得撿了便宜,完全意外中的收穫。
要知道酒精作坊那邊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這人手,當初玉珠跟曹虎接下樑子除了坡地之外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勞力的問題,沒想到這曹虎媳婦這麼慷慨的雙手呈上,這四十個勞力可不算少,尤其是在勞動力極爲珍惜重要的莊子上,這四十個人的出現,無疑在不久後能爲酒精作坊很大一部分的人手問題。
但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似乎沒有道理啊……
難道是想要借這件事和魏家拉近關係?還是故意讓魏家承下恩情?或者真的如她所說之是感謝?
“那可謝過妹子了。”魏叔玉還沒說話,玉珠就矜持的表達了謝意。
“是,這勞力的確解決了難題啊。”至此,魏叔玉也只能暫時打消疑慮表示出感謝。
“不敢。”曹虎媳婦急忙擺手,“這是小妹爲了謝過來您二位,又怎麼擔得起謝。”
“是啊魏兄,你可幫了小弟不少忙。”這時曹虎也做起來,急切道:“這點謝禮聊表心意,算不得什麼。”
聞言,魏叔玉看了看玉珠的表情,猶豫一陣,最終笑着點了點頭。